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姚霽來說,她只不過半個月沒來這裡而已,這個世界就已經變化的十分快了,至少豎立在冷宮內外的那道圍牆,上次她來的時候還沒有。
終於拉到足夠支撐很長一段時間的經費後,根據當年的“互助協議”,她可以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進行研究。
事實上,大部分的考古學家和歷史學家們願意爲這個看不到曙光的項目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全都是爲了能夠名正言順的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
停留是有風險的,被歷史學家停留過的世界,有很多最後都因爲沒有按照歷史進程發展而被銷燬,照理說雙方完全不在一個維度,互相對對方都沒有影響,但這種規律簡直像是一種詛咒一般。
在科研人員們之中流傳着一種說法,“只要有進入,其實就應該產生了干擾,只不過干擾有大有小。”
所以纔會有的只是稍稍有了個拐點馬上就拐回去,有的乾脆就變得讓人沮喪的面目全非——這也是讓項目科研組的技術員們不願意讓“觀察者”長期留在“推演世界”的原因。
但姚霽卻覺得這種說法是無稽之談,每個推演世界就和平行空間一樣,會自然產生無數條道路,就如他們的歷史若拐上哪個拐點,通向的是何方也不得而知,想要完全掌控,恰巧就需要“觀察者們”長期觀察,才能弄清楚到底是什麼造成了影響,又是什麼使得同一段歷史產生了不同結局,只有這樣,才能避免下一次失敗。
這種觀點正好和科研組的人員截然相反,卻是得到數量衆多的“觀察者”們肯定的一種說法。
由於最近由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們組成的“觀察者”都非常給力,拉到了不少贊助,所以項目組的主要負責人們也願意接受她的觀點,嘗試下長期觀察會不會對項目正確運行有所幫助。
姚霽作爲主要維護區域的觀察者,爭取到了一次名額,她要觀察的時代,就是推演世界正在進行的代國時期。
姚霽其實已經見識過整個項目經歷四次失敗了。
這個項目最讓人沮喪的地方就是因爲技術的限制,所有的發展只能按時間線的順序向前進行,不可以倒退,也不可以進行任何逆向操作,所以一旦出現偏差,很多時候就宣告了整個實驗的失敗。
每一次實驗的失敗,都會讓一些堅定的科學家們沮喪莫名,有的會申請離開這個項目組,有的因爲失敗的太徹底竟然會否定整個實驗的意義,還有的科學家付諸一切的心血接二連三的以失敗告終,長期壓力過大後屢遭打擊,最終走上了最絕望的那條道路。
對於這個項目,姚霽起初是不以爲然的,也曾勸說過自己的父親不要太過投入。雖說如果能夠通過連接過去的歷史和現在的歷史來推算未來的歷史,是一種有效規避風險和災難的辦法,但歷史這東西,在姚霽看來有自我修復性和自我毀滅性,總是周而復始,人爲完全掌握是件極爲困難的事情。
但大概搞科研的人都有一種執拗的精神,一頭扎進去並付之心血後都不願意承認是方向走錯了,只覺得是技術還不夠,數據還不夠,所以哪怕是失敗了也不氣餒,爬起來重新再走,一次又一次。
姚霽從不干涉父親的工作,但因爲她是單親家庭的原因,還是瞭解了不少父親工作的進展。
第一次失敗,是因爲統一春秋戰國的不是他們歷史中的楚,而是西方一個以法家治國的“秦”,秦統一天下後二世而亡,並沒有像先楚那樣綿延幾百年,成爲一個龐大的國家,項目組的人員萬念俱灰,銷燬了這個世界。
第二次一切都很好,但是到了公元前後,一個在他們世界的歷史上從未記載過的叫做“王莽”的人顯達起來,篡位後建立了一個“新”朝,開始大肆改革,改革完全脫離了當時的社會情況,有些改革甚至讓觀察者們都瞠目結舌,到最後,一系列的錯誤改革引發了更惡劣的後果,試驗也岌岌可危。
觀察者們一開始還期望這只是一次小的“扭曲”,到最後可以漸漸回到正確的歷史道路上,結果歷史越來越偏,當時的“觀察者”們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後得出了結論——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因爲歷史的發展完全不同了,而且毫無回到正軌的可能,最後選擇了銷燬這個世界。
