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鳳凰的調查小組在龍天翔的陪同下,來到六年級的教室裡,看着一張張歪斜的桌子和窗戶。
“當初,翠槐老師就把門關上了,別走了,走了怕學生跑散了更不行。沒過多久,山洪泥石流就洶涌而來。孩子們站在桌子上,水深了,老師雜碎玻璃,孩子們抓住窗戶。就一個個往平房上運。”倖存的學生向我們講述了當時在場的老師奮力搶救學生的情景,我們也聽說了不顧自己女兒失蹤、緊急組織救援的校長和爲救學生暈倒在水裡的女鬼的故事。
正是在這樣的努力下,大多數學生才能僥倖逃生。但讓人痛惜的是,還是有不少孩子被洪水吞噬。
“就這古樹,風大。你看吧,“噼裡啪啦”就跟下餃子一樣,那孩子就往下掉,你就不敢睜眼睛簡直。大樹折斷了,然後我就掉下來了,見女鬼的摸樣過來救我,把我送到草垛上。”一個大一點的學生說。
耿鳳凰走出了教室,未見完的教學樓就在眼前,簡直不敢相信:她當了代理書記之後,把教學樓的事託付給了龍天翔,幾個月下來沒有動靜,她問:“怎麼就建一層呢!”。
“資金不到位。”龍天翔回答。
“危房改造的資金不是也撥給你們了。”
“因爲資金不到位。當初,完成一樓付款1/2。再說古樹的問題。”
“如果二層能夠竣工,孩子們也不會。當然如果我來一躺,也不會。”耿鳳凰自慚起來,發現了古樹上留下了一道道褐色的水痕。
“這是爽爽,剛來一天,幫助教師把學生轉移到古樹,再轉移到平房上,他最後一位可是他累了。我們現在可以看到,一個個小小的手印。”龍天翔指着沾着鮮血的牆壁說。
這是小龍河畔水災中最讓人心酸的印記。我們無法想象當時的情景,也無法斷定這是否就是當時孩子們在絕望的掙扎中留下的痕跡。
爽爽的遇難讓於奶奶一病不起,災難過後,不少人對當時的應急救災工作提出了質疑。因爲當村民們發現山洪泥石流並打算報警的時候,居然找不到人。耿鳳凰又折回了街道醫院,再次諮詢於奶奶。
“我打110,110沒人接。”於奶奶說。
“第二天才是五一,他們提前出外旅遊了。政府機關和公安部門沒有一個值班的,沒有一個接電話的。更讓人感到痛惜的是,有消息說,上游水庫早在災難發生前半小時,也就是下午兩點整,我就曾經給街道領導打來緊急電話,而這個人命關天的電話,同樣也沒人接。上游知道連降暴雨,三個多小時的暴雨,恐怕危及下游,據說能有20裡的路程,要按流量來說,半個小時,組織搶救時間比較及時的話,可能造不成這麼多人員,房頂上、古樹上哭聲喊聲,就看着家長肩膀扛着孩子,死得太慘了。”耿鳳凰說。
“當時的時候水非常大,由於我們作業條件非常少,而且來得比較倉促。對搜索工作也帶來一定的難度。”龍天翔似乎找到了災難的原因,他說:“眼下,抗洪救災工作依然在緊張進行,學生,也已經恢復上課。然而在這場災難中,除了天災,還有一個問題同樣值得關注:山洪泥石流的爆發,往往是一個地區生態環境惡化的象徵專程前往附近的小林場觀察了一番。農民開荒開地的比較嚴重,造成很大的水土流失。所謂的“天災”,事實上都跟自然環境遭到破壞有關。”
“涉嫌玩忽職守的同志都可能立案偵察。”耿鳳凰說,“包括我在內,希望我們街道每個同志要配合上面的調查。”
“眼下,當地正在竭盡全力處理善後事宜。整個救災工作應該說是及時的,特別是救助人員方面,連夜作戰,很多人不休息,很多人已經好幾天基本沒有睡覺。”龍天翔覺得他們的工作還不錯。
耿鳳凰說:“大家反映的問題要繼續覈實,被牽扯的同志需要停止工作,臨時拘留,追究責任。我們從街道抽調的人繼續投入救災工作。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找尋失蹤人員。在3-5天內一定要查明2名學生失蹤的下落。對於雪蓮的下落要查清。她或許就是我們一網打盡的繮繩。”
幾條幼小的生命,在突然來襲的山洪泥石流中一閃而過,就此被徹底吞噬,回顧這場災難,依然讓人感到悲愴。尤其是看到那些劫後餘生的孩子們重新開始上課時,難免會使人聯想起那被洪水摧毀的校園,聯想起那些遇難者掙扎時留下的印記,聯想起那無可挽回的幼小生命。悲劇已經發生,洪水中的死難者,留給家人的是難以抵禦的悲痛,留給社會的則應該是沉甸甸的教訓。
洪災的第5天,爲防止疫情的擴展,小龍河畔開始戒嚴,數十臺車全部停在小龍河西岸,坐船徒步進入槐樹園小學,此時的小龍河畔暫時恢復了少許平靜。
人們一大早出門,發現電線杆上、大樹上、在泥濘的道路邊上的平房門前,貼着“專案組接待處”的字樣,門邊牆上有一個非常醒目的通告,上面寫着:各位小龍河的百姓,就目前出現的種種問題,我們已經成立專案組,一定調查到底,給大家一個交代,希望大家踊躍向專案組提供線索,幫助調查。
辦公地點就設在龍槐園小學的板棚內。吃過晚飯,龍天昊親自接待。
“我想反映情況。”老民辦退休教師龐海燕過來說。
“歡迎啊!不是我認錯的話,你就是龐海燕老前輩。”龍天昊握着龐海燕的手,另一位青年給倒水。
龐海燕老淚縱橫說:“當日洪水來臨前,龍天翔曾經打電話通知學校提前放學,而老師沒有放學,延誤了學生們的逃生,事情過後,教育局對龍天翔的調查不公。”
“我們一是替孩子負責,同時爲教師負責。老師不該有什麼問題,我們沒有聽到這方面的反映。”
“村民反映的教師扣住教室的門不讓學生出去。”龍天昊問。
龐海燕還是站在龍山會一邊,“龍山會這樣做,是把傷亡可以減少到最低程度。誰都沒有責任,只是自然災害。”
“是啊!天要下雨,人沒有辦法制止,下雨成洪,也是自然現象,可是洪水淹死了人,就不一定完全是自然災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