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思鄉鳥淒厲的尖叫着，翱翔於暮色籠罩的小龍河之上。水勢越來越猛，漫過了蘆葦蕩，嘩嘩地拍打着河岸，衝出渡口往東南奔流，與黑龍嶺瀉下的雨水在槐樹園小學彙集。槐樹園小學坐落在一片窪地裡，自然就被包圍在雨水之中，只有那棵高大的老槐樹傲然聳立着。
五、六名小學生爬向大槐樹，抱着樹幹嚎哭，呼喊……
河的西岸，一輛轎車奔駛在彎彎的山路上，暗淡的路燈光照着轎車，駕車的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子，正專心致志地開車。坐在她身邊的男子一雙眯縫的小眼睛正注視着她美妙的身子，確切地說是貫徹着她駕駛着方向盤的胳膊下隨着車子的顛簸而上下顫動的女人的寶兒。女子像是有緊急任務無暇顧及這位男子，而男子以爲她沒有拒絕，靠她的那隻手從她的細腰處緩緩向上挪動，輕輕地解開了那高聳胸膛上的兩顆鈕釦，那像魔掌的五指就觸到了那雪白傲立的饃上……車子在老槐樹渡口嘎然而止，“你要死啊！什麼時候了，一個街道書記還有這花心！”女子狠狠地罵道，順手將鈕釦繫好。“耿鳳凰，不會有事的，這個時候，龍山會一定去了。”那男子說着又嬉皮笑臉地想把女子按回到座位上。
女子將胳膊肘往後一搗躲過了男子從車上下來，長髮飄灑，漂亮的紅色長裙被吹得剝剝作響，更彰顯她標緻的魔鬼身材。這就是街道副鎮長耿鳳凰，緊跟在身後的是矮她半頭的丈夫——龐順行。
一陣潮流的氣息兇猛地撲來，夾着孩子們聲嘶力竭的呼叫……
“老師，你在哪裡？”
“龍山會老師，你在哪裡？快來救救我們吧。”
“媽媽！”
“爸爸！”
“耿鎮長會來的！”
……
“順行，你聽——校園裡還有孩子！”耿鳳凰急促地喊，像風雨中搖擺的蓮花立在大槐樹下的小船上。
“什麼時候了，還有學生？快回來——！”龐順行站在不遠的高崗上，對着她的背影喊。
“是孩子在學校裡哭喊。”耿鳳凰面向河面肯定地說。
“是波浪聲、風聲吧。”龐順行還是堅信自己的判斷力。
“我活了三十多年還不知道什麼是波浪聲、哭聲？你是街道書記，想辦法啊！”
“你是城裡長大的女人，而我從小光着屁股在這裡長大，你是聽錯了，的確沒有孩子的聲音。”龐順行說。
“龍山會老師，你在哪裡？快來救救我們吧。”
“耿鎮長你在哪裡？”
……
“是學生的聲音！”耿鳳凰仍站在船上。
“絕對不是！”
“龐順行，你變了，變得不可理喻了！你可以不關心我，但不能對待孩子這樣麻木！你要是怕水淹死，我一個人去。”耿鳳凰說着去抓船槳。
“別！別……你讓我聽一聽。”龐順行惜香憐玉之心又上來了，他還不想讓美女鎮長這樣在他的身邊消失，他幾步跑到船邊，聽了聽，然後說：“沒有啊！走吧。這船太危險了。”
“這兒聽得清楚，也看得遠。”
龐順行噌地跳上了船，船一個趔趄，他趁機將耿鳳凰一把攬住，趁機在胸前揣了兩把。這個時候，這樣！耿鳳凰怒火中燒，甩開膀子掙脫，船在河面上打旋。龐順行擔心船翻，也顧不得耿鳳凰跳上了岸，大喊：
“你我都不會水性，耿鳳凰你快上來！”
“水這麼大，你救救孩子吧！”耿鳳凰仍在請求，腳下的船順着水位的升高向上波動。
“學校裡不可能有學生！快上來！”或許龐順行考慮得要廣一些，他在想小龍河的羣衆，“村子裡會怎麼樣？”
“這是最後一次求你。”耿鳳凰仍在懇求，那聲音裡有點兒要哭的味道。
“岸上的工廠、企業沒在水裡，必將給小龍河街道造成更大的損失。你我都是黨培養的街道幹部，必須講大局。不能爲了幾個孩子，把幾萬人的生命拋在一邊。”龐順行跑下了高崗，直奔大槐樹下的渡口。
“一旦孩子堅持不住會怎麼樣？一旦房屋倒塌，學校桌凳、圖書、儀器會怎麼樣？”耿鳳凰知道他來到身邊，頭也不回，“你不去槐樹園，我過去。”
“你去了，不但幫不上忙。你就別給老師們添麻煩了！上車！”龐順行跳上了小船，去拽她的手，見她執意不走，甩開了，生氣地說：“怎麼嫁了我長能耐了？連我的話都可以不聽！”
耿鳳凰沉默了。從高中未畢業離開了龍城，到當了小龍河的一名代課教師；從龍城打工，到去省城上大學深造；從大學畢業回來創辦龍城打工子弟學校，到調到小龍河街道政府掛職籌建槐樹園教學樓，她幾乎每一步離不開龐順行的關照，然而，也就這樣一步步淪爲龐順行的“**”。她想逃脫他的魔掌，但最後還是嫁給了他。
“我可以娶你，也可以廢了你！像當初雪蓮一樣。”他終於露出了一個小丑的可惡嘴臉。
雪蓮，即雪蓮，曾是小龍河的一名民辦教師，嫁給龐順行不久跳河自殺了。耿鳳凰想起雪蓮，就更瞧不起龐順行，“你如果連孩子們都不管，讓我小看你了！”
本來龐順行個頭不高，在她的面前更顯得矮小。但他的力氣還是將一個個漂亮女人折服了。他企圖抱緊她的腰，“我就是拖也把你拖回去。那裡會有老師的。”
“如果老師不在，那會什麼樣的慘劇？你又怎能對得起雪蓮姐姐？”她差點將他摔倒。
他從來沒有被一個女人征服過，何況是他的妻子。而是聽到“雪蓮”，他就難以自控，頭就痛得厲害。河水滾滾，波浪撞擊河岸的聲音聲聲入耳，突然河面上，雪蓮穿着白色的衣裳朝這邊本來。他知道她死了，死了也不會有鬼，但是他還是常常看到她的影子。
“你就不能做些好事，善事，將來也好去見雪蓮姐。”
“別說了！好不好？別說了！”龐順行撥出了電話，“耿鳳凰，你馬上派一個會開船的，馬上到槐樹園小學，有孩子被困在雨水裡。”
耿鳳凰回話他們正在組織營救——船已下河了！
“上車吧，鳳凰！”龐順行在此要求。
“我還是不放心。讓我和天翔一起去看看。”耿鳳凰說。
龐順行見耿鳳凰執意去學校，臨走的時候說：“你在這裡等侯船隻。我到工廠看看！”
車子被龐順行開走了，下起雨來，鳥兒蜷伏在大槐樹上，那叫聲聽起來心酸。
PT小說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