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蕭衍看的一驚,原來剛剛自己刺殺石川麻呂之時,手掌就是中了這黑白棋子的怪力,才錯失機會。
“敢情剛剛治住我的,就是這棋子?”他趕忙退了一步,瞧準前方,只見黑白二子不僅來得奇快,而且互成陰陽態勢,一直一旋,頗有章法。“這棋子竟然被他丟出掌法的勢頭?這廝也是個奇人。”他心中一沉,不知如何接得,當下眉色緊鎖,大袖一揮掃了過去,只聽兩聲嗖嗖,蕭衍腰間一麻,一股陰柔勁力順曲骨而上,一道剛性內息自神闕而下,再看袖子,兩個破洞平平掛在上面。
“好!”公治長喊道“小子有些巧勁,竟然躲過要害!不過這陰陽二子的內力怕是不好受吧!”話罷,他陰沉笑道。
“狗賊,好奇的勁力。”蕭衍忽的足下發軟,腰間氣息不順,剛要再想對策,公治長身影一變,到了眼前。“不好!”他趕忙步法一轉,後退幾步,可此刻內勁受制,實在慢的出奇。
“刺客…刺客打不過道長!”土原本躲在旁邊,看二人虎鬥,只等一方勝出,立馬附和過去。
他如今見蕭衍明顯處於下風,趕忙幾步搶到石川麻呂身旁,擺出護衛架勢。
蕭衍此時見着公治長一掌拍出,避之難避,心中一嘆“想不到我蕭衍竟折在這狗賊手上。”忽的他腦海裡憶起一個身影,也不知怎的,竟胸中一熱,隨後提起自身全部內力,雙足一沉,將將立穩,右掌迅勢拍出,口中喊道“狗賊,也看小爺掌法!”
片刻雙掌對過三次,勁風呼嘯片刻,最後二掌拼在一起,蕭衍只覺一柔一剛兩道真氣竄進體內,自身玉虛真氣應勢而散,胸前剛勁氣息震的他面色發白,小腹陰柔內力攪的他下肢發麻。不一會,蕭衍丹田莫名翻騰起來,氣海、曲骨、神闕竟然逆行過去,剎時他胸口一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小子,我的四象陰陽掌如何啊?你不是問我玉虛一脈,手,掌,腿,拳,劍各是什麼嗎?”公治長一招得勝,面色陰冷,嘲諷般笑道。
“哼,什麼四象陰陽掌,不就是同時催出兩道內力麼?”蕭衍此刻終於明白對方掌法奇怪之處,可怎奈自身內力羸弱不堪,無力抵抗,“那日在西州,朱主簿尚且只會陰寒掌力,可這廝掌法已爐火純青,實在找不出破解之法。”
公治長聽了眉頭一變“小子竟能瞧破?”片刻他又恢復冷色“不論是蒙是猜,今天,你命就到這裡了!”說着他掌力內陷,吸住蕭衍右掌不放,接而催了幾道勁力。
此刻蕭衍氣血內息盡皆大亂,“氣海、曲骨、神闕這般大穴都逆行了,我怕命不久矣。”他此刻也提不起一絲勁力,體內翻江倒海,額頭不免大汗淋漓,“也不知怎的了,竟想起那個傻丫頭了,總覺得不回洛州看看她還是放心不下。”他想着不免閉上雙眼,曾經一幕一幕闖蕩江湖的日夜出現在了腦海,“還有那鳳凰閣中的女娃兒,也不知能不能有緣見上一面”。
公治長看他閉眼不語,只覺他已認死,當下冷笑一聲,再催三分內力。
蕭衍如今經脈逆走,閉眼等死,心中忽而一方空冥“想起玉虛心法最後兩句,大白若辱,大方無隅,最白的事物便是髒的,最正的東西反而圓滑無角,這死也是最可悲東西,如今卻有我看不到的生。”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人所聞所見,無非雙眼之間,兩耳之中,啞兒口不能語,我卻聽得到她心裡的軟聲細語,此意表於畫,無法用言語所現。那吟詩女子,我雖未見,卻是我心中最美,此態存於心,可答不出來,百法千道莫過如此。”
忽的想到此,他心中一開“萬般內勁,皆可道出一二,如此內勁一定也不是終極,只有說不出的內勁方乃海納百川,囊括世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有爲無爲,大道無形。”至此這生死關頭,蕭衍終於悟透覃昭子牆上所刻玉虛心法的最後一層,“原來這句話的意思竟是無形勝有形。”頃刻間,他經脈逆行正流,往返無常。片刻後氣海一震,丹田模糊,盡皆散去,化自周身諸般百穴之中,“以前這玉虛心法每次進階都是氣血不暢、內息受阻,皆是祖師提醒我不要拘泥一經一脈,此穴彼穴盡皆內含混沌天地,又怎能一語斷之?”
