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軒乘靈煙獸一路南來,已有兩日了。這兩日間少說也行過萬餘里,看遍了南界山水。南界多山,諸多城市圍山而建,風貌大異。
這一日裡,羽軒讓靈煙獸停在一座萬丈高峰之上,尋了個無人山洞,煉成幾顆平靈金丹。這種靈丹是九元境、天人境的修士日常所備。只因天地元氣具有莫大威力,爲緩解修煉之時,元氣對身體產生的隱疾,需要吞服平靈金丹護住經脈,調和元氣。故此在九元、天人修士之間,已用平靈金丹代替金銀交易了。
平靈金丹一日只可煉成一爐,一爐之中最多成丹三顆。但一顆平靈金丹只可供修煉兩個時辰,故此,此物在修士之間一向供不應求。但諸多寒門散修負擔不起如此龐大費用,除卻天資過人能自己煉成平靈金丹的,餘子就只得以自身爲爐,引天地靈氣在體內調和靈元了。但如此修煉,效率卻比事倍功半還低了許多。
但在上古諸神時代,修士之間本有極高深的靈氣功法,不過隨着諸神遠去,功法也喪失極多,餘下寥寥數種,都被大宗門大家族把持着,輕易不外傳。
“所幸我得到了‘上古封靈陣圖’的靈氣手印,不用靠平靈金丹,修煉速度自也追得上去。否則我一介散修,只怕要潦倒街頭了。”羽軒心下暗暗一嘆,將金丹收好,向靈煙獸道:“我下去換點錢,買點藥材,你好好在此地看着雪兒她們。”
靈煙獸蹭了蹭他手掌,羽軒取幾顆丹藥當作飼料給它吃了,隨即縱起靈雕身法,周身盤繞起紫氣,遠遠地去了。
進得城中,羽軒尋到一間萬寶閣樓,將三顆平靈金丹換了金銀,又買了許多藥材。走到一間酒樓,點了一些酒菜,打算帶走到山上去吃。突然鄰座有一個酒店侍從正大聲叫喊着一個酒鬼。
那個酒鬼是個中年男子,渾身邋遢,鬚髮不理,口中喃喃着道:“叫什麼叫?叫什麼叫?又沒說不付賬。”
那侍從道:“那您付啊。您在這兒連喝了三天酒,飯不吃菜不點,每次來只說下次付,可卻一直賒着。”
那酒鬼道:“飯可三年不吃,卻不可一日無酒。至於錢那兒,我下次還你,不就十塊銀元嗎?”
侍從無奈地道:“您先還了此賬再說。”
酒鬼道:“錢現在沒有,要不打我一頓,權當酒錢,不過打完卻要給酒。”
羽軒聽了,不禁微微一笑,只覺他好酒的性子倒與陶公有幾分相似,隨即說道:“他的酒賬我付了,你再取幾壺酒來。”說着,取出一個錢袋子,約莫有二十塊銀元,一起擲給侍從。那侍從喃喃着道:“這世道,怪人倒是越來越多了。”但還是轉身去拿酒來。
那酒鬼聽說有酒,隨即掙扎着爬向羽軒的桌子,呵呵笑道:“你真請我喝酒?”
羽軒笑道:“當然,喝酒豈能不喝得痛快?”
那酒鬼大是高興,說道:“這些天裡,就數你這公子哥看着順眼,怎麼,你也看上那個司徒靜了?”
羽軒一怔,笑道:“司徒靜?”
那酒鬼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兩個月後,司徒家族舉辦試劍大會,公開拍賣玄兵谷長老所鍛地一十三柄寶器利劍,主持大會的人便是司徒家族第一美女司徒靜。這消息一經公佈,幾千裡的、幾萬裡的世家大族的公子都慕名而來,說是買劍,其實是來俘獲美人芳心的。”
羽軒“嘿”地一笑,說道:“玄兵谷本可以自己拍賣那些寶劍,爲何要司徒家族代爲出售?”
那酒鬼道:“一則是顯示玄兵谷與其關係不凡,似有結盟的趨勢。二來,則是借司徒靜美名,結好各宗各族的公子,一旦這些公子繼位爲家主宗主,便是隱藏的盟友了。畢竟,蜃龍族、黑族、幻族、神府遺族攪弄風雲,各方勢力皆已抱團以御外敵。”
羽軒聽了一怔,只覺此人談吐不凡,見識極高,隨即拱手道:“前輩見識高遠,不敢動問前輩尊姓?”
那酒鬼擺了擺手道:“什麼尊不尊姓的,我就是一個晝夜買醉的酒鬼,我名字你不問我還差點忘了,我叫……鐵衛好像是吧。”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突然拿着酒瓶踉蹌而去,口中高呼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只因一醉解千愁……”
羽軒微微一笑,向酒樓侍從道:“將酒菜包好我帶走。”隨即扔了十塊銀元在桌上,離席而去。
到得上山峰來,只見半山腰處有一個老者攔住道:“羽公子,別來無恙。”
羽軒一怔,隨即笑道:“原來是司徒長老,你怎麼算到我來了這裡?”
