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玉珠不肯對他們說,他們自己還找不出來原因嗎?
想到樑玉珠先前漏口子說是她那兩個侍女隔着她散步時無意中聽到的,姚昱眼珠子一轉,就想了個主意,招手把他的隨從找了過來,附耳交待了他幾句。
他對付女人有一套,他這兩個隨從跟着在花叢中過,也學了不少油嘴滑舌的本事,果然過得大半個時辰,隨從已經過來回稟了:“殿下,小的跟玉珠公主身邊的侍女紅霞打聽清楚了!”
一直陪着姚昱喝茶閒聊的長孫亮不由豎起了耳朵,聽着隨從說話。隨從卻往門外看了看,將身子湊上前一點,壓低了聲音才說了出來。
“真的?!”長孫亮震驚不已,一臉的不可思議。
姚昱卻想起第一天在質子府外看到謝九的情形來,如瓷淨白的臉頰,水霧濛濛的眼睛,睫毛長翹濃密,正是雌雄莫辨的時候,要是眼波輕睨,那一份純真的嫵媚確實會教人酥了骨頭去,難怪……
“難怪這幾天李湛都似避着我們!”長孫亮猛然以拳擊掌,顯然相通了其中的關節,“他定是拿着這消息當敲門磚,傍上了那幾個中的一個!”
李湛這是有所依仗了,所以纔不屑去親自給樑玉珠道什麼賀喜,那他這依仗定然是來頭要比平王更硬的了;老七宣王紀璟向來勢弱,老三秦王紀晟這兩個月一直出京辦差,難道李湛是傍上了齊王紀越或者是魏王紀豐?
長孫亮並沒有往太子紀昌身上想,實在是覺得憑李湛一個小小東明國的皇子,想跟太子紀昌搭上線,這距離實在有點兒遠。
姚昱聽長孫亮這麼一說,心裡也驚了一下:“那我們怎麼辦?”
樑玉珠靠上了平王,李湛也偷偷傍上了大樹,還剩下他們兩個愣頭呆着,可沒個能乘涼的地方,要是哪天不小心又跟謝九扛上了,豈不是會被他仗勢摁死了?他可不想再進那又髒又臭的牢裡坐幾天!
長孫亮還格外想得多些。他可是新近纔在國子監門口又跟謝九起了齟齬!要是早知道謝九背後有寧王,他見了謝九就該繞遠些纔是!
現在怎麼辦?
兩人一時沒了話,都悶坐着不出聲。良久,長孫亮才咬牙開了口:“不如,我們把這事報給太子紀昌?”
紀昌瞧着中正平和,對待幾個兄弟仁德守義的,可就長孫亮所知,另外幾位親王都年歲正強,又各有各的本事,怎麼可能屈居於紀昌身下?
以紀昌的才能,要不是他佔了個嫡長的名分,根本就輪不到他來做這個北燕太子,面對下面一衆兄弟,只怕個個都被他暗中視作眼中釘了;其中在北燕有“戰神”之稱的寧王肯定尤甚!
如今他們兩人要是能把這麼大一個把柄交到紀昌手中,寧王和謝九那邊就不足爲慮,自有紀昌會出手收拾;而他們也能在太子面前混出些許情分。
姚昱聽了長孫亮一通分析,連連點頭,又遲疑地問道:“可是,就憑我們直接去找紀昌,怕是東宮的門都不會讓我們進,就算說出來,我們手中沒有證據,紀昌也不會相信啊?”
長孫亮擰着眉頭想了一刻,猛然想起一個人來,要是通過這個人在中間搭一下橋,紀昌應該會相信他們的話了吧?!
長孫亮連忙把自己的隨從喚來:“你馬上過去,幫我打聽打聽……”
另外一邊的起居室裡,樑玉珠終於選定了一套嫁衣,讓彩霞記了下來,把她的尺寸給華裳坊送去,紅霞低頭急步走了進來:“公主,姚五殿下的隨從過來找我了,我照着公主的意思把話給他透出去了。”
又攤開了一直緊握的手,掌心裡儼然一支做工精美的燒藍銀簪子,看起來也有些價值,“還送了我這個……”
樑玉珠不屑地睨了紅霞手中那支銀簪一眼,紅脣輕輕一彎:“送你你就拿着唄。有些人啊,就是這副賤樣子。”
要她剛纔直接跟長孫亮和姚昱兩個說了,他們會信?就算會信也會懷疑她的用心。現在倒好,自己出了血打聽來的消息,那兩個定是確信無疑了。
寧王和謝九的事,多幾個人知道纔好,省得李湛那傢伙到時抖出這些事來,還想往自己身上推。
現在好了,她人進了平王府,多了一層保障,又把這事透給了長孫亮和姚昱,以那兩個的心思,肯定要拿着做文章的。
李湛也好,長孫亮和姚昱也好,無論哪一邊遲早會把這些事抖出來的,到時候包括謝九那一頭,無論哪一邊倒黴,她都樂得上岸看戲!
過了兩日正逢端午,國子監放假,京兆府照着往年的慣例,在雲池舉行龍舟賽。雲池岸邊搭了一排排的看臺,其中也有質子府的一處。
謝青沅本來不大想湊這個熱鬧,只是紀霖讓人給她傳了話來,讓她務必要去,說是陸大夫回來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商量。
謝青沅想了想還是沒抵住誘惑,決定出門。
頭天雁回院裡就薰過了蒼朮和白芷,一大早李嬤嬤領着人把買來的菖蒲和艾葉也掛好了,謝青沅過去只打算帶着杜安一個人,索性放了她們的假。
李嬤嬤要回家跟兒子過節,第二天才回來,撫春穩重一些,自動留下來看守門戶,其餘三個丫頭拿着攢下來的月錢嘰嘰喳喳商量着去看龍舟賽。
謝青沅聽幾個人說得熱鬧,笑着給院子裡的每個人又賞了一個小銀錁子,這才帶了杜安出門。
這種節日謝青沅有經驗,知道今日街上看熱鬧的人多,要駕車實在難行,停車的地方怕是也會停得滿滿的了,所以打算出門就僱個車,兩下都便利一些。
沒想到纔出質子府,就遇上了東方恪,兩人寒暄了幾句,謝青沅很順利就搭了個順風車。
東方恪的馬車剛走,質子府雕刻了臥獅轉角蓮的青石門當後面就轉出兩個人。
姚昱跟長孫亮對視一眼,看向轔轔遠行的馬車,眼中一片不屑,語氣又隱有酸意:“瞧謝九剛纔跟東方恪那眉目含情笑吟吟的模樣,不會是見着個長得不錯的就貼上去吧?”
長孫亮連忙將他袖子一扯:“噤聲,這事兒現在我們可不能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