第三次進行試驗時,技術已經很成熟了,由於整個實驗對研究歷史也有很大的幫助,所以項目組申請到了政/府對項目提供的資金和人才上的幫助,一直髮展的都很順利。這一次也是成果最大的一次實驗。
可惜好運不長,項目組推演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這段歷史裡應該有非凡成就的一位物理學家,突然將自己團研究出來的原子武器技術傳送給了所有有能力製造該武器的國家,導致□□氾濫成災,戰爭越來越恐怖,核武器摧毀了許多大國,最後嚴重的核污染和核輻射使得整個世界猶如地獄。
第三次實驗得到的結果是諸次之中最可怕的,最後進入那個世界的“觀察者”們無不掩面大哭,有很多甚至受到了很嚴重的心理創傷,從此不能進行“觀察者”的工作,紛紛離開了項目。
政府也因爲這次失敗正式宣佈撤離項目組,並認爲這個項目毫無意義,反倒會對社會產生更加危險的“示範”,從而禁止任何機構和組織對項目組提供援助。
這一次的失敗對整個項目的打擊是毀滅性的,他們不但沒有得到想要的“完美結果”,反倒因爲這次失敗徹底失去了可以繼續的可能。資金的短缺、觀察者們的減少、數據收集者和推算人員的漸漸離開,使得項目幾乎到了停滯的地步。
最後是剩下來的骨幹人員排除萬難重新啓動的項目,開始了第四次嘗試。
可項目一開始就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和第一次一樣,戰國中期漸漸強大起來的不是他們歷史中最終統一了七國的楚國,而是最西邊的秦國。
這簡直就像是噩夢輪迴,兩次的歷史都選擇了秦國來改變世界,說是偶然性也太難以解釋了。歷史一出現偏差後,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當夜就有兩個核心技術人員自殺了。
其中一人就是姚霽的父親。
喪禮結束後,爲了瞭解爲什麼他的父親會爲之付出生命,爲什麼這個項目會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姚霽申請了加入這個項目。
由於四次失敗,這個項目已經遭到了滅頂的打擊。沒有資金支持、缺乏觀察者和科研人員加入,所有還剩下來的人幾乎沒有報酬全靠義務勞動,諾大的研究所因爲經費原因漸漸縮小,甚至不得不關閉一部分來節省開支……
最讓人沮喪的是,由於不能接受任何組織和機構的資金支持,所有僅剩的“觀察者”必須要放下身段,以導遊和“業務人員”的身份而非學者的身份去想辦法獲取“個人”資金上的贊助。
因爲姚霽的身份和歷史學上的成就,她的申請幾乎是被項目組欣喜若狂的通過的,這一留,就是好幾年。
這一次項目的啓動,用好幾年的時間才進行到代國時期,相比於前幾次的發展,恐怕只能以“龜速”來形容,但考慮到項目僅剩的設備和人員,能夠無驚無險的進行到這個時期,並且還有越來越多的個人贊助以“觀光經費”的名義匯入項目組,已經算是奇蹟了。
甚至有不少人認爲“推演”的時間放的慢一些,也會對項目的順利進行有幫助,反正他們現在資金並不緊缺了,慢一點反倒有利於整個項目的有序運行。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了“帶隊壓力”的姚霽,才能夠優哉遊哉的帶着控制器,以個人的身份進入代國的世界。
***
“其實我也沒的選擇,我對那個穿內增高的矮子皇帝沒有什麼興趣……”
姚霽看着面前低頭看着絹帛的孩子,小聲地喃喃自語。
‘更何況這皇帝也活不久了。’
姚霽心裡還有其他打算。
說到“穿內增高的矮子皇帝”時,劉凌手中的絹帛不由自主地一滑,一下子跌到了地上。
他連忙手忙腳亂地又從地上將那絹帛撿起來,重新捲起,擡起頭看向天空,掩飾着自己的尷尬。
只是他的掩飾還沒做多久,更尷尬地又來了。
“這未來的代昭帝,怎麼感覺有點傻?”
姚霽完美的五官突然出現在劉凌的面前,因爲離得太近,這張臉變的碩大無比,若不是劉凌從小已經經歷過各種艱難的局面,這時候恐怕要不由自主地嚇的仰倒在地。
“咦?劉凌胡人基因很重啊,中原人士雙眼皮可沒這麼明顯,唔,睫毛也又黑又長……”
彎着腰的姚霽繼續貼在劉凌臉邊自言自語,就差沒伸出手拔幾根睫毛看看了。
‘你的睫毛才叫長好吧!’
