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孫拜見祖師!”
“小薇,你也跪下。”
原來李甲正在體會花前月下,突然聽到有人喚他姐姐的名諱,卻是把素素二字當作了蘇蘇,他嚇了一跳。
見到是木婉瑩,就更慌了,暗中打手勢,要偷偷走掉。卻還是被發現了,只好硬着頭皮行禮,還拉上了邊上的女子。
“你這小子,我看上去很老嗎?”
木婉瑩畢竟是女子,被人叫師父,還能勉強接受,但被人叫祖師,卻是大煞風景。
見李甲聽了這話,有些手足無措,跪在地上不敢起身,邊上那女子便站了起來。
她又拉李甲起來,對着木婉瑩道了個萬福,才說道:“小薇見過姐姐。”
“小薇,你胡說什麼!?”李甲嚇得不輕,跳了起來。
“好了,你一邊呆着去。”木婉瑩斥責了李甲,走過來拉着小薇的手,說道:“妹妹叫什麼名字啊?”
“小妹名喚杜薇,不知姐姐芳名?”
木婉瑩見杜薇一派溫柔嫺靜,眉宇間有堅貞剛強之意,不由得心生親近,兩人拉着手閒聊起來。
聊了幾句後,木婉瑩聞到她身上的氣味,知道是個qing樓女子,心中更添憐憫。
“你過來,剛纔聽你們說私奔,這是怎麼回事?”
“這……您怕是聽錯了吧,弟子怎麼敢做這種悖理之事?”李甲擦了一下額頭。
木婉瑩已猜到了前果,只是不想點名青lou女子的身份,怕這杜薇傷心。便把話題引向李甲,沒想到李甲搪塞,不敢承認。
因木婉瑩的緣故,李家還算富足,這李甲風流年少,一向未逢美色,自從與損友逛青lou,遇到了這杜薇,這才喜出望外,把一生的花柳情懷,全部放在了杜薇身上。
李甲長相俊俏,久受儒家薰陶,養成了溫存的性子,在青lou與杜薇情投意合。
而杜薇因爲青lou老bao只顧貪財,無情無義,心底早就有從良之志,見李甲忠厚,就有了想法。只是李甲受家教薰陶,不敢應承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事,心中苦惱無比。
也正是如此,才顯得感情珍貴,兩人愈發的海誓山盟,朝朝暮暮,歡愉不已。如今見到長輩,杜薇又起了心思,聯想李甲的反應,覺得這是個機會,便向木婉瑩示好。
以木婉瑩的修爲,自然心中分明,就要對李甲明說,沒想到李甲膽怯,不敢承認。
“既然如此,我也不管這閒事了。”
“姐姐別生氣,李郎只是一時口誤……”
杜薇神色焦急,似乎不想翻放棄。但李甲卻是不配合,反而對木婉瑩要錢。“祖師婆婆,能不能給弟子一點錢啊?”
“什麼?你問我要錢?”
這祖師婆婆的稱呼,木婉瑩聽着不爽,又聽李甲說要錢,更是不想搭理,只是冷冷的說道:“你家裡有錢,爲何來問我?”
“母親管得嚴,私房錢早就花光了。”
“我兩都沒帶錢,但既然是晚輩,這個小物件就給你了,也值不少錢。”
落凡也認出了李甲,見木婉瑩和杜薇寒暄,就從兜裡翻出了個小吊墜,是個由黃金打造的精巧玩意兒。這見了晚輩,也不好空手,就準備把這東西給李甲,卻是剛好。
“妹妹,姐姐先走了,願你姻緣和順。”
木婉瑩與杜薇打聲招呼,與落凡轉身走出了涼亭,背後只聽得杜薇溫雅言語,竟然十分悅耳。
“小薇,你最好不要接近我祖師。”李甲語氣有些顫抖,木婉瑩聽的分明。
“爲什麼?”杜薇問道。
“我聽我姐姐說,我祖師可是會殺人的,手段非常的兇狠,有一次父親頂嘴,被祖師教訓,連續跪了好幾天呢。”
“這又說明什麼?”杜薇笑道:“她是你父親的師父,又不是你姐姐的師父,難道父親教訓了兒子,還跟孫子有什麼關係?”
