柳林見姜夔情緒激動, 他口中所說的夫人極有可能是寧嘉魚,便急忙命人將他鬆綁,帶他到軍營裡一探究竟。
剛開始姜夔不願意和柳林說話, 一直嚷嚷要去找寧嘉魚, 柳林才知道寧嘉魚和紅萼因爲他們徵兵而逃跑了, 便立刻帶人到附近山林搜尋, 結果無影。
寧嘉魚從一場噩夢裡驚醒過來, 只感到頭疼欲裂,渾身痠痛,一睜眼才發現自己和紅萼兩人捆綁在一起。側眸過去, 紅萼垂着頭還在昏迷中。
“紅萼,快醒醒!”
寧嘉魚輕聲呼喊着, 同時用身子朝她蹭了蹭, 紅萼因爲寧嘉魚的呼喚和搖動, 她才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面作驚恐之狀, 瑟瑟發抖地問道:“小姐,我們這是在哪裡?” 寧嘉魚搖搖頭,嘴上安慰道:“你別怕,姜壯士很快就會來救我們了。”她內心雖然也十分恐懼,但在紅萼面前極力裝着輕鬆。
紅萼忽然抽泣着哭道:“小姐, 奴婢忽然想起奴婢被人關在屋子裡的時候了, 那時奴婢以爲再也見不到小姐了。”
寧嘉魚知道是那次紅萼在相府被人擄走的事, 當時她還納悶, 相府戒備森嚴, 紅萼怎會無故失蹤,後來因爲和陸翊定親事情繁瑣, 那件事也沒有過多的追查下去,此時紅萼提起,她忽然感到不安。
“紅萼你別害怕,你不是又平安地回來了嗎,這一次,我們也一定能平安地回去的。”
寧嘉魚臉上掛起一絲微笑,安慰她道。
這時,大門外面響起一陣金屬鐵環轉動聲,大門推開後,寧嘉魚見兩個身穿青衣寬袍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最後停足在她們面前。
“你們最好老實交代,是誰派你們來這裡的?有什麼目的?”
其中一個男子語氣嚴厲地問道。
寧嘉魚見這兩個男子氣勢洶洶,聽他說話的語氣像是把她當成細作,心裡想到只有老實說話,才能保住性命,於是她恢復女聲,哭泣道:“兩位大俠,不瞞你說,我和妹妹自幼父母雙亡,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這纔要去鹿城投靠親戚,路上遇着一位好心的大哥,他見我們是女子身份不宜行遠程便幫我們易容成男子,誰知半夜的時候路遇山匪搶劫,那位大哥爲了保護我們和那些山匪拼命,我和我妹妹這才逃了出來。”
寧嘉魚停頓了一下,見那兩位青年男子面色緩和了些,便又繼續哭泣說道:“我們在這林中迷了路,見有一個燒窯廠便上去問路,哪知就被帶到了這裡,如今我們也是走投無路,還請兩位大俠行行好,若有地方能收留我和妹妹二人,我們做牛做馬都願意。”
那兩位男子見寧嘉魚說的極爲哀傷悲泣,所說的話基本屬實,因爲他們也打探到確是有士兵在窯廠附近的山莊抓人搶劫,再加上因爲易容的原因,黝黑滄桑的面部更加讓人可憐,他們也檢查過了她們的身上並無可疑的物品,於是其中一人便說道:“這裡是西秦,如果你們願意留下來幫我們洗衣做飯,可以給你們一條生路,但若是有非分之想,休怪我們不客氣!”
寧嘉魚停止哭泣,繼而喜色地說道:“只要有一口飯吃,我們願意做任何事。”
那兩人見寧嘉魚她們歸順自己便走上前將她們身上的繩子解開,又說道:“你們隨來。”
寧嘉魚拉着紅萼向她點點頭,便跟在那兩人的身後向外走去。走到外面,寧嘉魚才發現原來這裡是一個小村莊,家家戶戶都有紡織機,婦女在家紡織,男子在外鋤田,到處一派男耕女織的祥和氣派。寧嘉魚心裡納悶,這兩人會讓她和紅萼呆在哪裡呢?她正在思索中,那兩人已經將她們帶到一處大宅子門外,這處大宅子當然比不上京城的大宅門,當在鄉村裡卻是。它是由白色的石頭砌成,周圍有一叢矮牆圍着,兩旁種滿了榆樹;大門是兩塊楠木做成扇門,在門楣上掛着一塊匾牌,上面寫着兩個大字“方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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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見寧嘉魚盯着上面的字,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問道:“你認識字?”
