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裡地方雖偏,卻有這樣一片臘梅林。”謝青沅看着面前一片亮黃的花海,只覺得眼前一亮。
疏落參差的虯枝上,密密匝匝全是小朵小朵黃色的臘梅花,恣意地成片綻放,幽香撲鼻。
東方恪呵呵笑了一聲:“我們多折上幾枝回去插瓶,這些天也好染染這臘梅的香氣;你們放心,回頭我給老黃多補些銀錢就是。”
謝青沅莞爾一笑,也跟着他信步走進梅林,揀着開得盛的梅枝攀折起來。
紀明軒含笑看着她那雙纖白如玉的手搭在瘦黑的梅枝上,連忙跟了過去:“看上哪枝,我來幫你折,小心別劃了你的手。”
謝青沅搖頭,依然自己伸了手過去:“哪就有那麼嬌嫩了,不過折枝而——”
聲音突然嘎然而止;謝青沅看着似乎無意附上她手背、幫着她折梅的那隻手,急忙想抽回手來。
紀明軒卻將她的手連着那枝梅枝一起緊緊握住了:“青沅,我……”
“明軒兄!”
梅林外突然傳來一聲呼喚,紀明軒眉頭輕皺,謝青沅已經趁機收回了手,還退開了幾步。
寧彥一臉淡笑着走進了臘梅林:“原來你們在這裡折梅,我說怎麼打了泉水回來都不見人了。老黃那裡的菜已經差不多做好,我也陪你們折上幾枝,大家可以過去用飯了。”
紀明軒深深看了寧彥一眼,見他神色平靜,一時又不確定他剛纔是否看到了什麼,見謝青沅已經轉開幾步徑自去折枝了,衝寧彥輕輕點了一點頭:“好,折上幾枝就回去。”
三人各捧了一束臘梅,卻有些詭異地彼此無語,東方恪心裡覺得有些詫異,知趣地挑起了幾個安全的話題,插科打諢回到農戶家裡。
谷雞燉湯、蔥炒雞蛋、山筍臘肉,還有各色野菜乾混炒,味道果然香濃可口。
東方恪開了泥封,抱着罈子斟滿了三碗酒,另外取了個小杯,只倒了淺淺一個杯底兒,放在謝青沅面前:“知道你不善飲,好歹嚐嚐我帶來這酒的味兒。”又指了指另外給她倒的一碗茶,“給你倒的那杯底兒舔一舔就沒了,剩下的你就用這大碗茶來陪我們的大碗酒!”
老黃家裡可沒有什麼好的器皿,幾人帶來的好酒也好,好茶也罷,統一都是用碗盛着,十足的鄉野味道;加上紀明軒和寧彥兩個現在可都是健健康康的,東方恪起了興致,哪肯輕易放他們過手,鼓譟着不把那壇酒喝乾不罷手,就用大碗顯一顯男兒的豪氣。
反正一不要自己多喝,二來那三人都帶的有長隨,不怕扶不回去人;謝青沅瞥了一眼擺在那三人面前的大海碗,對比自己面前那個淺杯底兒,也只得笑着應了:“多謝東方兄涵讓,實在是我不善飲酒,看你們盡興就好。你們只管喝,我這杯酒等着你們最後再一起幹吧。”
琥珀盞味醇性烈,謝青沅酒量不行,哪怕只是一個小杯底兒,要是空着肚子先喝了,只怕沒吃完飯就先醉了。
東方恪還想勸一勸,寧彥已經拉了他一把,自己把那隻盛滿了酒的大碗舉了起來:“行了,謝九就先以茶代酒吧,我們碰杯喝了就開席!”說完斜瞥了紀明軒一眼。
紀明軒身體已經康健,這些時日常在宗室裡跑,也練出些酒量,見寧彥起了頭,雙手將面前的酒碗舉了起來,跟寧彥輕輕一碰:“好,今天就喝個痛快。”
明明是粗陶大碗,在他手中一舉一碰,再沾脣啜飲,就如被點了仙氣一樣,分外顯出一種不似紅塵中人的翩然。
寧彥盯着紀明軒清雅天成的儀容姿態,想起剛纔在梅林中看到的那一幕,不自覺就捏緊了手中的碗,一口酒下肚,陡然覺得胸口有一團闇火滋滋燒灼,越燃越烈。
謝青沅抿了一口茶,見三人放下了酒碗,另外取了三隻空碗來,分別盛了大半碗雞湯:“空腹喝酒易醉,你們還是先喝點湯墊墊吧,我聞着這雞湯鮮着呢。”
一雙手才捧了一隻湯碗遞到半空,卻同時伸出了兩雙手過來想接着。寧彥與紀明軒對視了一眼,毫不示弱地搶先從謝青沅手中接過那碗雞湯,卻是轉手放到了紀明軒面前:“明軒兄爲長,這碗雞湯請明軒兄先用。”自己則向謝青沅重新伸出了手,“阿沅,還有我的和東方的呢?”
寧彥一直稱呼自己“謝九殿下”或是“謝九”,爲什麼突然喚了“阿沅”?還是他已經察覺了什麼?謝青沅猛然一怔,才低了頭將剩下的兩碗湯遞了過去。
寧彥接過先遞給了東方恪,最後一碗纔拿到自己手裡,輕輕吹了吹,輕品了一口,直直看着垂眼不語的謝青沅笑道:“果然很鮮。”
紀明軒此時已經確定,寧彥應該是看到梅林中的那一幕,這舉動分別是想把自己和謝青沅隔開,不讓他碰到謝青沅,還故意親熱地將稱呼改喚爲“阿沅”!
看情形寧彥明明就不知道青沅的身份,他憑什麼這麼親熱地喚“阿沅”?!紀明軒心裡突地就涌起一股不痛快,擡手就舉起了酒碗:“湯鮮,酒也醇,寧大人,我們把這碗酒乾了再吃菜!”
東方恪目光微閃,在三人之間打了轉,擡起了自己的酒碗,豪氣笑着:“好,我們一起先乾了這碗酒就吃菜!”
只是酒乾了之後,沒吃兩口菜,寧彥和紀明軒兩人又碰起酒碗來,東方恪有意無意地幫着勸一回,三人中竟是紀明軒喝得多些。
謝青沅冷眼瞧着三人拼酒,自顧吃着菜,見紀明軒實在醉了,輕輕搖了搖頭,把羅申喚了過來:“把這丸解酒藥給你家世子先服了,扶他進去先休息休息吧。”
東方恪也有了幾分醉意,和寧彥又喝了幾輪後,將剩下的酒均勻倒在兩人碗裡,一手舉了碗,一手就拉着謝青沅要她把那隻杯底兒的酒一起碰杯喝了。
寧彥臉色一變,猛地一下將東方恪那隻手扯開,見他詫異看着自己,勉強笑着解釋:“阿沅不善飲酒,這酒性烈,我代他喝了就是!”
剛纔那般故意找着紀明軒拼酒,現在卻這麼護着謝青沅,寧彥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難道忘了……東方恪看着寧彥,微微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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