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宮的西寧伯夫人和京兆尹之妻李氏,心中其實是不願意結這門親的。
西寧伯府正是趙太妃的孃家,也是沈國公夫人的孃家。雖說只是個伯,但當年西寧伯府的開國伯也是高祖的好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甚至曾經管過軍中的後勤。
只是那位西寧伯戰死的早,高祖追封了他一個伯爵之位,而後由他的長子繼承,如今一算,也有五代了。
老牌勳貴總是和同樣的勳貴人家結親的,一來都是祖上的交情,幾代下來的世交,知根知底;二來不是你家有個侄女嫁過來,就是我家有個閨女嫁過去,總想着自家人能照拂,親上加親。
但一場先帝年間的宮變,讓這些人家都不再敢和宮中扯上什麼關係,更何況現在這位大皇子沒了嫡長的名分,袁貴妃也不是什麼賢德人,還不是親母,就算這位皇子能坐上儲位,也不一定坐得穩。
袁貴妃比皇帝大八歲,已經年老色馳,說不定哪天就沒了,這樣的“母妃”,有什麼牢靠的?
所以京中除了那些眼皮淺的,或是想扒上大皇子一翻身成外戚好得其他外戚照拂的,都不願意趟這個渾水。
京兆尹之妻也是小心翼翼。
她的夫婿是真正的寒門出身,在京中也算是少有的能吏,所以才坐得穩這個得罪人的位置,要知道在他之前,十年內,管理京畿地方的京兆尹已經換了六七位,沒有哪個能坐滿三年的。
天子腳下,隨便騎個馬都能撞到宗親朝臣,離天太近,各種矛盾錯綜複雜,人際關係盤根錯節,各抱地勢,勾心鬥角,治理這一方的治安特別困難,也就是如今的京兆尹馮德清骨頭硬,誰的面子都不賣,反倒坐穩了。
畢竟放一個左右逢源的人在臥榻之邊,還不如放個軟硬不吃的,自己沒辦法用到,別人也用不到。
僅僅從這一點,就能看到馮登青不是個笨人,而且手段並不比京中那些王公大臣差,只不過弱在沒有出身罷了。
而京兆尹和他的髮妻李氏,也是京中一段佳話。
京兆尹馮登青少年家貧父母雙亡,娶了同鄉的郎中之女爲妻,後得到當地富戶的資助讀書,直到上進趕考,從縣令做起,方有了現在的成就。
雖說京兆尹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職位,動輒就有殺身滅族之禍,可對於一寒門學子來說,無權無勢沒出身,爬到這等品級,也算是傳說一般了。
而更讓人敬佩的,是這位京兆尹四十有餘正當壯年,家中卻無妻室,連伺候的丫頭都沒有,幾乎都是些當縣令時留下來的婆子,這位李氏因爲丈夫得了誥命,既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對付妾室,雖是鄉下婦人,卻過的比許多女人還要舒服一點。
也不是沒人給這位京兆尹送美妾良婢,卻都被婉拒了,原因也很簡單,他爲官艱難,一點小差錯都有可能讓他萬劫不復,女人雖好,但比起他的前程和性命來說,倒顯得不足爲道了。
正是因爲他的謹慎,得到了天子的讚賞,也越發信任他,將京畿的門戶交給他治理。
袁貴妃選擇這兩位命婦進宮,是經過再三考慮的。
西寧伯府已經沒落,家中男丁又少,是肯定不成氣候了,如果想要重振家門,就只能抓緊聯姻的親家一同向前。
但是西寧伯府的情況也沒有幾個鼎盛的人家看得上,沈國公府雖然是個助力,也多年沒有實權人物,如果她家的女兒嫁了劉恆,西寧伯府的關係就爲劉恆所用了。
京兆尹府也是如此。
馮家家風嚴謹,人口簡單,只有兩子一女,皆是一母同胞,京兆尹這官在平時沒什麼,可是到了緊要關頭,誰能拉攏的住他,誰就能控制京中的局面。
無論京兆尹府是想女兒嫁給老大,還是不想將女兒嫁給老大,馮登青都要欠袁貴妃一個人情。這是重臣,袁貴妃是不敢勉強他的,可不勉強他,也是一種“恩德”不是?
