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還未看清來人面目,只覺身後勁風已到,趕忙回身一掌飄搖躲在了幾丈之外。
“陰寒至極,掌心帶毒?!”,幸虧這一掌只用了三分內力,便是爲了借力回身。蕭衍只覺掌心發寒疼痛,低頭一看不免吃驚,原來對方的掌力帶毒,莫不是自己剛剛用了玉虛散手的虛招,自己這右掌怕是要廢在當場。
想罷,蕭衍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自己涉世未深又突逢高手襲擊,再者剛進這西州城頭便是非不斷,許多人衝着那青山派至寶乾坤玉而來,這突如其來的偷襲之人怕也是其中之一。
“小子,你那玉和銀錢都是鶴歸樓裡偷來的麼?”那偷襲之人躲在陰影之處,只露出半張面孔,卻也是黑布遮面,聲音透着陰寒之氣。
“你這人莫非不懂禮數?見了面也不報個姓名,還動起手來,此刻誣陷我偷東西,當真可笑之極。”蕭衍稍稍挪了兩步,往那大門方向移了移,“莫非,你和那張州府幾人一樣,也是貪圖這寶玉的富貴?”
“小子,那張顯宗與捕頭張龍都是俗人一個,見着財富就挪不動腿,你怎能那他們與老夫相比。”那黑麪人寒聲笑了笑,說道,“不過你剛剛在牢內所作所爲我也瞧了個七八分,這銀錢與玉縱然不是你從鶴歸樓偷來的,那也和你有莫大的干係。”
話罷,那黑麪人又冷哼一聲,威脅道,“再者,剛剛你那一掌中了道門至陰至毒的四象陰陽掌, 沒有我的解藥,你怕是走不出這西州城十里。不信你看看的手心是不是已經烏黑一片?”
“道門毒掌,名曰四象陰陽掌?”蕭衍一愣,背脊發涼,“小爺是個勞什子什麼命數,剛脫了九天泉的困境又中了這個狗屁毒掌。”話罷,又瞧了一眼掌心,只有核桃大的黑點,再一思索這掌法出自道門,又名四象陰陽,不免起了疑心,“玉虛心法我練了七層,覃昭子是道門一尊,這掌法若是當真這麼厲害,怎麼我沒有絲毫察覺,只是掌心有些冰寒疼痛。”
想完,蕭衍再一看那手心,黑點又變小了許多,“祖師爺卷中曾言,玉虛心法能化解天下陰陽內力,敢情不假。”蕭衍雙目一轉,當下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沉聲道,“主簿大人掌力名不虛傳。”
“什麼?!”那黑麪人一愣,有些焦急,“臭小子,你胡說什麼?你如何認出我來?”
蕭衍試了一試,對方便露出了馬腳,要知道今天偶遇這朱姓主簿,便知道此人是煉氣的高手,內力絕不在自己之下,再者朱主簿聲音陰寒在這衙門內又十分少有。
片刻蕭衍開口回道,“主簿大人論內力也是內家高手,而在這區區州府內連捕頭的功夫都是個草包,如果這黑麪人不是你,我想不出此類高手還有第二人選。”
“臭小子有些門道!”朱主簿扯下面紗,露出那張陰冷的面孔,寒聲問道,“猜也猜對了,可你別忘了你掌心的毒。”
“小子自然忘不了。”蕭衍點了點頭。
“好,既然如此,那你告訴我你與這鶴歸樓有何淵源,既然鶴歸樓的寶物在此,你必然知道不少樓中隱秘之事!”朱主簿沉聲道。
“回答你也可以。”蕭衍佯裝中毒,說道,“那你須告訴我,爲何這青山派的乾坤玉在鶴歸樓而不是青山派,我這將死之人也算了了一樁好奇的心事。”蕭衍裝模作樣問道,心裡只覺有趣。
“好,反正你中了老夫的毒,在劫難逃。老夫告訴你也無妨。”那朱主簿行了上來,冷眼掃了蕭衍幾下,笑道,“這鶴歸樓前樓主姓何,是青山派的舊徒,二十年前,聖上頒佈天下大同之策,青山派抗旨不尊,拒不棄武,於是遭來滿門屠戮。那姓何的窩囊廢是個草包,功夫學的不怎麼樣,就一門長天流雲步逃命的招式用的還不錯,所以趁亂偷了青山派的瑰寶乾坤玉,轉到西州開了這賭坊酒樓名曰鶴歸樓,想過太平日子。”
那朱主簿一口氣說完,只見蕭衍眉色驟沉,似在思考什麼,心有不悅,開口罵道“臭小子,心願了否?你若老老實實告訴我,這鶴歸樓中的秘密,我便給你解藥。”
“主簿大人,怪不得你這一把年紀了,還是主簿,敢情腦子也不靈光,我若真知道鶴歸樓的秘密,我還用得着問你樓中爲何有乾坤玉麼?”蕭衍冷笑道。
“臭小子,找死麼!?”朱主簿勃然大怒,揮掌欲出。
“慢!”蕭衍擺了擺手,心思一轉,笑道,“既然你回答了我一個問題,我蕭某不愛欠人,也發發善心答了你的問。”
“嗯?”那朱主簿顯然有些不信,狐疑般瞧着蕭衍。
“我數年前曾在鶴歸樓打過半年雜,這玉是樓主託我還給青山派的,至於樓中有什麼秘密,我就都不知情了。”蕭衍到底是個江湖雛兒,此刻來了孩童個性,也不隱瞞身份坦然回道。
“哦?當真?”朱主簿眉色一沉,有些喪氣,“小子,那你連《玉虛真經》也不知曉了?”
