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他從沒認真考慮過自己的性取向,他連喜歡的人都沒有一個,哪裡需要去鑑別更加高難度的問題?
而現在他迫切地需要考慮那個問題了,他喪心病狂地在發育期剛一開始,就對自己的養父產生了不可告人的*。他想要說服自己,那只是*不是愛情,他必須分清楚,然後轉移正確的目標。
也許他和爸爸真的太接近了,這個封閉的二人空間,纔是造成錯誤的根本原因……但他也知道這是自欺欺人,他自己心裡非常清楚,他會對一個人產生慾念是多麼稀奇的事。
他閉上眼睛回味前世看過的雜誌,在腦裡幻想其他美麗的女人和英俊的男人,這都沒有任何作用。他無論怎麼努力的岔開思路,身體始終在回味夢中那張嘴脣的滋味,它是那麼的可望而不可及,近在眼前卻無法逾越。
太多的煩躁帶來憤怒,他又忍不住對自己反駁,話說回來,他都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爲什麼不能放開自由、欲我所欲?這真的是錯嗎?還是註定的天意?上天給他重活一次的機會,就是爲了讓他這輩子跟爸爸在一起!
不行啊,唐青宏,還是不行……爸爸的身份、爸爸的工作……爸爸未必肯要他、敢要他。可不去爭取,又怎麼知道爸爸就不願意?就算爸爸一時不願意,身邊也只有他,近水樓臺是最好的條件,他完全可以挖空心思讓爸爸犯錯,繼而帶着歉疚對他負責。
上輩子爸爸沒有再婚,這幾年爸爸也沒有再婚,他有機會趕走所有覬覦爸爸的人取而代之,徹底擁有爸爸在私人感情上全部的注意力。
不行,仍然不行……愛情是什麼他還不那麼懂得,父子感情卻已經如此深厚。他不能這樣卑鄙,也不能這麼小看爸爸……如果求而不得,他害怕爸爸不再是他的爸爸,他們會變成既無血緣也沒有愛情的陌生人。
求不到那份禁忌的感情,他會連兒子也不再是了。
可這個世上他就是最瞭解爸爸的人,除了他還有誰可以更愛爸爸?更值得爸爸去愛?他向後退縮只守着兒子的本分,就會把爸爸親手讓給別的女人……上輩子的爸爸沒有再婚,這輩子可不一定,奶奶已經對爸爸施加壓力,所有的親戚朋友也都在心急,一旦爸爸真的看上了哪個女人,他的身份會變成雞肋養子。
他不容許、他不接受……他重活一次不是爲了痛苦犧牲,而是爲了跟在爸爸身邊,和爸爸一起走完這幸運的一生。
他最需要的,只不過是完善而安全的策略。
想到這裡,外面的天色已經微亮,他終於安定了心意,不再輾轉反側,從亂糟糟的牀上爬起來開門。
他梳洗完畢,在廚房給爸爸做完早餐,才坐在沙發旁邊貪婪地看了爸爸很久。
他的眼神像一頭飢餓的小狼,讓睡得本來就不舒服的唐民益似有所覺,微微睜開眼來。
看到爸爸醒了,他立刻收斂剛纔那副表情,乖巧地綻開笑容對爸爸說:“爸,我給你做了早餐,我去上學。你記得吃完再出門。”
唐民益看着兒子帶了血絲的眼睛,心疼地安慰了他兩句,“你沒睡好吧?宏宏,那是男孩子長大的標誌,沒有什麼大不了,你不用害怕。先上學去吧,下午回來爸爸跟你好好談。”
他轉動着眼珠垂下腦袋,在爸爸面前擺出軟弱而惹人憐愛的姿態,“嗯,爸,我聽你的。”
當天下午放學回家,唐青宏趁着爸爸還沒回來,對着鏡子演練了半天,琢磨怎麼才能自然地表現出一個青少年特有的迷茫和渴念。鏡子裡的自己渴念有餘,迷茫不足,看起來似乎太有攻擊性。
就連做飯菜的空檔,他都分心在這個事上,導致燙到了兩根手指,真是火辣辣的疼。
唐民益一進門就看到兒子痛苦的表情,伸着兩根手指放在一盆冷水裡,完全不敢拿起來的樣子。
這孩子自從學會做飯菜以來,還沒出過這種事,唐民益自然心疼,趕緊出門買來燙傷膏給他擦,給他又吹又哄的。這樣弄了很久,兒子總算表示感覺好點了,可眼眶裡溼潤潤地,估計還是疼得難受。
唐民益又有了那種無能爲力的挫敗感,自己也不能代替兒子疼,只好跟兒子說話儘量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宏宏,你今天怎麼會燙到手的?心裡在想什麼呢?”