袁貴妃在宮中素來肆無忌憚慣了,很少動腦,這次爲了劉恆的前程,可謂是煞費苦心,更是細細問過了不少耳目靈通之人,才確定下這幾個召見的名額。
她自認即使親兒子在,也不過就做到如此了,所以聽到劉恆夜祭生母,纔會那麼的生氣。
她本就不是賢德人,何必要裝那個樣子給自己找不快活?
她勞心勞力,可不能讓自己吃虧!
西寧伯夫人和李氏進了宮,一路上自然是小心翼翼。西寧伯夫人還好,宮宴時是要進宮的,也算見過袁貴妃幾次,李氏卻是從未進過宮,馮登青當上京兆尹沒多久,前幾年年底的宮宴,她還不夠資格進宮參拜貴妃。
西寧伯夫人也是出了名的和善人,一路提點李氏一些要注意的事項,又告訴她袁貴妃的性格愛好,李氏一一記在心裡,對她感激不盡,心中卻是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回了家,就要讓丈夫去登門道謝,感謝西寧伯府的照拂之恩。
兩人在宮人的指引下進了煙波亭,只見袁貴妃已經在湖邊的亭上等候多時,亭中的石桌上擺放着瓜果,桌子是圓桌,沒有什麼主次之分,見到袁貴妃擺出這樣的態度,兩個女人在受寵若驚的同時心下也有些不安。
皇子選妃,有時候並不是一個,除了正妃外,還有側妃。如果是立儲,那太子妃外,太子嬪、太子良娣等等也往往在大婚時一起冊立,袁貴妃召見了兩個人家進來,是不是打着一主一側的主意?
想到這裡,李氏像是吃了個蒼蠅一般的噁心。
她自己做了一輩子正室,又沒有妾和通房耽誤人,自然希望唯一的女兒也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女婿家室如何無所謂,只要人上進有原則就行。
她和丈夫原本已經相看中了宮中一個叫做燕六的禁衛統領,只是對方年紀大了些,還在考慮,遇見這麼件事,腸子都要悔青了。
袁貴妃對待她二人可謂是春風化雨,一邊言談,一邊不動聲色地打探着兩家閨秀的情況,不時給蓉錦一個眼色,顯然是想讓她記下。
西寧伯夫人身體不是太好,煙波亭雖涼爽,可一熱一冷之下着了風,不由得咳嗽了幾聲。
李氏卻是正好相反,她從小體熱,坐在吹不到風的下首,熱的滿頭是汗,加上袁貴妃話語裡各種刺探之意,更加小心謹慎,重壓之下,竟是揮汗如雨。
見到這種情況,即使袁貴妃並不是個體貼的人也看出來了,一邊叫人把煙波亭靠西寧伯夫人那邊的帷幔放下來,一邊吩咐蓉錦叫人去把掌冰的宮人叫來,現做幾碗“熱冰”給兩位夫人吃。
所謂“熱冰”,便是將制好的冰用刨子刨出冰屑,拌上切好的果品,澆上熬好的糖汁,糖汁倒在冰上立刻受冷,冷卻成了一層糖衣,用勺子舀出,糖衣冰脆,果品爽口,冰沙晶瑩,是宮中解暑的佳品。
這熱冰製作起來不麻煩,就講究一個“時機”,糖汁熬好後,倒早了倒晚了效果完全不同,更能根據個人的喜好用糖汁在冰上澆繪出不同的圖案,一直是袁貴妃小膳房中做點心的宮人們拿手的本事,不是皇帝或大皇子親來,不會宣召她們當面現做。
西寧伯夫人見多識廣,早就聽聞過這道甜品,李氏平日裡也用冰,但只是叫廚下刨了拌上糖給孩子們吃,自然不明白爲什麼西寧伯夫人一聽到“熱冰”,立刻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
待一會兒,幾個膳房點心間的宮人端着還在熬着糖汁的小火爐、冰沙、切好的水果等物來了,就侯在亭外不遠的地方,將東西在亭外已經設好的席上準備製作“熱沙”。
這本是大戶人家都經常看到的場面,西寧伯夫人和李氏不該動容,可這些宮女們一來,兩人忍不住都是一怔……
這些宮女頭上光溜溜的,一根毛髮都無,若不是穿着宮衣,還以爲是哪個庵裡偷跑出來的尼姑,哪裡知道是御膳房的娘子!