寧嘉魚見他目光深沉,於是做羨慕之狀讚歎道:“我哪會認得字,我見這宅子好氣派,必是大戶人家,我和妹妹倘若在此就不會挨餓受凍了。”
那人臉色立刻變得輕鬆,臉上也有了笑容,他輕聲說道:“只要你們勤快,在我們大夏國是不會挨餓受凍的。”
寧嘉魚和紅萼進入宅門後,那人便把她們交給了一個管事的老婦人,那老婦人倒也慈祥,見寧嘉魚和紅萼她們不是大夏國的人,便熱情地帶她們去後房換洗,又找了幾套大夏國的服裝給她們穿上,等到寧嘉魚和紅萼從房裡走出來時,那婦人臉色一亮,她看着寧嘉魚讚歎道:“這位姑娘原來長得這麼標誌,怪不得要把自己裝扮成老漢一樣,瞧你這樣的身板也做不了什麼重活兒,就留在廚房裡幫我打雜吧。”
寧嘉魚向她行了行禮,輕聲說道:“我和妹妹一起長大從未分離過,還請麼麼讓我和妹妹在一起,就算是再苦的活兒我也願意。”
寧嘉魚此話一出,紅萼差點放聲大哭,寧嘉魚不僅沒有把她當作奴婢,而且對她真是比親姐妹還好,她拉着寧嘉魚的手剛要說話,寧嘉魚轉身將她的手拉在手裡笑着安慰道:“妹妹不怕,姐姐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
那婦人見狀,面露喜色點頭說道:“你們真是好姐妹,你們叫我張婆婆就好了,這樣吧,回頭我去給老爺說一聲,將你們姐妹留在我老婆子身邊洗衣做飯。”
“多謝張婆婆,我叫林曼,我的妹妹叫林紅,以後我們都聽婆婆的話。”
寧嘉魚拉着紅萼急忙向張婆婆行了一個禮。
張婆婆看着她們笑道:“我就喜歡你們這樣聽話又乖的孩子,只要你們聽話,我張婆子是不會虧待你們的,你們都餓了吧,廚房裡有米飯,你們去盛來吃吧。”
寧嘉魚謝過後便帶着紅萼來到廚房,果然在一口大鍋裡有許多熱氣騰騰的米飯,張婆婆一臉笑意地站在門外看寧嘉魚和紅萼坐在木桌上吃飯,停頓了一會兒就走了出去。
庭院裡,張婆婆來到那兩人身旁躬身說道:“老婆子我憑藉多年的目光,那兩位姑娘只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閨秀,尤其是那位姐姐,端莊秀麗舉止有禮,她們飢餓幾天,剛纔吃飯時,我見她也是舉止有禮,儀態彬彬,並非尋常百姓人家那樣狼吞虎嚥,不顧形象,老婆子猜測她們也許是從家裡逃出來的。”
青衣寬袍男子點點頭:“你好生看好她們就是,這件事我再稟報太傅大人,只要她們不是北國的細作,收留她們在此也無礙。”
青衣男子說完後就同另一個男子走出了宅子,出了宅子來到村口後,一輛兩駕馬車停在此處等候着,兩人上了馬車後就一路朝西秦城內馳去,最後在太傅府前停了下來。
此刻的鄭元也得到北國那邊送來的情報,得知寧嘉魚已經失蹤好些天了,元妃送來的信上說皇上對寧嘉魚有意,原本打算在元宵節那天召她進宮,也許她提前得知了消息,竟然失蹤了。
“原來北國皇帝對他的弟媳還有非分之想,這樣的事簡直聞所未聞。”
手下甲看完信後,嘴角勾起一絲譏笑。
“閉嘴!傳令下去,調動北國的一切人馬,務必要將寧姑娘找到!”
