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看着紀霖,又是笑又是嘆:“奸詐的小子!等小謝學會了怎麼動刀子,讓她把你一刀子剖開看看,絕對是一肚子的黑水!”
紀霖這頭拿話引住紀明軒,讓他顧不得朝朝暮暮,急着想提高實力,到時纔有能力爲娶謝青沅的道路掃清障礙,那一頭卻來了一招釜底抽薪,用成大夫把謝青沅自動自覺地從國子監釣出來,絲毫不着痕跡地與紀明軒隔開。
本來是用在戰場對敵的籌謀功夫,被紀霖用在淑女之思上,真不知是該誇他計策用得活,還是該笑他爲了追妻手段頻出,陰險狡詐。
紀霖卻笑得坦然。成大夫是有着現成本事的,這一點他可沒騙謝青沅,他只不過是抓住了謝青沅酷愛醫術這一條,拿成大夫當了契子,把謝青沅先從紀明軒的地盤裡給搶了出來。
一想到紀明軒幾乎每天都能含情脈脈地看到謝青沅,紀霖心裡就硌應,何況還有一個寧彥,感覺也有些不大對頭……
陸遙瞧不慣紀霖笑得那樣自得,憋着勁兒地潑冷水:“你可別想得太好了,小謝才進國子監幾天吶,指不定她考覈不過呢,有本事你讓朝廷再下旨,她考覈不過也能從國子監出來!”
紀霖對這話簡直不屑一顧:“老陸你真是活傻了,我雖然沒本事讓朝廷下那種旨意,但是我有本事讓沅沅全部考過!再說剛纔你也聽見了,她說她選的都是自己有把握的,不怕考不過!”
過得兩天,朝廷確實傳來了要徵調軍醫前往月城的消息,國子監教醫學的荀博士果然給謝青沅寫了薦書,又積極爲她提前申請考覈奔走。
知道她要走,寧彥雖然心情複雜,還是給她的樂這一課目評了個優;紀明軒卻如捱了當頭一棒。
他專門選了這麼個國子監博士的職位過來,爲的就是尋常能多與謝青沅相處,也能日久生情,怎麼他一來,謝青沅就走了呢?事情怎麼就這麼巧湊得不對頭!
謝青沅的書畫都只是中等水平,不過要通過考覈也是夠了,紀明軒更不可能起什麼故意不讓她考覈通過的歪心思,看了她送上來的書畫作品後直接給了個“良”。
加上另外幾門課原來也是選的她心裡有數的,花了幾天工夫,謝青沅這一圈兒考下來,原來以爲就是合格的,還意外獲得了一個良,一個優,算是順利考覈過關,正式從國子監肆業了。
當天晚上,陸遙就笑眯眯地以商量行程爲由,請了謝青沅過去用晚飯,席上自然還有紀霖作陪。
謝青沅這幾天工夫也打聽過了,朝廷並沒有派紀霖前往月城,她這一走,離他離紀明軒可都是遠遠的了;謝青沅心情很是輕鬆,席間對他總算是溫和了幾分,算是這些天正式對他露了個笑臉,搭了個話。
紀霖只當沒看到陸遙戲謔的眼神,動作自然地給謝青沅盛了一碗湯遞給她:“可想好了帶哪幾個人去,要不要我把寒星和晨星兩個叫回來?她們好歹有功夫在身,跟着你去月城也放心些。”
“我把周興大哥帶去當車伕,有他就夠了。”謝青沅看了眼已經遞到自己面前的湯碗,只得謝了聲伸手接了過來,“撫春和靜夏兩個已經可以擔任藥童,服侍得也還盡人意,我打算讓她們跟着去,到了月城也有人能打下手。”
馬車還要放行李,坐不下那麼多人,周興功夫好又老道,有他在更得力一些,謝青沅就把杜安留了下來,讓他跟着陳平在錦元堂幫忙,讓他多歷練歷練。
李嬤嬤則被她挽留下來,繼續幫她掌着雁回院,不然只有紅葉和飛雪兩個小丫頭,怕守不住家,做不好事。
紀霖聽說那個叫杜安的小廝沒有跟去,心裡就放鬆了不少。雖說杜安是不可能吃到天鵝肉的,可是一想到那小子隨時隨地都跟在謝青沅身邊,紀霖心裡總是醋得厲害,所以寧可頂着過後被陸遙取笑,也要問清楚這事。
陸遙見他放了心,笑嘻嘻地接了話頭:“時間也定好了,我們兩個到時拿了文書,六月十八日就走,我看了曆書,那天是個好日子,宜出行。”
陸遙是以寧王府府醫的身份過去的,兵部看着寧王的面子,對他很是優容,這次一起過去四個大夫,陸遙和謝青沅算是官方人士,另外還從民間召集了兩名專治刀傷骨科的大夫;不過四人算是以陸遙爲首。
要讓謝青沅說,她是恨不得今天就能走,她的行李簡單,收拾小半個時辰就行;一想到那位願意教她的成大夫可能已經到了月城,謝青沅心裡就有些急。
不過這一趟過去是陸遙安排的,自然是他說哪天就哪天出發,橫豎也只要再等個四五天了,謝青沅也沒有什麼不應的。
第二天一早,謝青沅正指着撫春和靜夏兩個開始收拾大些的行李,飛雪臉色微紅地進來回話:“殿下,成郡王世子過來說拜訪您。”
謝青沅心裡咯噔一下;想起那天到紀明軒跟前考覈的時候,紀明軒雖然毫不猶豫地給她評了合格讓她通過,眼中卻是說不清的失落,卻是怎麼也沒好意思把人拒之門外。
心裡輕嘆了一聲,謝青沅放下手中的物件,吩咐飛雪:“請他去花軒奉茶,我馬上就來。”換了一身見客的衣服過去了。
仲春時買回來的葡萄樹已經長了不少藤,勾在花軒外的葡萄架上,青葉葳蕤,隨着夏風輕搖,帶來一片蔭涼。
紀明軒一手握着茶盞,長身站在葡萄葉蔭下,看着藤上結出的一串小小的青葡萄,一任輕風拂動他的衣袂,思緒沉沉靜默不語。
飛雪垂手半低了頭立在花軒外,眼角往那邊睨了一眼,又馬上收回了視線,心裡忍不住比較起來:殿下到底年幼,不比成郡王世子這般青年俊朗,外面傳說他不似紅塵中人,容貌氣質有如謫仙一般,果然是名不虛傳。
聽見另一邊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飛雪側臉一看,忙向那邊福了一禮,轉頭向花軒內通報:“紀世子,殿下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