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兒突然笑出聲來,吃飯就算了,睡覺也被他牽着,洗澡也被他牽着,就連上茅廁也被他牽着,這怎麼可能嘛,他分明就是在說笑話!
“好吧,我笑了,你這笑話卻是挺可笑!”
“我是當真的。”
“怎麼可能?”
“嫁給我,我說的話就一定都能做到。”
夏冬兒脣邊的笑僵住,‘我願意’,‘我不嫌棄’,‘我娶你’,‘嫁給我’,短短的兩天時間,短短的兩次相遇,他說了四次這樣的話,他到底是在戲弄她還是當真?
她分辨不出了。
“你是將軍,怎麼能娶一個瞎子?”她自嘲,聽人說她已經快二十歲了,可是到現在還沒嫁出去,那便是說明她眼瞎,被人嫌棄了。
傅容瑄似乎聽出她的落寞和自卑,柔聲嘆道:“這不需要你考慮,你只要安心嫁給我就好,這次我一定不會再丟下你不管。”
將軍府的事他自然會安排,他也定然不會讓她再受委屈。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她心裡一陣亂糟糟的,她是女孩子,有人跟她告白,她心裡當然會激動和開心,自少她不是沒行情的,自少也是有人不嫌棄她是瞎子的,自少也有人會把她當寶貝一樣的去珍惜。
可是她不敢相信!
細細回想他的用詞,‘再’,他好多次用到這個字,‘再’,那就說明,他丟開過她一次,他娶她,是第二次!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她要怎麼相信,一個丟棄過自己一次的人不會再丟棄自己第二次呢?
“我們不要再說這些了,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喝酒?若是不願,你就走吧,我自己喝。”
他口中的牽手一輩子,讓她感動,他口中的會珍惜,不會再丟棄你,讓她心動,可是……她卻沒有相信的理由。
傅容瑄皺眉,好吧,他知道他是太心急了,這樣對於一個失去記憶的人來說或許真的是殘忍,他應該給她更多的時間讓她慢慢想起,他等的起,他的情是經得起考驗的,他的愛是永遠不會變的,既然如此,給她足夠的時間又何妨?
門外,君柔已經將酒放在了那裡,傅容瑄開門便看到了,他將酒提進房間,道:“好,我陪你喝。”
夏冬兒伸手摸索,抱起一隻酒罈,喝了起來,“傅容瑄,我們就這樣抱着罈子喝吧,好過癮,而且這樣也省的倒酒了,我看不見,這樣更方便。”
“好!”聽到她喊他的名字,他心裡沒來由的開心,她說什麼都是好的。
於是他也抱起罈子喝酒。
“哎,傅容瑄,我聽大哥說你是千杯不醉的,是真的嗎?”灌下兩大口,她突然問道。
她說的大哥就是大皇子,傅容瑄搖頭,想起她眼睛看不到,又開口說道:“酒醉人,怎麼可能真的千杯不醉?而且,你喝了多少杯了?你不是也沒醉嗎?”
“說到這個我也奇怪,喝了
那麼多,怎麼就沒醉呢?”夏冬兒歪着腦袋,一臉的疑惑不解,難道以前她的酒量就很好?
“我也很奇怪,以前你和白蓮喝酒,最多兩杯就不省人事了,今天你竟然喝了這麼多。”
他又提起以前。
夏冬兒抱歉的一笑,他說的她絲毫沒印象,還有那什麼木白蓮,這是他第二次提起她了。
她將臉轉向一旁,然後又猛喝兩口來掩飾自己心裡的觸動,“其實我很想喝醉的,這樣就可以暫時放下一切,不用想那麼多,不用擔憂那麼多,更不用迷茫那麼多。”
她又喝兩口,“可是怎麼都不醉的?”
“好了,不要再喝了,你有心事,反倒越喝越清醒了,喝酒往往就是這樣的,越是想醉越是清楚,喝的太多,明天定會頭痛難受。”
夏冬兒呵呵一笑,摸着腦袋後面還沒有完全消散的包塊,說道:“能比這個還痛?我都已經習慣痛的感覺了。”
她腦袋後面的包塊像雞蛋那麼大,這還是比之前小了些的,看着那個包,他拳頭不自覺的又握緊了,“對不起……”
“啊?”夏冬兒一怔,放下酒罈子笑問,“你道什麼歉啊?這跟你又沒關係,而且,我還應該跟你說謝謝纔對,你替我教訓了雯月,替我報仇,孃的,一想起雯月就要身敗名裂了,我心裡就特別興奮,好痛快,來,來來,咱們倆喝一個,慶祝我大仇已報!”