唐青宏睫毛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可憐兮兮地眨動着,“爸,我心裡亂七八糟的……我是不是生病了?”
唐民益頓時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男孩子第一回那什麼,確實會緊張害怕的。他有點尷尬地回憶了一下自己那個時候,父親早就去世,也沒有人可以給予正確的引導安撫,好在自小看的閒書還算不少,隱約還是能明白過來,連猜帶忍的也就熬過去了。
宏宏跟他可不一樣,自小身嬌體弱,這些年被他又管得嚴,沒有機會看什麼閒書,當然是啥都不懂,一時間嚇得六神無主了。想到這他考慮起引導的方法,這方面的教育還是必要的,不能跟老一輩一樣視之爲洪水猛獸,把孩子連憋帶嚇的弄出什麼心理或生理上的毛病來。
不過說到那種話題,多少還是會帶着尷尬,他清了清嗓子才斟酌着用詞對兒子開口,“宏宏,你沒有生病,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夢?那很正常,你在一天天的長大,身體也會發育變化。”
唐青宏憋住心底的笑意,爸爸要一板一眼地對他進行青春期教育?這也算是正中下懷,不聞不問地糊弄過去纔是糟糕。可一想到昨晚荒唐的夢境,他的臉又開始發燙,眼神一看到爸爸的衣領就要想入非非,只好把腦袋垂下去以作掩飾。
看兒子一聲不吭還把頭都低下去,似乎要逃避這個話題,唐民益的心急蓋過了尷尬,“宏宏,那不是什麼骯髒噁心的事情,是男孩子到了發育期的正常生理反應。”
唐青宏這才偷偷擡起眼睛瞄向爸爸,聲音因爲壓抑而打顫,“真的?爸,你也有那種正常的反應嗎?”
唐民益只能保持父親的威信,特別嚴肅地點點頭,“當然,只要是身體健康的男性,都會有的。”
唐青宏猶疑地看了一下爸爸,似乎不怎麼相信,唐民益硬着頭皮繼續說:“你還記不記得那次在汝城,嚴爺爺的家裡?那天晚上爸爸半夜起來,你後來還笑話爸爸?那不是尿牀,而是跟你昨晚一樣的情況。”
唐青宏覺得自己有點壞,但肯定不能放過這種機會,“是嗎?爸,你那天晚上也做夢了?你做的是什麼夢?”