“《玉虛真經》?”蕭衍一愣,明白過來,這怪人不是爲了乾坤玉的財富,而是爲了不得道門至寶經書,想煉丹長生。他想起交手時對方的內力陰寒,招式似又出自道門,怕是和道家有些淵源。
“你知還是不知?”朱主簿見蕭衍神情複雜,雙目牢牢盯着自己,趕忙出聲喝道。
“這經書...”蕭衍嘆了口氣,剛要開口,忽然房頂瓦礫一響,一個灰袍道士從天而降,拂塵手起而落,只聽“咔嚓”兩聲,那朱主簿的雙手手臂已然盡數斷爲幾段。
蕭衍一愣,“誰?!”此刻,他纔是真正的心有餘悸,腦中空白,要知這朱主簿剛剛從身後偷襲如此之快,自己都能察覺幾分,而這房頂落下的灰袍道士從出現到過招,便是眨眼而過,自己連個皮毛也爲識破。
“素塵子,多年不見,看來你也對這《玉虛心經》念念不忘啊。”這灰袍道士白鬚鳳眼,面色陰暗,一雙寒眼掃了兩眼,絲毫沒有顧忌蕭衍在場,只把這小子視若草木,而這道士的聲音竟然在沙啞中透出冰寒的陰氣,“說說看吧,你見過大師伯沒有?”
那朱主簿的道號原來叫素塵子,此刻他雙臂盡斷,額間生汗,牙關疼的打顫,卻也不逃離半步,怕是心知今天遇上的對頭強出自己太多。
“原來是師叔大駕光臨,老夫還道是閒雲野鶴之輩,竟然會我們門派的絕學。”朱主簿逞強般冷笑三聲,回道,“大師伯我是沒有瞧見,不過巧得很,我也正爲這經書發愁,師叔既然來了,也賜教兩句,這《玉虛真經》傳言藏在鶴歸樓是真是家,也好了了師侄的夙願。”
“這什麼狗屁師叔師侄,見面口都沒開,便斷了人家雙臂。”蕭衍此刻背脊發涼,心亂如麻,到底江湖後生,有些失了章法,“這灰袍賊道士武功強出我太多,他二人所言的經書便是我不得道門至寶,如今天下只有我知曉他藏在何處,現在趁着這二人還在敘舊,若是不逃,被他們知道我的來歷,怕是凶多吉少。”
蕭衍見二人還在言語着什麼,趕忙足下一點,上房過瓦,身法急行,頭也不回般往衙門外奔去。
“跑了?!”那朱主簿此刻雙臂還被灰袍道士的拂塵纏住,“師叔,你這遭怕是失策了,這經書不在師侄手上,倒是剛剛那個臭小子知道幾分,他身上可有鶴歸樓藏匿的乾坤玉。”
“哦?你怎的知道這小子知道,莫不是想框我離開,你好逃之夭夭。”灰袍道士寒聲笑了兩句,“好師侄,我尋了你和師兄也有八年之久,此番再被你逃了,我上哪找那經書去?”
“師叔若是不信,可取衙門案簿瞧瞧,一月前,這鶴歸樓遭了賊人光顧,丟了些許銀錢。若是這經書真的在鶴歸樓,這賊兒必然知曉,現今誰有乾坤玉誰便有嫌疑,你不追那臭小子,反倒爲難我,不怕撲了個空嗎?”朱主簿縱然雙臂已斷,可氣勢不落下風,幾句言語清清楚楚,想換個自由之身。
“哦?賊兒光顧鶴歸樓?”灰袍道士忽然放聲大笑,搖了搖頭,“素塵子啊素塵子我看你是越來越糊塗,這關顧鶴歸樓的人真是你師叔我,你是說我知曉這經書下落?”
“什麼?!”朱主簿一愣,才知道自己猜錯了經過,原來鶴歸樓的賊兒竟是這灰袍道士,那爲何蕭衍會有這鶴歸樓藏匿的乾坤玉呢?自己此刻是萬萬也想不通。
“至於那個臭小子,他會點武藝,不過中了你的半招四象陰陽掌,怕是活不了多久,就算他知道些什麼,我再去尋也是手到擒來,倒是你藏在西州多年,莫非還是沒有尋到這經書下落?”灰袍道士冷笑道。
“我便是知道又如何?”朱主簿心知這位師叔向來心狠手辣,少留活口,自己剛剛與蕭衍大大出手,這衙門內也是靜悄悄一片,怕是都被自己師叔滅了口,如今他尋了八年的經書失了蹤影,也只能苦笑三聲,不等灰袍人再言語,雙目一瞪,牙關緊閉,咬舌而亡。
“素塵子?!”那灰袍道人一愣,顯然也沒有料到這廝會如此手段,“你!好啊,給我來了個死無對證,乾淨利落。”灰袍道人沉眉片刻,又忽然冷笑一聲,“你以爲你死了,我便無處着手了麼?你得不到的,我也得不到?哼,你現在選了個死,便是對經書一無所知,那這經書不是還在樓中便是在那小子身上!”
話罷,那灰袍道人身法一閃,出了衙門,順着蕭衍逃脫的去路追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