傅容瑄輕笑,拿起酒罈跟她的酒罈相碰,然後喝了一大口,“可我覺得這樣還不夠。”
“不夠?也是,身敗名裂怎麼能抵得過我一雙烏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讓我想想啊,恩,她那麼想嫁人,不如就給她安排一門婚事吧,你覺得怎麼樣?”夏冬兒挑眉,然後正色的問道:“可她喜歡你,爲了你連臉都不要了,你會不會捨不得?”
傅容瑄輕拍她的腦袋,他怎麼會對其她女人捨不得?他捨不得的始終都只有她。
他說他會安排,只要她想的,他都能做到,夏冬兒淡淡一笑,靜等雯月的下場。
“會不會覺得我太殘忍?”她問。
他搖頭,“沒有,以前你就是太善良,處處被人拿捏着,我倒是希望你能殘忍一些,這樣也就不用委屈了自己了。”
他又提起以前。
“我以前?傅容瑄,不如你講講,我以前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以前……”以前,以前她也是這樣連名帶姓的叫他的,她是他用了所以積蓄明媒正娶的娘子,他有文書爲證,只可惜她眼睛看不到……
不知不覺,酒喝完,她暈暈乎乎,耳邊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麼,打了個酒嗝,嫣紅的小嘴裡偶爾還唱了那麼兩句,傅容瑄輕笑,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看她喝的醉酗酗卻是心滿意足的樣子,他伸手將她打橫抱起,“睡吧,但願醒來就能回到以前。”
那張奢華又舒適的軟榻,上面已經鋪好了錦被,傅容瑄
將她抱去,放下,蓋好,正欲離開,她一雙纖細小手突然環上他脖頸,嘴裡不知道在咕噥着什麼,他蹙眉,又覺好笑,將她手臂放好,重新蓋好,這才轉身出了偏殿。
錦寧宮的門前,一黑色人影矗立,見傅容瑄出來,連忙向一旁的黑影躲去,傅容瑄跟上,黑暗中,隱約有對話聲傳出,又過片刻,傅容瑄從黑暗中走出,邁開步子回善景殿,不緊不慢,仿若那黑衣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回到善景殿,宴席差不多已近尾聲,皇上正爲幾對才子佳人賜婚,見到傅容瑄進來,蹙眉道:“傅將軍,你來晚了,幾個多才多藝人品又佳的女子,朕已經賜過婚了,你,算是沒緣分了。”
看着皇上臉色不好,其實心裡是高興的,送夏冬兒回去來回路上最多不過幾刻鐘,傅容瑄卻耽擱了近一個時辰,足以說明這期間是有故事發生的,傅容瑄人品不錯,皇上很是希望這兩人能重新走到一起。
傅容瑄的能力非凡,亦文亦武,有頭腦,和他聯姻,絕對是對朝廷有利的,連魏國都看出了這一點,皇上又怎麼看不出?
“微臣緣淺,該錯過的錯過了也好,沒錯過的纔是命定的,微臣會一直等着她。”傅容瑄說的含含糊糊,卻又清清楚楚,對於什麼事都清楚的皇上,自然是清楚的,傅容瑄在等的人,也是皇上最關心的人。
說含糊,指的是那些傾慕與他的人,且看他此刻正站在大殿中央,負手而立,劍眉入鬢,虎眼生威,形貌瀟灑,頭角崢嶸,氣質清癯,風姿雋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這樣的人確實值得衆多女子所傾心。
尚有未被指婚的女子,目光緊緊相隨,此生若是能嫁之,便算是死而無憾了,只可惜,傅容瑄的眼中只有夏冬兒,這一點,大家都是看的清楚的。
皇上輕咳一聲,掩飾着自己內心的欣喜,道:“不過傅將軍也不用傷懷,天下間好女子多的是,朕改日再爲你尋覓便是。”
這話說的傅容瑄好想笑,皇上明明是知道他對夏冬兒的情義的,爲何總是要這樣曲解他的意思?
“皇上,無需再尋覓,微臣的心上人便在宮中,還請皇上恩准。”傅容瑄袍擺撩起,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微臣與公主本就是夫妻,還請皇上准許微臣帶她回將軍府。”
皇上原本就不悅的龍顏更加不悅,昨天大半宿的暢談都白談了嗎?他傅容瑄以爲自己本事真大到了能和老將軍抗衡?他憑什麼要將她帶回去?夏冬兒的傷尚未痊癒,去了將軍府遇到危險誰護着?一掌拍在桌案上,冷哼一聲起身離去。
“皇上……”皇后欲言又止,回頭看了一眼還在跪着的傅容瑄,轉身也跟着去了。
這原本不是什麼大事,一個女人而已,皇上爲何怒顏相對?衆人想不明白,何況那原本就是傅容瑄的妻子。
主位上的人離席,殿中的各個大臣再耗着也沒什麼意思了,紛紛對傅容瑄好言相勸幾句,便也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