唐民益都快繃不住了,這種話題還真磨人,但看着兒子求知若渴的眼神,又只能坦誠相對,“爸爸那天沒有做夢。那種事不一定會做夢……你再大一些就知道了。”
唐青宏開始變身成好奇寶寶,纏着爸爸一直往下說:“可是,爲什麼呢?原來不做夢也會那樣?要是我上課的時候來了情況怎麼辦?別的同學會發現的,那我沒臉見人了,爸,我好怕。那種事一點好處都沒有,爲什麼身體健康就會那樣呢?那我還不如不長大……”
唐民益被兒子追問得有點窘迫,臉上又不好顯現出尷尬或者不耐煩的表情,還得刻意調整語氣,讓自己的回答聽起來不那麼生硬,“不會的,你只要心裡別一天到晚的亂想,就不會亂出狀況。就算真的出了情況……那你想想別的事情,也就壓下去了。那種事當然不是沒有好處……你讓爸爸想想怎麼說。”
唐青宏自私地欣賞着爸爸微微皺起眉頭苦思冥想的模樣,這一刻的爸爸是完全屬於他的,不再是爲了他人他事費心勞神。
還沒等爸爸總結出完整的答案,他又忍不住丟出新的問題,“爸,要怎麼控制那種情況?心裡想着什麼,它纔會有反應?想着什麼它纔會消下去?你要教我。”
唐民益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這種教育要講得大方又實用,還真不是那麼容易。
“宏宏,你手還痛不痛?先吃飯吧,吃完飯爸爸收碗的時候你就做作業,爸爸要好好想想,整理整理了再跟你說。”
唐青宏看着頗爲苦惱的爸爸,見好就收地點點頭站起身來,拿碗筷就要給彼此盛飯。爸爸卻還記得他手指燙傷的事情,讓他坐着別動,把碗接過去端菜盛飯了。
讓他震驚不已的是,晚上做完作業洗完澡,爸爸竟然正襟危坐在沙發上,對他做起了系統的青春期教育。
爸爸用那把醇厚低沉的嗓音,對他講了一個生命起源的故事,從嬰兒出生之前怎麼成爲受精卵的時候開始講,一直說到這個嬰兒長大成人、跟女性結婚,之後再成爲一個父親。人類自古以來,生命就是以這樣的方式循環,經歷了千秋萬代直到如今。
這強大的教育水平……都趕上日後國外優秀的此類學術圖書了。他本來以爲爸爸會尷尬難堪,或者敷衍哄騙,沒想到爸爸這樣認真而毫不隱瞞地把一切相關的知識都教給他知道,而且那個故事編得一點都不粗俗,也並不晦澀難懂。
爸爸講到最後,還是那樣溫柔而嚴肅地對他說:“所以,你現在都懂了吧?爸爸爲什麼嚴格地管你,讓你不要太早跟女同學交往。你經過昨晚以後,已經具備了做一個父親的生理條件,但你們年紀還小,承擔不起爲人父母的責任。在沒有確定你會跟那個女孩子結婚之前,不能隨隨便便地跟她親近,男孩子在自制力方面比較差,萬一衝動犯錯,可能會毀掉那個女孩的一輩子。”
他雖然經歷過兩世了,對女性生理還是不那麼瞭解,聽到爸爸的話還真有點嚇到了,“爸,你是說懷孩子嗎?女人真的那麼容易懷上孩子?不是有避……呃,應該有辦法可以避免懷上孩子吧?”
爸爸皺起眉心嚴厲地瞪了他一眼,“你都已經想到這裡來了?是有方法可以避免,但並不是百分百有效的。不管在道德層面還是生理層面,男孩子都是進攻方,在結婚之前對任何一個女孩子做出那種事情,就是不負責任!爸爸不准你這麼想,更加不允許你這麼做!”
他吐着舌頭苦笑,“我絕對不會的,爸!我就是隨口一問。”
爸爸不太信任地審視他的面孔,再次強調這種原則的重要性,“你要說到做到,有任何想法都跟爸爸溝通,不許自作主張。爸爸沒有拒絕跟你討論這方面的事情,你也要對爸爸足夠坦誠。”
他違心地點頭答應,“嗯,我知道了。”
不是他不願意坦誠,他現在就全部坦誠的話,爸爸可能會氣暈或者直接打死他吧?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良好的開頭,他轉動着眼珠又對爸爸要求,“爸,今天你只給我講了理論和故事,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回答我呢……我不只要聽故事,我要你教我實實在在的知識!”
唐民益忍着頭疼的感覺答應兒子,“時間還長着呢,爸爸慢慢教你。今天就到此爲止了,你該上牀睡覺了。”
他一看時間是不早了,高高興興地邀爸爸一起進臥室,“好啊,爸爸去睡覺吧!”
