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鳳凰在槐樹園小學找到了龍山會。龍山會將耿鳳凰邀到辦公室，耿鳳凰在對面的辦公桌坐下，那種坐姿，那種表情使龍山會又一次想到了雪蓮老師，從她的步子和後影還有那飄逸的長髮，簡直就是雪蓮，可是她早已死了。
“龍校長，你想什麼？”
龍山會聽到耿鳳凰叫他，不是！耿鳳凰的聲音帶有些沙啞，而雪蓮的聲音是泉水一樣的清醇；耿鳳凰的眼睛雖然雙眼皮，但是那眼睛的黃色怎有雪蓮星一樣燎人的光澤。“對不起，讓我想到了雪蓮。”
“她活着的時候我們曾是好姐妹。龍天宇也提及你和雪蓮的事，看在姐姐的面上，希望我們應該是好朋友吧。”
“能成爲鎮長的朋友是我們教師的榮幸。”
“既然是朋友，應該坦誠地幫助我，我現在非常想聽聽你對買賣教師崗位的做法。”
“據說，你從老師那裡瞭解不少，又吃了龍天翔的請。”
“遠近有名的正義者，沒有想到這樣庸俗的看問題。”
“我說就不怕報復。要求要具備年齡30歲以下（教師可放寬到35歲以下）、具有國家承認的專科及以上學歷等條件，招聘公告發出後，報名者寥寥無幾。”
“考上可是正式的公辦教師，國家幹部啊！怎麼不願報名？”
“我糾正一下，我們屬於事業單位，只有公務員和行政單位是國家幹部。近3萬元的增容費，就是有大專以上的學歷，一般農戶怎麼買不起，民辦教師買不起；那些大碗的富裕子弟，那有大專文憑；而真正的大專生有關係的用得着花錢買份教師崗位？”
“是不是找門路弄到或花錢買到大專文憑？”
“你說中了，在最初‘供大於求’的情況下，那些人就輕易地通過審覈，獲得准考證。消息傳出去，呼啦啦效仿者輕易‘闖關’。那些經濟較發達和建築包工頭較多的鄉鎮‘買崗’者較多，而小龍河街道等經濟落後的鄉鎮就少有人問津。而上訪的就多。”
“對‘買崗教師’的情況‘知根知底’，據說上次民辦教師轉正被搞下來的‘文盲教師’花了2、8萬元進了正式的教師崗位。”耿鳳凰轉入正題。
“關於她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多說有人反映，找她自己吧！”
據龍山會提供的線索，耿鳳凰找到了龐仙薈所任教的班級。龐仙薈不在，翠槐對耿鳳凰說：“龐老師被招聘錄取後，被區教委分到這裡教書。這次好象有‘責任心’，每月花300元讓我頂替她代教小學五年級數學課。成績都是她的。她依然經營着網吧。”
“你怎麼沒有參加呢？”
“2、8萬啊！找誰啊？”翠槐說：“關於她的事情問她吧！”
耿鳳凰沒有辦法只好去了追夢網吧！說：“真的沒有想到你參加這次考試？”
“我可是蘇技院畢業。怎麼沒有條件啊！”
耿鳳凰問：“怎麼那麼稱呼自己的學校啊！那學校的全稱是什麼？”
龐老師顯得非常自信：“我記得第一批那學院函授畢業的是龍山會。不滿你說，我真的用了龍山會的，他現在本科了。專科對他沒有作用。你說我年齡有多大？”
“看上去你不到35歲，在區財政局製作的教師工資表上看到是1965年9月。的確年輕漂亮。”耿鳳凰設下圈套，但龐老師不識趣，微笑着說：“我比天翔小7歲啊！我嫁給他！我幾歲上學啊！對不起，學生下課了，我需要幫姑買東西。”
槐樹園小學校園內，龐海燕擺滿了餅乾等零食的小賣部與教室一牆之隔，下課了，小賣部就向學生兜售商品。學校閒人多了，便在校園內、校門口開副食店、餐館，千方百計刺激學生消費，甚至關起校門“強買強賣”，逼着學生買質次價高的東西。“水貨教師”和“買崗教師”佔住了崗位，而正規師範學院畢業的學生無法進校教書，降低了教師隊伍的整體素質。不僅如此，一批低素質的教師“濫竽充數”，與高素質的正規師範生拿同樣的工資，甚至他們的收入遠遠超出公辦教師，怎能不影響教師教學的積極性。難怪有些老師說打個眼罩比他們強百倍！
“她是你們的老師？”耿鳳凰蹲下身和五年級的女生交談。
“是電腦老師，可自由啊！我們上網遊戲他不知道。數學更笑人了，三分之二加二分之三等於多少，龐老師回答‘等於五分之五’。”
“你們能學到東西嗎？”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們學校真不錯，水貨老師七八個，論說教書教不倒，抹牌賭博第一個。”小女孩竟然順口一首童謠。
“你這樣說，要龐老師知道了，開除你！”像是班長的男生過來威脅女孩，但是小女孩不肖置氣的樣子，說：“我準備到城裡上呢！在這裡連你們的爸媽都傻？見這樣的老師還巴結呢。”
上課鈴響了！同學們還在賣部裡購買食品，等各班的班幹部親自來叫時纔不情願地離開。
耿鳳凰啊！你應該知道：他們有這樣的生意頭腦爲什麼要掙孩子的，即使掙了，又何苦用掙得錢再買一個崗位。
同學們剛走進教室，龐仙薈帶領同學去追夢網吧上課。同學們歡欣鼓舞，唱着，跳着，擁向了大門。
憨叔拿着塑料待在冬青裡搜尋學生扔掉的饅頭。在別人的眼裡，憨叔的做法已經到極端的地步。他起初撿東西時還注意觀察四周，不讓別人發現，後來人們知道了，他就不再回避。憨叔省錢的行動很快又擴展到校外。每日放學後，他推着破自行車去菜市場撿菜販們扔掉的菜葉，或花一角錢買成堆處理的“下攤菜”。誰也不知道，固執的憨叔已經開始實施他的“基金”計劃。學生吃飯浪費現象嚴重，常有整個的饃丟在餐桌上。他是民辦教師，最難容忍糧食被糟蹋。乾淨一點的饃，剝了皮自己吃掉；髒了的，收養了30多隻母雞，雞蛋全部低價賣給伙房。多餘的切碎了餵雞或晾乾後碾成面兒，賣給養雞戶。自從有了剩饃，一天做一頓飯，其他兩頓不再生火炒菜，每月的消費十幾元。不再添置一件新衣，一件傢俱。冬天不生爐子，堅持洗冷水澡。後來，一狠心，從廢舊電視攤上買回一臺黑白電視機，完成了他平生的最大一次消費。所以老師和同學喜歡稱“吝嗇鬼葛朗臺”
憨叔剛打開大門，帶着學生隊伍沿斑馬線走過馬路時，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由西向東飛馳而來。面對師生大軍絲毫沒有減速，危急之中憨叔張開雙臂，奮力將跑在馬路中央的學生推到了路旁。
小轎車從學生隊伍的空隙處飛馳而過，只聽見“彭”的一聲悶響，憨叔被撞飛到25米遠落下，鮮血頓時從憨叔的鼻孔裡，耳朵裡汩汩流出。他奮不顧身地用自己的身軀護住自己的學生，從虎口奪下了六七個學生的生命。這撼人心魄的一幕發生在憨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