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得很!昌兒去了,萬夕瑤這個賤(人)故意拿話刺她、激她,紀豐更是肆無忌憚開口就要抹黑她,若是她讓這對母子上了位,今後這北燕的後宮裡哪裡還會有自己的活路!就是她元氏一族,只怕也要被他們狠狠踐踏在腳下了!
元皇后定定盯着紀豐,壓下了心底的悽笑。她如果如了萬氏和紀豐兩個的願,再做出什麼失態的事,這兩人絕對會把自己抹成一個失心瘋!
因承受不住喪子之痛而發了失心瘋的皇后,絕不是北燕朝野願意看到的國母!皇上對自己這位嫡妻的那抹敬重,又怎麼敵得住言官日復一日的苦心上諫?還會有萬夕瑤的枕頭風……
這個時候,她不能倒!沒有線索,查不出線索,可是她知道,她的昌兒死得冤!她絕對不能讓這一對卑賤的母子騎到她頭上得意,她要把他們扯下來,統統扯下來扔到地上,狠狠用腳碾死!
元皇后猛地轉身撲到那隻烏黑的金絲檀木棺槨上,放聲大哭起來:“我的兒啊,你屍骨未寒,他們就說你是替爲娘抵了債,是老天註定要收了你去啊……”
萬貴妃和魏王齊齊呆住了,一向性格要強的元皇后突然使出了這一招,再加上她本就是喪子之痛,此刻哭得讓人心酸不已,相比之下,萬貴妃那一下被掌摑的委屈,就算不得什麼了,因此後面趕來的燕皇着重也去安慰元皇后去了。
萬貴妃擡起被帕子揉紅的眼,跟魏王紀豐對了個眼色,兩人的眼中都是寒毒的冷意。
元皇后貌似流乾了眼淚木木呆呆的坐着,可萬貴妃母子的小動作卻全被她瞟在眼角。這宮裡頭,若只顧着傷心,那下一個活不成的可能就是自己!
燕皇看了髮妻一眼,沉沉嘆了一口氣,將元國公召了過來:“太子驟然逢厄,皇后白髮人送黑髮人,這心裡的哀痛全堵着,朕看着也是……”
燕皇的聲音微帶了哽咽,太子紀昌雖然沒有什麼大功,但是也是個孝順守成的好孩子,突然出了事,他心裡也是痛的,只是他是一國之君,情緒不會明顯表露,而且很快就抑制了下去:“遇春,今晚你就留宿宮中,多寬解寬解你姐姐吧。”
元國公被特許在宮裡住上一夜,寬解元皇后,對元家來說,也是一個殊榮了;只可惜元皇后只出了這一個兒子,如今紀昌死了,元家就是有再多的殊榮也是無根之萍。
見四周宮人都默默地退了下去,元國公走近坐在主位上的元皇后,看着她黯淡發黃的面容,長嘆了一聲跪了下去:“娘娘,您要節哀啊,元家如今還要靠着您吶!”
太子自從在西山冬狩受傷以後,心情有些悒鬱,所以元皇后這才把元秋從萬州召了回來,想着就順了兒子的意,給他指婚續娶元秋爲太子妃,沒想到元秋人回來了,她鳳旨還沒下,太子那邊就出了事。
早知道會這樣,她就早讓元秋嫁給昌兒了,指不定這時還能留下一點血脈,現在……元皇后死氣沉沉地掀了掀眼皮看了看跪在腳邊的元國公,嘶啞出聲:“哥哥起來吧,我心裡有數的。我若倒了,萬夕瑤那一對賤(人)母子指不定有多高興呢!昌兒的仇我還沒有報,你放心,我不會就這麼倒了的!”
她若不做些什麼,他日魏王紀豐坐上龍椅那一刻,就會是她的喪命之時,萬夕瑤絕對容不下她在這後宮裡做太后的!
元國公聽到她這一開口,就知道自己這妹妹雖然傷痛於太子殿下的意外死亡,但是也並沒有就此頹喪,而且聽着是話裡有話的意思,連忙起身坐到了元皇后的下首:“娘娘可有什麼打算?”
元家一直是站在皇后和太子這條船上的,早就跟萬貴妃那邊互相敵對,不可調和,現在這種時候,即使太子已經死了,爲了元家整個家族,他們也要站穩腳把萬貴妃那邊給踩回去!
元皇后眼眸微轉,從剛纔的死氣中露出一抹精光:“萬氏那賤(人)想扶着魏王上位,可我還沒死呢!說起來,皇上的兒子哪一個不都是我的兒子,都要叫我一聲‘母后’,自己的親孃,也只能叫一聲‘母妃’……”
燕皇雖然寵着萬貴妃那邊,對於元皇后,也是給予了她嫡妻的尊重。在公侯之家,原配嫡妻膝下無子,也是可以把庶子養在名下的;至於宮中,沒有生育的宮妃把低階妃嬪生的孩子養在自己身邊的事,就實在是太多了。
元國公沉思了一刻,才低低問了出來:“娘娘是想……可是我們以前……”
“以前的事,知情的人早就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根本不會有人知道!”元皇后眼中露出陰冷的亮光,“何況萬氏那邊不是個弱的,沒本事的我們還真扶不起來去跟那邊相鬥。老六現在沒有半點異樣,看來早私下裡尋了高人把那毒給解了,他有這本事也好,起碼可以跟那邊鬥上一鬥。
你也不用擔心他翅膀硬了不聽使喚,皇家的子弟,只要他有野心,他就知道該走哪一條路!有了我們的幫助,他纔可能站得更高。再說了,他不是還沒有正妃嗎,秋兒也剛好沒有訂親,到時候……”
元國公連連點頭,捋着鬍鬚想了半天,才低低道:“我恩師與老六身邊的瞿永正還有兩分交情,我馬上去求恩師出面,先跟瞿先生那邊靠一靠……”
“這件事,宜快不宜遲!”元皇后輕輕撫過掌心的血印子,“要趁着皇上憐憫我失了昌兒這時機,趁熱提出來才行。”
元國公趕緊下去了。
元皇后並沒有喚宮娥上來,靜靜坐在空蕩蕩的大殿裡,想起往日紀昌常常帶着三分笑意進來給她請安的模樣,心裡不由一陣絞痛。
昌兒說過,西山的事,他查到老四那邊似乎動過手腳,只是沒等他再查確切,就出了事!昌兒,她的昌兒……
萬夕瑤,紀豐,昌兒死了,你們也別想活!當年如果不是萬夕瑤害怕玉淑妃奪了她的寵,玉淑妃又怎麼會早逝?就是因爲玉淑妃早逝,皇上纔對她留下來的老六格外看顧!
元皇后怔忡盯着高腰銅燭臺上微微搖曳的燭火,彷彿又回到了十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