這麼近的距離,近到劉凌都能看見姚霽眼睛上捲翹的睫毛,照理說應該也能感受到她說話時吹拂在臉上的氣息纔是……
但什麼都沒有。
沒有什麼氣息,沒有什麼氣味,渾然不似活人。
劉凌又激靈靈打了一個哆嗦,隨即反應過來,連忙搓了搓手臂,已顯示自己是因爲冷纔打了哆嗦的。
“說起來,劉凌能從冷宮一步步走上皇位也很不容易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他一飛沖天呢?”
覺得彎着腰很累,姚霽慢慢直起身子,偏了偏頭看向面前的劉凌。
“僅僅以身體素質和外表形象來說,倒是超出他的兩個兄弟一大截……唔,這麼說起來,古往今來,似乎人們對繼承人的身體素質也有很高的要求,難道是因爲這個?”
應該沒有這麼荒謬吧?
姚霽皺着眉上下掃視着劉凌。
因爲顏值上位什麼的,太兒戲了一點,也不符合那位“成帝”在歷史記載中表現出的神經質和矛盾性。
聽到姚霽的“評價”,劉凌嘴角揚了揚,突然拍了拍屁股,一下子站了起來,卻沒有走動,而是一副不知道去哪裡的樣子。
這一站,倒驚得姚霽反射性地往後退了一步,而後醒悟過來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嚇我一跳,忘了他看不到我。”
神仙除了預言、穿牆、長生不老以外,好像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劉凌心中迅速地思考着“神仙也會受驚嚇”所代表的含義。
人會因爲螞蟻向前一步而嚇一跳嗎?
不,不會的,所以對於神仙來說,即使是他這樣的人,也是足以讓他們動容的,並非螻蟻。
這樣的推測讓劉凌心中更加輕鬆,他開始堅定地認爲自己只要朝着目標努力、成爲一位好的帝王,肯定就會等到神仙主動“現身”接觸他的那一天。
雖然他現在也看到她現身就是了……
他一定會得到這位瑤姬神女的肯定的!
劉凌悄悄握緊了拳頭。
他要得到天書,求歡成功,和神女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嗯嗯!
姚霽看着突然有些興奮起來的劉凌,難以理解地撇了撇嘴。
她是會家中的獨女,很少和男人接觸,所以一直不太能理解男孩子們爲什麼能一下子高興一下子生氣,偶爾還有類似面前劉凌這樣的古怪行爲。
不過她今天來的課題是研究“古代宮殿在失去維護的情況下會有什麼樣的衰敗過程”,所以重點要放在冷宮上,對劉凌倒沒有那麼好奇了。
“乖孩子,好好長,也許等你長大了,我就會經常出現在你身邊觀察你,研究一個帝王是如何養成的……”
姚霽從廣袖中伸出一隻手來,虛虛地拍了拍身前男孩的臉頰,“姐姐要去冷宮裡逛逛啦。”
她眯起眼,看了看遠處,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看樣子飛霜殿像是保存的最好的建築,同樣的宮殿,飛霜殿卻保存的這麼好……”
姚霽難掩心中好奇。
“就去飛霜殿吧!”
飛霜殿?
愣了會兒神,好半天才想起她要去哪兒的劉凌頓時心中大震,眼前浮現的是大司命們紛紛從暗處出手,將瑤姬大卸八塊的情景。
那飛霜殿前的殘肢斷臂,似乎就還留在劉凌的面前。
然而隨着姚霽一句“哎呀我不認識路好麻煩走直線吧”的自言自語,劉凌眼睜睜地看着她就這麼穿過厚厚的宮牆,消失不見,終於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喘不過氣來。
這場景太驚悚了,任誰看到一個好好的人(型)像是融化一般在牆壁上沒入一半,都要嚇得屁滾尿流吧?
他怎麼忘了瑤姬不是凡人!
他該擔心的是飛霜殿的蕭太妃和大司命纔是吧?!