有些年輕貌美的還好,雖然被剃了頭髮,依舊還算是標緻,頭皮上還有青茬,看得出剃了沒多久,大概只是膳房裡打下手的,爲首幾個中年的宮人卻是頭皮光光,顯然已經剃了許多年,都已經光滑無比,也傷了頭皮,再長頭髮出來沒有年輕姑娘那麼容易。
見到西寧伯夫人和李氏驚訝,袁貴妃得意地說:“在我的小膳房,留頭髮是不行的,我剛剛入宮的時候,膳房裡沒那麼規矩,我還曾吃到過頭髮……”
她笑了笑:“後來我能管自己的膳房了,我就下令膳房裡的人不準蓄髮,也不準養指甲。膳房後面甚至有個浴房,專門就是讓她們沐浴的。我可不準宮人髒兮兮的給我做吃的!”
她語氣炫耀,西寧伯和李氏看着那一大堆光頭心頭卻不自在極了,尤其是李氏,明明滿身大汗,後背卻冒着涼氣。
“難道袁貴妃這是給我們下馬威?”
她胡思亂想着。
“還是說單純只是想要炫耀一下陛下對她的恩寵?”
袁貴妃可不管兩位夫人怎麼想,她下令讓宮人們端來切好丁的果盤,由兩位夫人任意挑選了幾份,放入自己的冰沙之中,那邊幾個中年宮人從熬着糖汁的小火爐上用銅勺舀出糖汁,在三位夫人的面前用銅勺在冰盤上畫出仙桃、芍藥和童子的圖案,別緻極了。
袁貴妃先吃了幾口,兩位夫人才敢拿起勺子吃了幾口。李夫人覺得熱,一時貪涼多吃了一些,西寧伯夫人身子不好,只隨便挑了幾塊水果吃了,那些冰更是碰都不敢碰一下。
“今天的糖衣怎麼有些苦?是不是熬過了火?”
袁貴妃放下琉璃盞和水晶勺,由蓉錦伺候着抹了抹嘴。
“朱衣?”
被喚作“朱衣”的宮人連忙上前,在袁貴妃腳下跪下。
“娘娘,糖汁並未久熬……”
她在袁貴妃驚訝的表情中擡起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起身,一把逼近了袁貴妃,將她撲倒在了身下。
“啊!來人啊!有刺客!”
“快把她拖走!”
李氏見到這種情況,嚇得趕緊站了起來,可是一站起身子,頓時覺得腹痛如絞,剛剛吃進冰的胃裡火燒火燎,疼的根本直不起身子。
“啊……啊……”
她是郎中之女,馬上意識到自己中了毒,而毒恐怕和剛剛吃進去的熱冰不無關係,連忙趴在石桌上給自己催吐。
另一邊西寧伯夫人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怎麼,不但沒有上前幫着拉那叫“朱衣”的宮女,反倒往後退了幾步。
“你這個賤人!收了我們的錢,卻甩手不管了!”朱衣從袖中抖出一枚尖銳的冰錐,將她抵着袁貴妃的喉嚨,厲聲喝道:
“你們都別過來!過來我就捅死她!”
膳房裡雖有刀、剪子等物,但每次進出廚房都要搜身,由專門的人盯着在浴房沐浴過後換上膳房準備的衣衫才能做點心,莫說帶走一樣兇器或是帶進一點□□,便是指甲縫裡都藏不得一點東西。
但這冰錐卻不是兇器,而是長得尖銳的冰塊。朱衣等人要炮製熱冰,冰塊隨取隨用,朱衣從小膳房剛立之初就在這裡,算是最老的一批廚娘,拿了一兩塊冰留着解暑,當然也不會有人去喝止。
誰也沒有想到,她竟把冰塊打磨成了冰錐!
尖銳的冰錐和匕首相差無幾,唯一的缺點就是拖延久了會融化。
蓉錦自然是知道這點,強打着精神想要拖延時間:“你想要什麼,不妨說來,如果娘娘能做到的,都會答應,是不是?娘娘?!”
袁貴妃已經嚇得梨花帶雨,連忙點頭。
“是是是,我帶你不薄,你何必要做這樣的糊塗事!快把冰錐放下,我一定既往不咎!”