唐民益表情微妙地讓他先去,自己還要看一會文件,而且爲了不要吵到他睡覺,爸爸今晚也要睡沙發。
唐青宏立刻撇了撇嘴,心裡特別失落,“爲什麼?”
“爸爸剛纔說了啊,爲了不吵到你睡覺。天氣熱了,爸爸體溫高,你昨天晚上就睡得一身汗。好了,不要老是問爲什麼,你又不是三歲寶寶,快去睡吧!”
這明明就是拉開距離躲着他……但唐青宏不敢直接質問,爲了安全起見,他還是乖乖回房去,暫且守住目前已經攻克的陣地再說。
他沒有想到這僅僅是個開始,接下來的好一陣子,爸爸簡直在沙發上生根了。天氣越來越熱,爸爸甚至在客廳裡鋪上了席子,說在這裡睡比較涼爽,打定主意再也不跟他一塊睡覺了的樣子。
他小小地鬧了一回,可爸爸簡直心如磐石,特別是在他闖進浴室非要跟爸爸一起洗澡之後……他也沒做什麼,就是洗着洗着又出了那種情況,還眼巴巴地纏着爸爸教他怎麼解決。
爸爸倒是言簡意賅地教了他,一做完語言指導就立刻圍上浴巾出去了,把他一個人留在浴室裡生悶氣。從浴室出來,他軟着兩條腿就往爸爸身上蹭,結果被推得老遠,還逼着他背古詩、做作業來轉移注意力。
在這種甜蜜而痛苦的煎熬中,他小學畢業了,爸爸也正式接到調令,帶着他前往允州。
走的那天爸爸一大早就叫他起牀,跟他一起靜悄悄地走出門,允州開來接人的車都還沒到。他知道爸爸不想搞得勞師動衆,也不想經歷那種難以離別的場面,很配合地跟着爸爸去了附近的早餐攤吃麪。
兩父子擰着皮箱躲避送行的人,餘老和他那幫老部下卻還是找來了。他們跟普通民衆貼得很近,早餐攤的老闆偷偷打電話通知的,在餘老的怪責之下,唐民益笑着領情,同意他們今天爲這頓早餐請客。
唐民益走之前也爲上面推薦了接任人選,就在餘老的這羣門生裡挑了一個年紀稍大、作風穩妥的,到時候搭配袁正峰會是一個好班子,兩邊已經在他的聯繫之下事先通過氣了。
允州的車很快到來,唐民益帶着兒子告別餘老那羣人,讓他們不要再送,繼續建設好臨湖就是對他最大的認可。
餘老在車窗外灑淚揮手,哽咽着叫他們以後有空回來看看,唐民益搖下車窗揮別應聲,“一定會的!您也要保重身體,我們到時候來爲您過八十大壽。”
三個多小時後,他們進入了允州地界,前來迎接的車裡坐着允州現任一把手徐寶生。
徐寶生身爲胡海哲的大女婿,上下關係都處得很不錯,對唐民益的態度也是相當熱情。可唐青宏仰頭斜視着那個笑容如春風、年紀不到四十的高個男人,心裡想的是胡海哲果然很顏控——自己保養得那麼好,女婿也是一表人才,私生子馮柏語眉清目秀,家裡沒一個醜的。
不過這幾個說到人品嘛……也算是不折不扣的一家子,就算徐寶生笑得再熱情親切,笑容下都深深隱藏着禍心和仇恨。前有老李判刑,後有老衛落馬,胡海哲和徐寶生肯定不會把賬算在馮柏語頭上,都算在爸爸身上了。搞不好他們還會認爲,馮柏語作出的事情也是被爸爸教唆挑撥的呢,這次爸爸要來允州,他們提前把戴袁兩人全都弄走,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接風的午飯安排了簡餐,徐寶生門面功夫做得不錯,晚餐唐民益就帶着兒子去跟姜偉私下吃了。任誰都知道姜偉跟唐民益很熟,刻意避嫌沒有必要。
作者有話要說:宏宏一想明白,爸爸的日子就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