“嗯?”公治長剛催了三分道內力,本想這蕭衍定會氣海崩塌,經脈盡斷而死,怎知自己這三道內力入體之後竟如繁星入了蒼穹,塵埃落於大地,“小子,你這什麼內力。”公治長再問一聲,可蕭衍依然閉目不答。他心中大怒,又提了五分內勁,另一手向蕭衍頭頂拍了下去。
那石川麻呂和土原也瞧得一奇,心說二人已然分出勝負,怎的公治長還遲遲不得手。
剎那,只聽一聲悶哼,也不知二人間發生何事。那公治長竟退了三步,“小子,你這內力,不似玉虛兩儀功,莫非?”他瞪着蕭衍,心中七上八下,思量片刻脫口道“莫非真是覃昭子祖師的武學?”
蕭衍方纔只覺氣海、丹田化於無形,心內一片清朗,頭中再無沉悶之感。此時,他已不知何爲神闕何爲檀中,公治長的內力雖在自己體內遊走,卻落不到實處。他只需動動心思,便可收於諸身百穴之中。蕭衍還在想原因,忽覺頭上勁風襲來,卻是那公治長的殺招。
蕭衍念頭一動,左臂自然擡起,手腕一撥,取了公治長自身的七分內力,回給了對方。
“好小子!”公治長此刻心中大駭,“廣涼師那廝說的不錯,這小子是個不世奇才。”
蕭衍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只覺周身穴道奇奇怪怪,經脈忽進忽退,竟然有些不知如何行走,“奇怪,剛剛格去那一掌我是怎麼做到的?”他此時雖知,那日被廣涼師所治的穴道皆已衝破,可莫名其妙練到了玉虛心法的最後一層,如何引去內息,還是迷迷糊糊,不得其道。
“阿彌陀佛,施主,你這內功修爲已至乾坤之境,蒼穹大地無法無形,有道無道,不言而言。”忽的帳外傳來一聲洪鐘之音。
“誰?”公治長只見眼前這小子搖搖擺擺,不知又有什麼變數,剛要出招試探,卻聞帳外有人言語。
一聲問後,帳外緩緩行入一位僧人,公治長定睛看去,只見此人白眉長鬚,面容蒼老,身形矍鑠,雙目古樸低沉。
“是你!?”公治長陰沉叫到。
“公治長,那日你在福州一漁村內作惡之時,忘了貧僧了麼?”老和尚淡淡一語,內力雄渾蒼厚,震得帳內幾人耳目發麻,營樑晃動。
“金剛伏魔,袈裟摩訶,原來是久禪大師到了,有失遠迎了!”公治長看了看周圍晃動,好不汗顏。
老和尚雙目一睜,向前踏出一步,公治長眉頭忽緊,退後半分。
“公治長,你平日爲煉丹藥,竟抓些小孩兒做引,今日我不除你,天理難容。”久禪沉聲說道。
“我道家本就是修道煉丹,況且這丹藥有助武學修爲,何樂而不爲?”公治長冷冷笑答,“再者…大師,我這做藥也是封了朝廷的旨意,你何必與我爲難?”
“公治長,貧僧不管是你爲何煉丹,此事乃大惡大罪,我不能不管。”久禪單手打着佛語,沉沉看着對方。
公治長被言語逼得退無可退,當下憤哼一聲,叫到“臭和尚!我敬你一分,你還上臉了?說得好聽,取我性命,那日在福州我二人也過了三百餘招,你以爲你是廣涼師?說殺我便殺我?”公治長被逼的無法,激言相對。
久禪聞言又向前一步,這回公治長只是攥緊雙拳,退無可退。
“公治長,你害怕多年舊事被廣涼師尋上門,便使個下作法子讓他賭誓再不進皇宮一步,你躲在皇宮十餘載,如今不怕他了麼?”
公治長聞言陰陰一笑“怕又怎的?廣涼師那怪物武功高我幾分,卻又如何?還不是被我略施小計,耍的團團轉。”
“阿彌陀佛,他不願入那皇宮是因爲他心中有結。至於殺不殺你…”久禪擡頭看了對方一眼“他只不過沒把你放在眼裡罷了。”久禪淡淡道。
“哦?老和尚意思是,我公治長不是個人物,你是?”公治長冷言譏諷道。
“非也,廣涼師和我相識多年,從不以武功評人,你就算功夫再高也不過一介皮囊。他看的是人心,而你的心。”久禪指了指公治長“算不得一個人。”話罷,身形陡轉,擋在了蕭衍面前,食中二指一併,向公治長肩頭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