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兒這話就像是一個導火索,村長還沒回應,其他人全都站了出來,你一言我一語,吵得那叫一個熱鬧。
夏冬兒不屑地笑了笑,端坐在村長隔壁的椅子上,這可是當家的才能做的位置,而且自古女人是沒有席位的,可是現在她卻正兒八經地坐在上面,看着底下吵鬧紛紛。
她就像是一個看官,看着他們露出醜陋的嘴臉。
“冬兒啊,你倒是說句話啊,難不成就讓他們一直這麼罵你啊?”村長最希望的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現在眼看着說好的事,因爲冬兒一句話就黃了,如今能解決這件事的只有她。
“大叔希望我出面解決?”夏冬兒明知故問,卻又是一語雙關。
“當然。”村長努了努嘴,就差開口求她了。
“好,待會不管我說什麼,您都不能阻攔。”沒有尚方寶劍,她怎麼能胡作非爲?
“好、好吧,你悠着點。”村長有些不放心她,卻又沒有別的辦法。
夏冬兒冷笑一聲,不緊不慢卻又傲慢十足的說道:“都別吵了,不想義務撫養我孃家幾個也沒事兒,我不會怪你你們的。只是從今以後,別再說那些好聽的,舉頭三尺有神明,我作爲小輩可不能說你們什麼。但是,這個家從今天起,我來當,不管我們將來吃糠咽菜還是去要飯,都跟夏家沒有半點關係!我話都說得這麼清楚了,那麼就從哪兒來的就從哪兒出去,要是再賴着不走,到時候上了公堂,那也是我有理,村長大叔,您說是不?”
一口氣將這麼些話說完,衆人竟然連反駁一句都沒機會,到現在他們還在發愣呢,又如何反駁?
村長被夏冬兒點了名,想起之前他自己說過的,這會兒也不好反駁,“這……冬兒既然都這麼說了,你們就回去吧,若是真有點什麼事,我們再討論不遲。”
村長說話了,那些叔伯雖然心裡不服,但也不好再說什麼了,轉念又想,夏冬兒一個女人家,要養這麼一大家,總有養不下去的時候,他們就等着看,早晚有她去求他們的時候。
“哼!自以爲是的東西!”甩下這句話,夏冬兒的大伯率先跨出了門檻,其餘幾人紛紛丟下狠話走了,跟着村長也走了,那些看熱鬧的人也只是站在門口沒有進來。
夏冬兒一個人坐在大堂中央,呆呆地看着地面,沒有人猜得透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剛纔那幾下真有點女中豪傑的意思,平時真沒看出來。”江帆提着藥箱走過來,聽他的語氣應該是從剛纔就站在人羣中了。
夏冬兒理了理思緒,將一切全都化成一絲苦笑,繼而又恢復了神采,“都是被逼出來的,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做女漢子……”
“棗兒怎麼樣了?”
“傍晚應該就能醒了,只是孩子還小,不喝奶恐怕……”江帆快要當爹了,對孩子不由自主地就會多關心一點,更何況這孩子的身世也算是不幸。
“你放心吧,我會解決的。”夏冬兒轉身就要去東
屋,小明遠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只怕又在哭了。
江帆叫住了她,“冬兒,別把自己當超人了,不用對任何人都這麼要強。”
自從傅容瑄走後,她就改變了許多,將自己武裝成了一個萬能的超人,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她自己清楚,外人是體會不到的。
“我知道了。”夏冬兒回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向東屋。
果然,才走到門口就聽見明遠的哭聲,還有她娘哄他的聲音。
“別再哭了,小祖宗,我們家已經夠慘了,你再哭,真就要散了!”夏李氏本來就是個直脾氣,現在病倒在牀上,又經歷了這些事,這脾氣正好沒地兒出呢。
“娘,你說什麼呢,孩子都聽着呢!”夏冬兒推門進去將明遠抱了過來,輕聲細語地哄着。
“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都快被他鬧死了,外面情況怎麼樣?那些沒臉沒臊的東西還賴在家裡嗎?”夏李氏雙手握成了拳頭,惡狠狠地瞪着門外。
“走了,被我趕走了。你安心躺着吧,明遠我先抱回家去,棗兒要傍晚纔會醒,等我想辦法給他吃點東西,再抱回來。”夏冬兒一邊說,一邊抱着明遠往外走,她家裡還有幾個雞蛋,實在不行,就先給明遠弄點雞蛋羹吃。
夏李氏也沒攔着,她知道現在能指望的人,只有這麼個女兒了。
回到家,大寶不在,夏冬兒將哭累了睡着的明遠放在裡屋的炕上,又用被子塞在外面,防止他睡醒了自己滾下來。做完這一切,又連忙去廚房打了兩個蛋,點着了竈火將蛋羹燉上。
蛋羹還沒燉好,明遠就醒了,只聽他在房間裡哭鬧着,夏冬兒聽到孩子哭聲,她就想起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眼眶酸酸的,有種想哭的衝動,這孩子也真是個命苦的。
若是以前傅容瑄還在時,一定會摟住她安慰她,他們以後一定會有自己的孩子,可是現在連他都不在了,自己真的可以撐下去嗎?