鄭元握着拳頭,咬着牙命令道。
“屬下這就去辦,不過大人,陵春公子已經被北國皇上軟禁起來,爲何還不動手?”
手下甲領命道,沉思片刻又問道。
“青曼公主說還未到時機,她自有辦法對付陵春公子,這件事就交給她全權去辦,不用催促。”
鄭元暢嘆了一口氣,讓自己鎮靜下來,每一次只要一提到寧嘉魚,他的心就無法平靜,他整個人就無法自拔。
手下甲走後,他來到書房從瓷缸裡抽出那副海棠爭妍圖,海棠嬌媚依舊,畫它的人比這花更動人,更明豔,他惆悵若失地看着這幅畫,不知不覺將它擁在懷裡。
門外有人來報,他收起失魂落魄的思念將畫軸放進瓷缸裡,這才命人進來。
進來的是手下乙,他行禮問安後語氣頗有不滿地說道:“啓稟太傅大人,北國那位太子在府上好吃好住,似乎根本就不願提起進宮的事,他這是把太傅府當客棧了。”
鄭元起身看着他,將手搭在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他這是在和我們拼耐心,想不到到北國的太子有如此心思,他一方面不放任何消息給北國皇上,另一方面卻在本傅這裡好吃好住,他這是要激發兩國的戰爭矛盾啊。”
手下乙眸色一沉,語氣低沉道:“不如我們將他交給皇上,請皇上處理他,他不是氣勢洶洶地來要城池嗎,怎麼這會兒像個縮頭烏龜一樣!”
鄭元凝視着窗外,“現在陵春公子失勢,他的得力手下也被本傅所除,剩下的人都是些窩囊廢,像歐陽青那樣的人留在北國,只會加速他們的自取滅亡,目前的確是進攻北國的好時機,這樣吧,明天本傅上朝,同皇上商量下一步對付北國的計策,這位北國太子本傅根本就不放在眼裡,先暫時讓他逍遙幾天。”
手下乙領命退下後,鄭元又惆悵若失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水池裡一池遊動的金色錦鯉,他心動了動,命人送來餌料,自己親自在池邊喂起那些錦鯉來。
“太傅大人,方大人有要事來訪。”
他的貼身隨從走過來,恭敬地說道。
“讓他進來。”
鄭元說道,拿起一把餌料投入池中,一羣金色的錦鯉急忙游過來,爭先恐後地搶着吃餌料,激得水面拍起一圈圈浪花。
不一會兒,一位身穿青衣寬袍的年輕男子走到池塘邊,見到鄭元立刻屈膝行禮:“屬下方劍拜見太傅大人。”
鄭元將餌料交給旁邊的家僕,轉身問道:“方劍,暗器廠那邊最近如何了?”
方劍起身後站在一旁,說道:“屬下在兩國邊境以窯廠做掩目暗地裡製作暗器,這件事倒也進行得還順利,只不過前幾天有兩名女子易容成莊稼漢到窯廠問路,屬下擔心她們是細作,便將她們打昏帶回大夏國,目前安放在屬下鄉下的宅子裡,屬下不敢擅作主張,特來請示太傅大人。”
”兩名女子?易容成莊稼漢?”
鄭元顰着眉頭問道。
方劍又拿出一個布包袱交給鄭元,然後說道:“這個包袱是屬下在搜尋一片樹林時發現的,屬下見這包袱有女人衣服,猜想可能是她們留下的。”
鄭元面露慍色不悅地說道:“女子的衣服給本太傅做什麼,這些小事也來煩本傅?”
方劍低頭討好地說道:“太傅大人別生氣,若只是女子衣服屬下當然不敢帶來,屬下知道太傅大人一直珍愛蘭亭的字帖,而這個包袱裡恰好有一副蘭亭的帖子。”
方劍話音說完,鄭元立刻將包袱接了過去,自己親自將包袱打開,果然裡面有幾幅字帖,當然還有幾件女子貼身衣物,他心裡忽然涌出一個想法,上天是要讓自己再次見到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