***
“飛霜殿,宮室的地底有溫泉經過,形成水暖,故酷寒之時雪落於瓦卻不堆積僅僅結霜,因此而得名‘飛霜’。建於代高祖時期,是當年的蕭太后冬日居住之所……”
姚霽職業病發作,唸叨完一大段介紹後回身想要領人進去,一扭身後面卻空無一人,這纔想起來這次根本沒有帶團,也沒有什麼“贊助人”跟着。
“真是,這麼安靜,反倒有些不習慣了。”
姚霽搖了搖頭,聽着頭頂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臉上自嘲的神色更重:“都沒有人了,何必穿着這麼一身進來呢?下次換回常服好了……”
她扯了扯衣袖,又摸了摸頭上的華勝,帶着“我是個笨蛋嘛”的表情,擡腳踏入了飛霜殿。
姚霽一進入飛霜殿,駐守在飛霜殿各處的大司命們紛紛有所感應,雲旗更是一抖銀絲,直接跳到了殿門之前,想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居然敢擅闖飛霜殿。
然而他明明感覺到了有人踏入了警戒範圍,跳到飛霜殿前卻空無一人,只有他蕭瑟的身影矗立在寒風之中,手中還傻乎乎地拉着一條細線。
“噗嗤!”
“雲旗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下午張太妃養的兔子跑了進來,他也喊着什麼‘殺無赦’,可惜主子出手相救,否則晚上就能吃紅燒兔頭了……”
一干大司命紛紛用“傳音入密”調侃着雲旗,讓雲旗呆滯的眼神更加呆滯。
是他感覺錯了?
不會啊,自從他擔任大司命一來,還從未出錯過……
“哎呀呀,真嚇人……”
姚霽看着面前突然出現的面罩人,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剛剛是被劉凌突然站起來嚇一跳,現在是被突然跳到面前的黑衣人嚇得差點尖叫,她的膽子也是越過越回去了。
難道說以前帶着那麼多人在皇宮裡走嘻嘻哈哈感覺不到恐懼,現在獨自一人,就被這巍峨皇宮的氣勢引得也小心翼翼起來?
這也太扯了吧,她一個歷史學學者被古人接二連三的嚇到!
嗯,一定是被這人詭異的身法所震撼,一定是!
“剛剛那個難道是傳說中的輕功?”姚霽圍着雲旗繞了一圈,尤其對着他手中的銀線多關注了幾分。
“做針線的宮人?穿成這樣是做什麼的?”
她皺着眉頭,對冷宮裡有這麼一羣人疑惑萬分。
冷宮明顯是這個皇宮裡猶如隱形人一般的存在,而這樣的地方藏着一支武裝力量,難道里面住的人並不簡單?
之前她也帶過幾次團,裡面住着的只是一位中年的妃嬪,除了看起來稍微英氣點沒有什麼特別的。
哦,似乎還會武。
難道這些人都是那個太妃教出來的?
“看來我的課題裡要多一個‘論失傳的輕功與武術’什麼的了……”
她有些唏噓地點了點頭,擡腳就從面前的黑衣人身體中穿過。
“啊!啊啊啊啊啊!”
本來就有些呆滯的雲旗只覺得有什麼從自己身邊走過,可怎麼看都沒看到任何東西,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這聲音這麼尖細,大概是太監。’
姚霽心中暗想。
“哈哈哈哈,雲旗居然會嚇得大叫!”
“到底怎麼了?”
一干大司命用“傳音入密”笑着調侃。
只見雲旗嗖地收起了銀線,抱着手臂聚音成束大叫了一聲。
“笑你個大頭鬼啊!啊不對,是真有鬼啊!有鬼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雲旗居然怕鬼……”
“死你手上那麼多人,你居然怕鬼……”
“怕鬼就別當雲旗啊,哈哈哈你雲旗給我做吧……”
怎麼感覺有點怪怪的嗡嗡聲?