快步跑去裡屋將孩子抱出,抱着他坐在竈臺前,看着火光發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明遠竟然不哭了,而是看着火光拍手歡叫。
聽着他稚嫩的笑聲,頓時覺得全身的疲憊全都煙消雲散了。
將雞蛋羹從鍋裡端出來,看着小明遠啊啊呀呀饞嘴的模樣,夏冬兒也跟着笑了。
“小饞貓別急,待姑姑給你吹涼了才能吃。”夏冬兒用小湯勺舀了一勺子,放在嘴邊吹涼了些,這小傢伙早就等不及了,張大嘴巴將湯勺都差點咬進去了。
“小心點,這兒多的是呢,你看看這一整碗都是你的……”冬兒一邊說着,一邊卻捨不得餓着他,快速吹涼了餵給他吃,臉上氾濫着慈愛的笑容。
若是當初的孩子還在,就算傅容瑄走了,她也還能有個伴兒,也不至於這麼冷清。
夏冬兒發現自己越來越愛胡思亂想了,自己一個人也挺好的,吃喝不愁,還能發家致富,等她當上了地主婆,讓這些個男人後悔去吧!
小明遠
足足吃了大半碗雞蛋羹才終於吃飽了,打了幾個飽嗝又睡着了。
這時夏冬兒才發現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來不及自己吃口飯,將明遠用毯子裹好,踏着夜色再次去孃家。
她要去看看棗兒醒了沒有,說不定春生那貨趁着天黑也會死回來,不然他也沒地兒去。當她走進屋子的時候,一看夏彤的臉色就知道事情沒她想象的那麼美好。
棗兒還沒醒,不過傷情還算穩定,春生這死東西也沒回來,還有一件事,讓夏冬兒頭疼的。
棗兒孃家來人了,就在她走後不久。夏彤說他們家來了五六個人,進門就說要把棗兒擡走,還說要帶走明遠,說是在夏家準會被餓死。
這不是落進下石嗎?跟她大伯大嬸子那些人有什麼區別?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接回棗兒是假,想要明遠纔是真。
誰都知道夏冬兒現在是村裡的富人,只要明遠在他們手上,夏家就得巴巴地送銀子,不然就會被村裡人說到臭。這一點,夏冬兒心裡跟明鏡兒似的,看來明天還得去他們家一趟,好讓他們死了這條心。
“彤彤,吃飯了嗎?”
夏冬兒隨口問道,她也有大半天沒進食了,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原本是想在孃家弄點吃點,墊墊肚子也好,可是夏彤吞吞吐吐的話,讓她徹底沒有了希望。
家裡的值錢的都被春生偷走了,本來就窮的家現在只剩下張口等吃的了。晚飯也是夏彤草草做了點,給她娘端去,就連一點剩飯剩菜都沒有。夏冬兒怪自己沒想周到,趕緊回家帶了些吃食過來。
回到家,江帆和木白蓮正等在院裡,見她回來,忙問那邊的情況,“那邊咋樣了?”
夏冬兒嘆氣,說起那邊的情況她就頭疼:“就那樣,別擔心了,你們先睡去,我給夏彤弄點糧食,剩下的事我們明天再說吧。”
說着就進了屋。
江帆擔心棗兒的傷情,就攔着夏彤問了幾句,木白蓮不關心這個,見夏冬兒進屋連忙也跟了進去,扯着她問道:“冬兒,你真打算接受那一攤子?春生什麼樣你不知道?老太婆傢什麼情況你不清楚?那會壓垮你的,你可要想清楚了纔是。”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夏冬兒停住,轉頭問木白蓮。
“我,我能有什麼辦法?”木白蓮仰着臉,她要是有辦法還會這麼着急嗎?
夏冬兒深呼吸一口,儘量壓制自己內心的煩亂,儘量的讓自己不是那麼的急躁,“白蓮,如果可以,打死我我也不會管這些閒事,可惜不行,如果我不扛起這一攤子,村裡人就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噴死我們,更何況,我本尊的家人,你讓我怎麼忍心?如果我不扛,我這院子、地產什麼的,到時可都要被族人給瓜分了,就算我死扛,也免不了是要讓那老太婆給禍禍了的,春生什麼樣?老太婆什麼樣?春生惹了事,老太婆就會來粘纏我,我不想管都不行,既然這樣,我何不敞敞亮亮的接管?這麼一來,至少在這個家我能說了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