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衡得意一笑:“我九哥教我的!以後我再換身粗布衣服,偶爾也可以出府去外面逛一逛了!”
他自從來了上京,因爲怕遇上謝家那兩房的人,一直都呆在寧府裡不敢出去的,謝青沅不由一陣心酸:“那你現在就換件衣裳吧,我帶你去狗肉衚衕吃好吃的,以前我和……我聽師兄說,她和她父親常去那裡吃各色小吃,味道很不錯!”
“我知道那裡!寧大哥給我帶過那條衚衕裡的椒鹽炸鵪鶉和酥油泡螺!”聽到小吃,葉清衡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旋即臉色從不捨變成了堅決,“不過今天不行,我今天站樁和馬步都還沒練夠的,唐伯原來還說今天要教我一套新的拳法的。”
謝青沅看着面前的小少年,良久才眨了眨眼,將眼中的淚意忍了回去,慢慢說出了話:“你現在就懂得了自制,很好!”
“不過我七天有一次休沐,就是再過兩天,我就可以休息一天了。”葉清衡得了姐姐誇獎,一邊開心一邊又努力忍住,卻還是流露出了一絲心裡的渴望,“到時你過來,帶我出去逛一圈好不好?”
“好!”謝青沅毫不猶豫就應了,“兩天後,我一定早早過來,先帶你去那裡吃朝食,然後我們再好好逛一圈!”
葉清衡大喜之下,又拉着謝青沅站到了院子裡,獻寶一樣把自己如今學會的一些拳腳功夫一一比劃給她看。
兩人正其樂融融,衛北跑了進來站在一邊躬身行了禮:“謝九殿下,小少爺,午食已經備好了,少爺請你們出去用餐。”
居然這麼快就到中午了?葉清衡雖然不太樂意看到寧大哥跟姐姐那種無意又彷彿有深意的牽扯,但是他還有很多話想跟姐姐細說,糾結了片刻,還是決定今天把姐姐多留些時間。
天氣有些冷,午飯設在了暖閣裡,雕花小圓桌上,一隻精巧的銅鍋正咕嘟咕嘟冒着熱氣,沒有半絲腥羶的羊湯香味帶着蘿蔔絲的清香飄了出來。
葉清衡不由小小歡呼了一聲:“今天吃羊肉鍋子了?”
他跟姐姐一樣,到年邊的時候最喜歡吃羊肉鍋子。奶白的鮮湯滾沸冒泡,挾一筷子羊肉下去涮一涮,薄薄的肉片迅速捲了起來,再蘸上調配好的鮮美的蘸料,味道美妙得無與倫比。
寧彥含笑看了葉清衡一眼:“知道你喜歡吃,讓廚房片了幾大盤子羊肉了,一會兒你多吃些。”又狀似微帶歉意地看了謝青沅一眼,“可能謝九殿下會吃不慣,我還吩咐廚房另外做了幾道菜;稍等到上來了。”
“九哥吃得慣——”葉清衡高高興興拉了謝青沅坐了下來,聽到寧彥的話,隨口就答了一句,然後臉色微微一僵,語氣一頓後又若無其事的補了一句,“羊肉鍋子味道這麼好,九哥怎麼吃不慣呢?九哥你說是吧?”
“是,是很香。”謝青沅含笑點頭,確實沒有半絲不適應的模樣。
寧彥暗自看在眼裡,等到用餐時見謝青沅果然吃了不少,反倒是他特意叮囑廚房做的那兩道南楚口味的菜餚,並不見她動上幾筷子,寧彥心裡不由更加起疑。
他知道南楚氣候溫暖,冬天不算太冷,所以並不吃什麼火鍋,更是嫌羊肉腥羶,很少有人喜歡吃涮羊肉,要吃也是用了辛椒之物濃味暴炒;可是看謝青沅這樣,倒像是極適應北燕的菜系似的?
“謝九殿下看來很吃得慣這羊肉鍋子?”寧彥微笑着用漏勺撈了一勺涮好的羊肉出來,輕輕放入了謝青沅面前的小碟裡。
謝青沅點頭道了聲謝,一邊拈了塊羊肉蘸着蘸料,一邊隨意答道:“在南楚時沒怎麼吃過,在北燕這一年入鄉隨俗,倒是覺得這羊肉鍋子很是味香可口,加上羊肉本來溫性滋補,我覺得挺好。”將羊肉挾進碗裡,謝青沅深看了寧彥一眼,才慢悠悠補了一句,“不會是寧大人嫌我吃多了吧?”
寧彥心中提緊,連忙笑道:“哪裡的話,只要謝九殿下願意賞臉,我這裡就是天天宰一頭羊也願意。”
“翰林院修撰的俸祿有那麼多,可以供得起天天吃上一頭羊嗎?”謝青沅嘴角含笑,貌似無意地調侃了一句。
寧彥說每天宰一頭羊也並不是誇口,她看過寧彥的內室,裡面雖然佈置雖然簡潔,卻每樣都是精品。就是這座宅子,外面看着不顯,她被清衡帶進去才知道里面是三進院子。
院子裡花木不說有多名貴,也絕不是那種大路貨,包括各處的傢俱裝飾,所費都不會便宜。
她記得寧彥纔來源城的松山學院讀書時,身上的吃穿用度並不寬裕,不過考取了狀元,當了翰林院一名修撰,正是清貴的門庭,又怎麼可能一下子有那麼多銀錢呢?
還有,以前寧彥從來沒有提過他母親還在,就是衣物穿舊了,不是自己的母親爲他做一件新的,就是去成衣店裡買,什麼時候他的母親又這麼關心他,還送了兩名高手過來護着他了?
要知道,養這樣兩名高手的銀錢可是花用不小;而且那天明面上只出來這兩人,可私底下,那個會功夫的唐伯等等,還有多少人也未可知。
寧彥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初他只說自己是渭城寧家遠房旁支,可是如今他已經一舉中了狀元,任了修撰,家中又還有母親,爲什麼他病到危急時,把清衡接來也不把他母親接來?
渭城寧家不過當地的大戶,爲什麼他的母親能送來這些厲害的人?
寧彥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試探,反而被謝青沅貌似無意的調侃給堵了回來,連忙岔開了話題,含混帶了過去。
謝青沅也不打算深究,唯一擔心的是,弟弟養在這裡會不會妥當。弟弟不就是想學武嗎,要不然自己想辦法另外找個功夫更好的師父,先遠遠地把他送走?只是這功夫更好的師父,要去哪裡找呢?
謝青沅輕蹙了眉頭,一道頎長矯健的身影不期然躍進了腦海,又被她迅速驅除了出去;她怎麼會想到了紀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