“呵呵,待我不薄?”
朱衣冷笑了一聲。
“將我們像是豬豚一樣脫皮拔毛,平日裡除了膳房哪裡都不準出去,剋扣我們的俸祿、以膳房不需新衣和脂粉爲由貪了我們應有的東西,也叫待我們不薄?哦,我忘了,你是待我們不薄,你吃不下的東西,就像是喂狗一般賜給我們,就算是厚待了!”
袁貴妃正準備再說什麼,只見得李夫人“哇啦”地在石凳旁吐了一片,只不過人人都注意她這裡,沒人發現她有異樣。
她心頭一陣亂跳,安撫的話還沒說出口,突然腹部劇痛,腸子更像是刀割一般讓她忍不住尖叫出聲。
“啊!啊!”
朱衣是在廚房裡打下手出身的,廚房裡的東西動輒百斤,她力氣大得很,一隻手勒住袁貴妃脖子,一隻手用冰錐抵着她的喉嚨,袁貴妃嬌弱又四十有餘,自然比不得朱衣,連掙扎一下都做不到。
如今她腹部劇痛,更是恨不得彎下身子捂住肚子,卻被朱衣拽着,只能疼的直叫喚。
聽到她的痛呼,朱衣暢快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這賤人也有今日!你不是問我那糖爲何發苦嗎?呵呵,那糖裡,熬着廚房裡藥老鼠的飴糖!這熱冰是不是很好吃啊?我足足收集了三個月,才收集了這麼多飴糖呢!”
聽到她的話,所有的宮人都嚇傻了,西寧伯夫人趕緊抄起手邊的茶水給李氏管了下去,一時間,只聽得見李氏劇烈咳嗽的聲音。
現在局面是真正陷入了僵持,如果逼近,朱衣一定一冰錐扎死了袁貴妃,如果不逼近,袁貴妃中了毒,既沒有催吐又沒有急救,也要活生生拖到毒死。
西寧伯定下心神,暗自慶幸她從不用冰,逃過了一劫,那邊李氏經此大劫,已經虛弱無力地滑倒在地,也沒有人關心她的死活。
她嘆了口氣,認命地過去抱住李氏的頭,在她的脈上探了探。
死是沒死的,可情況也不算好,脈搏很弱。
三人之中唯有她沒有中毒已經很有嫌疑,如果她猜想的沒錯,今日她是出不了宮了。
沒一會兒,喧鬧的聲音傳出,應當是禁衛軍出動了,袁貴妃此時已經痛得暈了過去,身子完全靠在了朱衣的身上。事情一出,蓉錦就差人去請孟太醫過來,也不知爲何,禁衛軍都到了,孟太醫卻遲遲不至。
她是隨身伺候的女官,袁貴妃一旦這樣出了事,她也逃不過去。就算她心裡怎麼恨她涼薄,希望她倒黴,也不希望她現在就死了。
那朱衣又拖了一會兒,看冰錐的尖頭已經融化,再見袁貴妃已經人事不知,知道毒已經發了,慘笑一聲,跑開了冰錐,引頸就戮。
見她丟開了冰錐,四周膽大的宮人們紛紛一擁而上,將朱衣壓倒在地,待到禁衛軍一來,就被捆成了糉子。
這個時候,太醫們才急忙趕來,趕來的卻不是孟太醫,而是另一位太醫局裡德高望重的太醫。
原來孟太醫輪到今日休沐,昨日宮門落鎖之前就出了宮。他在京中只有一處小宅,又沒有家人,平時休沐很少出宮,其他人也就沒想到這次休沐他居然會回家去。
蓉錦對孟太醫抱有私心,哪怕能多見他一面都是好的,袁貴妃但凡有個頭疼腦熱,蓉錦都假公濟私去請孟太醫。袁貴妃也確實除了孟太醫不放心別人,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終於有了今日的陰差陽錯。
如果蓉錦僅僅是去請太醫來,太醫院裡的醫正大概要來一半,只是蓉錦差人請人時不知道袁貴妃中了毒,便指定了叫孟太醫。
孟太醫不在宮裡,太醫院一邊請人去宮外召孟太醫回宮,一邊看哪位太醫在院中當值,那小宦官怕辦錯差,指定了要等孟太醫,耽擱了一些功夫見孟太醫不能來,心中害怕,才又拉了一位老太醫過來。
是以等老太醫過來的時候,袁貴妃臉色都已經發青了,一旁的李氏情況雖差,但卻比袁貴妃好的多。
“一步倒?這不是宮中對付鼠害的藥嗎?”