李甲和杜薇的言語,木婉瑩和落凡聽的分明,落凡便對木婉瑩說道:“這李甲金玉其表,敗絮其中,不是那杜薇的良人。”
“青lou女子,生涯悲苦,大多隻是俯首認命,像這種有膽量的,終究只是極少。”
“所以你才相幫她?”落凡問道。
“分明是怕李仁不同意,商量着,想要私奔……”木婉瑩發出了一閃感嘆,忽又覺得這種小事與她無關,於是又把話題扯到了柳丹青身上。“我們還是說說我哥的事吧。”
此時天色已晚,金秋時節,黃昏的風景襯着兩人走在小河邊,柳樹下相偎相依的身影在陽光下映照出了影子,兩人漸漸生出了一些只可意會不可言說的韻味,自然就相依與柳樹之下,無言勝有言了。
這天傍晚,天色依舊明亮,兩人穿梭在那不知名的小巷子裡,吃着這世間各種不知名的小吃,歡快的就像兩個小孩子。
歡娛嫌夜短,寂寞恨更長。以往木婉瑩和柳丹青相處,夜間,除去打坐的功課,就找不到任何消遣,總是免不了長夜孤單。
“哎!”如今東窗大明,她與落凡的一夜溫存,只感覺纔剛剛入睡,天就亮了。
此情此景,木婉瑩越發的能理解柳丹青了,在這明亮的早晨,不禁暗自嘆息:“哥太孤單了,但即便如此,還是對我一如既往的疼愛,看來我不能再這樣了,就算哥真的得不到素素姐的心,那也是他希望去做的事情,不管結果怎麼樣,我都應該祝福。”
“怎麼,又想柳兄了?”落凡問道。
“我在想,那白素素肯定離開了,昨天晚上,我哥一個人面對那孤單的夜晚……”
木婉瑩有些傷感,牽着落凡的手,悠悠的說道:“真希望哥哥能和素素姐好上。”
落凡也不好說什麼,只好摟着木婉瑩。感情之事,都是命中定數,只爲了回味那昔日的感覺,任何人都是幫不了。
昨晚木婉瑩沒有回水雲軒,而是和落凡一起,兩人住的是客房。木婉瑩知道,柳丹青絕對會放心的。
一日之計在於晨,採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兩人修煉已久,起睡坐臥,都遵循天地運行之理,易經曰:或躍在淵,陽氣升也。此時天光大亮,正是陽氣磅礴,自然就驅散了負面的情緒,兩人一番洗漱,呼吸吐納,調節精神,等待着着報仇的時刻。
“今日辰時,正是拜太歲的時辰,天數日值丙戌,號爲青龍,吉。”
“你的道行,似乎沒有你不知道的。”
兩人做完功課,木婉瑩就看到落凡擡頭望天,左手掐算,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請神打煞的法門,正一的道士,只要有點修爲,一般都知曉。”落凡開口解釋。
“難道全真一脈,就不通曉此道?”
玄門道家,自古就有派別之分,大體來說分爲兩派,一派是全真,一派叫正一。
兩派側重不同,全真主修內丹,使精氣神三家相見而成仙道;正一主修外丹,使神魂受上天封賞,或信徒祭祀而成神道。
落凡廣爲博學,便與木婉瑩詳說,兩人在無妄靈臺中,看着雲霧,說着話,卻到了那妖僧拜太歲之地,一家祠堂前面。
祠堂前面那六七丈方圓的空地上,站着老老少少數百家族子弟,都看不出半點兒擁擠,在無妄靈臺中,兩人看得非常清楚。
“你看看,那是《太歲靈華寶懺》和《北斗經》。”落凡對木婉瑩道。
“不過兩部很普通的玄門經典啊。”
木婉瑩見祠堂前擺了法壇,其上有三個和尚,中間的是那妖僧,左邊的,就是當年西湖上,昨天杭州城,有過沖突的和尚。
那妖僧手拿《六祖壇經》,兩邊和尚拿了北斗經和太歲靈華寶懺。而那個不認識的和尚,打開北斗經,咿咿呀呀的唸了起來。
“這北斗經,文字都被篡改了。”
聽得落凡這麼一說,木婉瑩回想起昨天的話,不經有點好奇,便仔細看了起來。
和尚敲着木魚,一頁一頁的唸經。木婉瑩卻是看清楚了,北斗經中,天樞之象的北斗星君,都成了菩薩,天皇大帝的名諱竟然成了佛號。沐猴而冠,木婉瑩吃驚不已。而底下的信衆不辨真僞,有人叩頭說道:
“請釋圓惠大師禳解太歲。”
妖僧的法號,木婉瑩今日才知道,又看了看他的面色,想起他過往的作風,木婉瑩突然明白:“這妖僧,竟然把自己與那六組慧能並肩了,怪不得總愛說五蘊皆空。”
“師父,我佛好像沒有傳下這些,這分明是道經,我們隨意篡改,是不是不太好?”
念北斗經的和尚,似乎有些見識,才唸了十幾頁,就發現了不對勁,糾結了好久,終究還是忍不住,表示出了疑問。
“師弟着象了,佛說五蘊皆空,你又何必糾結,更何況,這也是高僧前輩的傳法。”那個被木婉瑩教訓過的和尚,在一旁解釋。
“一切法都爲佛法,道門星君,就是我佛家菩薩,太上老君是我佛的學生,老師用弟子的東西,有何不可?”釋圓惠也開口了。
那妖僧如此說,木婉瑩便洞開了無妄靈臺的門戶,以元氣顯化,開口問道:“那釋迦老禿驢,有什麼本事做道祖的老師?”
“倒是你佛門顛倒是非,說老子化胡的是你們,說那禿驢是老君師父的,也是你們,還真是口吐蓮花,不垢不淨啊。”
木婉瑩的話,釋圓惠吃了一驚,但轉眼就平淡了。他雖稍弱,但也不怕木婉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