原來那老者就是司徒季雲了,他說道:“前些日子,黑崇在南域一戰已廣爲流傳,秦氏二女身受重創,老夫料想即便有迴天之術,還是要到秦氏族地之中去找。故此,這些日子來特意關照下邊人要仔細尋找公子的蹤跡,果不其然,今晨就有人看到公子來到了這裡。”
羽軒似笑非笑地道:“司徒長老倒是對我倒是頗看重得很,不知爲了何事?若是給我道歉的話,那倒不必,我早已忘卻了。”
司徒季雲面帶尷尬之色,乾咳一聲道:“昔年老夫不識得公子身份,多有冒犯,今日一則是爲了給公子賠罪,二來是希望與公子結秦晉之好。家兄之女司徒靜素有薄名,姿容也算看得過去,若蒙公子不棄……”
羽軒忙擺了擺手道:“停停停,司徒長老,你們不是與玄兵谷結盟了嗎,怎麼還打起我的主意了?何況我雖是羽家人,卻從未進過羽家門,羽家之中,我並無話語權,聯姻之舉未必有好處。說不定他日我還被羽家逐出門庭,屆時你們司徒家族肯收留我?”
司徒季雲強笑道:“公子玩笑了……”
“公子不允,是怕小妹之姿比不過秦雪涵?”突然身後傳來一道空靈的聲音,羽軒回頭一看,目中不免掠過一抹驚豔之色。只見來者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女,身着藍裙,姿容絕色。一顰一笑,牽動人心。其時山風微起,風動衣裾,但見她緩步而來,向羽軒微微見禮。這時靠近處瞧她,更見她絕色容貌,膚如瑩玉挽雲髻,耳下珠玉襯絕顏。
司徒季雲笑道:“我這侄女的容貌可還看得過去?”
羽軒點頭道:“司徒小姐之美,果然不負司徒家族第一美人之稱。論起容貌,並無絲毫遜色於秦雪涵之處。只是我與她既有恩又有情,我實不願有負於她。”
司徒靜淡淡一笑,說道:“公子不允那也無妨,如今秦家式微,我司徒家族願與秦家結盟,待秦雪涵傷愈之後,還請公子代爲傳達。”說着,她解下自己一對耳飾,要遞給羽軒:“小妹就以此物爲憑。還有,不知公子是否知道,兩個月後我司徒家族要舉辦試劍大會,地點便是離此一百餘里的千錦城。屆時,公子只要以此物爲憑,便可參加試劍大會。”
羽軒望着那對珠玉耳飾,忍不住頭皮發麻,心想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隨即乾咳一聲道:“傳信倒也不難,只是還請司徒小姐換個信物,比如……咳咳……一些書信之類的。”
司徒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聽不懂羽軒的意思,說道:“難道公子就那麼厭惡小妹嗎?連這麼個小東西都不願收下。”
羽軒大感狼狽,說道:“傳信嘛,其實不要信物也不妨事……咳咳……”
司徒靜不悅道:“若是不要信物,豈不是顯得我司徒家族誠意不夠,屆時結盟不成,這責任公子擔得了嗎?抑或是公子還是有意與我結秦晉之好?”
羽軒長嘆一口氣,突然只覺這些日子來,都把這輩子該嘆的氣都嘆光了,說道:“也罷,我收下便是。”
司徒靜嫣然一笑道:“如此便多謝公子了,他日公子與秦小姐若有困難之處,我司徒家族當鼎力相助。”
羽軒苦笑道:“司徒小姐也不用輕易允諾,結盟之事未必能成。”
司徒靜笑道:“公子若肯鼎力相助,想必大事可期。”
羽軒搖了搖頭,急忙告辭而去。司徒季雲道:“靜兒,你爲何要訂下與秦家結盟之事?如今秦家式微,強者不多,與他們結盟未必有好處啊。何況秦家之中仍是秦峰作主,與其女兒約定,是否有些兒戲?”
司徒靜哼了一聲道:“你跟爹爹轉眼就把我賣給羽軒,盼就此能拉上羽家這一條大粗腿,可是又爲何不覺得兒戲?”
司徒季雲乾咳一聲道:“畢竟我們家族太弱,如此找上羽烈、海柔,只怕人家未必看得上我們。不過若是羽軒願意娶你,那麼跟羽家談判就有籌碼了。”
司徒靜瞥了他一眼:“四叔,我在你眼裡就只是個籌碼嗎?”
司徒季雲面色不太好看,連聲乾咳,司徒靜道:“好了好了,我看過羽軒、秦雪涵的資料,他二人絕不是池中之物,而且我隱隱感覺,秦雪涵身上似乎有一個大秘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四叔,你派人密切監視秦家族地,我們雖進不去,但若一見羽軒、秦雪涵出來,立即將他們迎到千錦城。”
司徒季雲皺眉道:“只怕他們未必願意。”
司徒靜狡黠一笑:“按我說的做,就必然成功。”
羽軒乘靈煙獸掠過虛空,突然間靈煙獸長唳一聲,飛了下去。羽軒驚喜道:“到了?”靈煙獸在他手背上蹭了蹭,緩緩而降下。
“看來你比我預期的還要快。”一棵巨樹之下,突然卻有一道身着灰衣的背影負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