老太醫一診脈,嚇得身子一顫。
宮中毒老鼠有講究,決不能讓老鼠跑出幾步,將□□和髒東西帶到其他地方,所以□□務必要烈,劑量要準確,人吃了沒什麼事,但是老鼠不能走一步,必須死在當場。否則老鼠受痛還有餘力亂跑,咬了其他人的話,就變成了大事。
非但如此,鼠藥都要太醫院專門的人管理,毒老鼠甚至還有專門的醫官負責,管理之嚴,超出衆人想象。
春季是鼠患多發的季節,老鼠產仔,一生一窩,這藥春天配的就多寫,這位老太醫一見袁貴妃是中了此毒,還以爲太醫院藥物管理不力,嚇得差點暈厥過去。
雞飛狗跳間,西寧伯夫人抱着李氏,壯着膽子開了口:“這位太醫,京兆尹的夫人也中了毒,看起來沒那麼厲害,能不能……”
太醫偏過頭,看了眼李氏,搖了搖頭。
“……我得等同僚來,我不善解毒!”
西寧伯夫人一聽,就知道這位太醫不願擔關係,忍不住一聲嘆息。
蓬萊殿裡。
剛剛吐完的大皇子劉恆在宮人的伺候下漱口更衣,屁股還沒坐下去,就見到殿外有人高喊着向着他的方向奔來。
“殿下!貴妃娘娘在煙波亭遇刺中毒了!”
“什麼?!”
劉恆只覺得天旋地轉,一下子沒坐穩,仰面摔倒在地!
***
東宮裡,大皇子被袁貴妃稱病召去,劉凌和劉祁自然是免不了交頭接耳一番,教課的博士見他們心思不在課上,知道這樣上課也沒什麼效率,便令他們自己讀書,他則抽空批閱國子監裡其他學生的功課。
劉凌和劉祁不相信袁貴妃又病了,兩人還在揣測着發生了什麼事情,沒一會兒,東宮裡一陣嘈雜,還隱隱有呼喝的聲音傳出。
兩位皇子一凜,連忙起身向外張望,只見得一羣身穿甲冑的禁衛入了東宮,徑直朝着南殿的方向而去。
“三弟,那好像是你住的地方?”
劉祁莫名其妙地說道:“爲什麼禁衛去你殿裡?”
劉凌比劉祁還茫然呢,滿臉都是“我怎麼明白”的表情。
沒一會兒,禁衛軍從南殿裡出來了,人羣前壓着個宦官。看到這宦官是誰,劉凌再也沒辦法忍耐住,連忙奔了出去。
“將軍!將軍!你們爲何押走我殿中的王寧!”
幾個禁衛軍還算客氣,見到劉凌奔來,拱了拱手解釋:“殿下,蓬萊殿裡的娘娘遇刺,傷人的是小膳房的朱衣。有人指認朱衣平時和王寧交好,我們也是例行公事,將王寧帶走……”
劉祁也追了出來,拉了拉劉凌的袖子,低聲說道:“王寧是袁貴妃的走狗,出了事正好,管他幹嘛!”
劉凌心中焦急,一方面王寧是得用的人不願意他出事,二來也擔心他受不住刑把冷宮裡的事都抖了個乾淨,只能抓着劉祁的胳膊,焦急地說道:“可我身邊沒人,就……”
“你別管,這是父皇身邊的人,我們攔不住的。”
劉祁扯下他的手臂,擠出笑容替劉凌向他們道歉:“妨礙幾位將軍執行公務了,各位將軍還請見諒。”
王寧嘴巴里被塞了東西,手也被反剪在背後,望向劉凌的眼神一片惶恐,還帶着幾分倉皇無措,對着劉凌不停地“唔唔唔”叫着。
劉凌眼睜睜看着王寧被禁衛軍押走,再想起剛剛禁衛軍們說出來的消息,腦中一片亂麻。
“那個奸妃,最好是死了!”
劉祁看着走遠的禁衛軍,眼神裡滿是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