姚霽奇怪地掏了掏耳朵,踏入了飛霜殿中。
飛霜殿在冬日總是比別處溫暖,就如含冰殿到了夏天一定非常蔭涼一般。
對於古人的智慧,姚霽總是常常歎爲觀止,即使沒有現代的科技手段,佔據這個帝國最頂端的統治者們也能找出各種辦法讓自己過得更加舒適。
“真是奇怪,照理說靜安宮成了冷宮,飛霜殿的地熱應該沒有人再維護纔對,爲什麼還有熱水從地下通過?這種熱度,應該連湯池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姚霽步入飛霜殿,四周晃了一下,發現這裡雖然有些陳舊,但遠沒有冷宮裡很多宮殿那樣又潮溼又牆壁斑駁,甚至連木柱都依然沒有蟲蛀的痕跡,更是嘖嘖稱奇。
“這蕭太妃當年一定很受寵……”
姚霽在主殿繞了一圈,沒發現多少人,反倒接二連三碰到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的黑衣人,更是有些莫名其妙。
這裡養着這麼多人?這些人都吃什麼喝什麼?難道這裡有自己的廚房和對外聯繫的門路?
姚霽心裡疑雲越來越重,而她知道想要知道答案的最好辦法,恐怕就是花一段時間接近蕭太妃,通過她日常和這些人的接觸而得知一些答案。
就如上次在蓬萊殿一般,姚霽也沒在正殿和寢殿發現蕭太妃,姚霽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跟蓬萊殿一樣直奔湯池而去。
蓬萊殿明顯是按照飛霜殿的格局造的,兩個宮殿湯池的方位都是一樣,姚霽毫不費力地就摸到了湯池旁,聽到了裡面傳來的輕微聲音。
“主人,真不需要我們給你搓背?”
一個柔柔的女聲在低聲詢問。
“不用,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即使是你們,讓你們看我‘放鬆’,也實在尷尬的很……”
蕭太妃的聲音帶着笑意想起。
“那我們出去候着,您休息好了,就喚我們進來伺候。”
另一個嘆了口氣。
“主子最好多泡會兒,不然等下會很疼。”
“無妨,我已經習慣了。”
這什麼和什麼?
‘放鬆’?
是什麼?
看着兩個中年宮女從湯池室中捧着髒衣等物從殿中出來,姚霽站在門口,反倒有些不敢進去了。
雖說都是女人吧,但這古代的女人,尤其是在冷宮裡幾十年都沒和男人有什麼和諧生活的女人,想要‘放鬆’一下,還擔心宮女在身邊尷尬,能是什麼呢?
姚霽腦海中浮現無數香豔的情景。
“算了,還是不進去吧,怪缺德的……”
姚霽真準備轉身換個地方,卻隱約聽到了什麼奇怪的動靜。
不是想象中的呻/吟,也不是什麼古怪的碰撞之聲,而是猶如豆子爆開一般噼裡啪啦的炸裂之聲。
這聲音太過古怪,姚霽長這麼大,還沒聽過這樣的聲音,更別說是在古代了。
“難道這太妃所說的‘放鬆’之法,是一個人在宮中炒豆子?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姚霽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古怪的神色。
爆裂聲越來越響,隨着爆裂聲,湯池所在之室又開始傳出更可怕的聲音。
既像是什麼野獸在痛苦的嚎叫,又像是什麼人飽受痛苦後壓抑不住的低吼,最重要的是……
無論是野獸叫還是人在吼,這聲音都絕不是女人發出來的。
出於好奇和擔憂,姚霽毫不猶豫地開啓“穿越”進了宮室,只見得在水汽蒸騰的湯池池畔,一道修長的人影趴在池子旁溫暖的地磚之上,不停地抖動着自己的身體。
隨着那道身影每一次抖動,那在氤氳之氣中顫抖的身體都會變大幾分,起初姚霽還以爲是湯池裡水汽繚繞產生的錯覺,到後來她走得近了,才發現這爆豆一樣的聲音居然是來自這道趴在地上的聲影,赫然就是從此人的關節各處發出來的聲音!
天啊!這是什麼情況?
姚霽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具不着寸縷的身軀,看着它一點點從一米七左右的身高漸漸暴漲到一米八左右,肩膀也從窄變寬,臀部卻由寬變窄,漸漸拉長成一個寬肩窄臀腰身勻稱的修長身體……
聽着耳邊瘮人的低吼嚎叫,即使身在暖室,也知道這個世界沒人能傷得到她,姚霽依然毛骨悚然,那感覺就跟身處恐怖片的片場差不多。
不,恐怖片的片場哪有這麼可怕,這就是恐怖片!
姚霽心跳過速,被眼前這詭異的場景驚得連動都不能動一下,眼睜睜地看着那個趴在地上的人影在抽搐了幾下之後,突然翻過了身子。
嗬!
“我次奧!真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