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魏小主這幾日晨昏定省一天不落的都往壽康宮跑,太后雖沒召見她,可瞧着魏小主那樣的耐性,應該也沒幾日了!”
清早,魏清莞難得早起的站在暮色晨光之下,大口的呼吸着帶着甜膩香氣的初夏氣息,半夏將院內幾株薔薇花樹上開的極好的兩朵採摘了下來,放進房內的甜白釉細頸花瓶中配以細長的柳葉爲襯,遂對着魏清莞輕聲的說道。
自那日親自接了大皇子回壽康宮後,太后越發深居簡出,秀女們進宮快有七日,魏清莞也曾讓半夏去問過何時讓秀女向其請安,可她卻一直在推諉,說請不請安也無甚要緊,也不知是做的什麼打算,最近太后在這宮中做的兩件事情實在出挑,不說魏傾城,就是敏妃這幾日也是日日登門,可也是攔拒在外。
這幾日宮中教習,負責禮儀點樂的嬤嬤異常嚴苛,絲毫不敢懈怠,魏清莞聽穎妃說有兩個嬌氣的甚至都出了怨言,嬤嬤們最近打着十二萬分的精神,倒是也難爲了魏傾城,還能夠天天的到太后門前去吃那一碗閉門羹,想來這平朔殿的日子當真不好過。
“隨的她去,她若想要抱太后的大腿,你就算是攔了她今日,她還是會想別的辦法,左右離秀女們侍寢還有一段日子,她真想要離開平朔殿也還需要忍耐一些時候!”
魏清莞慵懶的撐了撐腰,活動着筋骨對着半夏說道,半夏聽後,暗暗點頭,繼續道“難得今日天氣這樣好,娘娘倒不如去園子裡轉轉,滴翠正在木槿花那裡採集花蕊之中的露水,說是留着烹茶或者煮百花露給娘娘喝,奴婢剛從那兒回來,趁着早起的露珠還未消散,娘娘可以去親自的接一些,過會給皇上送去,皇上一定高興,奴婢瞧着就是不放蜜露皇上也會覺得甜到心窩。”
秀女進宮雖說現在不曾侍寢,可往後總要侍寢的,今年的這幾個世家女都品貌不俗,東方宸又需要這些人背後的家世來牽制朝堂,所以身邊的幾個丫頭如今是卯足了勁兒想要自己抓住東方宸的心,魏清莞心中知道卻不點破,點頭說道:“行,那就去瞧瞧!”
一路緩緩而行,園子裡的景緻自不用說,最美人間四月天,眼光落盡處盡是芳華。
早早的花匠們便在園子內一株株的花樹下侍弄花草,也有別宮的宮人手中像滴翠一般,來園內取花露,在見到魏清莞後躬身請安。
好容易找到了正站在木槿花下小心翼翼採取花露的滴翠,卻不禁的聞的不遠處杏花疏影中卻是一陣吵鬧,魏清莞聞聲望去那身影極爲熟悉,瞧着其中一位應該是魏傾城,另一位着一身粉鳳色煙羅襖裙的女子卻眼生,魏清莞正好奇時,半夏不禁的解惑道“是景福殿的林小主。”
“是了,奴婢才還在這兒看林小主帶着侍婢採花露的,剛還打了個照面。”
景福殿,魏清莞不由的探身自木槿花樹下探身望去,林慕雪自進宮後她不曾去見過,只交代了半夏去照拂,她亦鮮少出門,是個十分省事的,聽半夏說過幾次,說林慕雪瞧着便是江南水鄉的女子,便是她看了都想要將她保護起來好好照顧,是個妙人。
魏清莞聽後也只是笑了笑,捫心自問,若不是妙人,那駙馬爺也不會敢冒天下之大不爲非要把她帶入京城,給她一個名分。
瞧着前頭的動靜越鬧越大,似乎有着不可收拾的場面,魏清莞想着還是去看一看的好,免的再惹出什麼亂子來,可正準備從木槿花樹下走出時,園子內東角月亮拱門那兒卻來了一羣人,想是這兒的動靜太大,讓聲音給吸引了過來,看樣子該是新進的秀女。
手讓身後的半夏給拉住,幾個人往木槿花叢中退入,掩藏在其中,半夏一本正經道“難得有這個機會,娘娘不妨等上一會,瞧瞧這幾位小主的秉性,這樣的機會不常有,就讓林小主先委屈一下。”
魏清莞瞧着半夏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便點了點頭。
原來剛去壽康宮給太后請安的魏傾城再一次的吃了閉門羹,忍了許久越發沒了好性的她也顧不得腳下如何,悶頭走着時,正好撞上了端着長頸瓶子的忍冬,忍冬一個不妨,瓶中一早上收集的露水全都潑在了魏傾城的身上,讓本就心情不爽的魏傾城一下炸了毛,瞧着衣衫容貌立起來便是一個巴掌糊在忍冬的臉上。
破口大罵“該死的奴才,走路都不長眼睛,往人身上撞,大清早上的趕着去投胎不成。”
只是話才說完,那邊站着的林慕雪卻已經在魏清莞還未反應過來時,就讓人給推開了身子,一下不妨身子向後倒退了好幾步,一下就倒在了地上,腳踝沒落着着力點,就這麼直拐拐的崴了腳,跌在了地上,瞬間而來的撕裂疼痛,讓她的鼻子酸的直冒淚。
正不忿想要怒罵時,卻瞧見杏花疏影之中那一位靈毓秀龍章鳳姿般的人物,只粗略的一眼,便足矣讓人驚歎的美貌,渾然天成的韻味,讓人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只覺得離不開眼,若不是她腳上刺痛,或許她會認爲自己得見了天人。
強忍着疼痛,魏傾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端穿戴應是秀女的打扮,可平朔殿明明沒有她這號人物。
“你什麼人?敢在御花園內撒野,衝撞了我們小主就算了,還敢還手,想不想要腦袋了!”不等魏傾城開口,身邊跟着的銀杏性子急忙叫喚道,神色不善。
隨侍的櫻桃本想攔着,可見銀杏話早已出口,也便只能先把跌在地上的魏傾城扶起來。
而林慕雪卻不想對魏傾城有所理睬,忙的扶起了地上的忍冬默不作聲的打算離開,可還未走出兩步,就讓銀杏給堵了道,銀杏狗仗人勢,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非是不打算讓她們有好過,還未來不及出聲就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十足的力道打得她眼冒金星,耳內一陣嗡鳴。
“小主……”
林慕雪出手的太快,傾世的容色之上沾染着慍怒,珠玉般冰冷的黑眸之中似有冰凌,像是要生剮了銀杏一般,銀杏被那副目空一切的氣勢嚇得噤聲不敢言喻,只委屈的退到了魏傾城的身後,嚶嚶抽泣着。
魏傾城鬧不明白這是哪裡來的人物,竟然這樣大的性子,傷了自己的腳不說,還一下又傷了自己的丫頭,原櫻桃在後頭才拉着自己的衣袖,小聲的勸阻讓自己忍一忍,可瞧着她纔打完了銀杏,轉頭又準備離開,一下便氣不打一出來,厲聲呵斥道。
“你打了人就這打算這麼走了?沒有半點的交代?”
“不知這位小主需要我交代什麼?難不成你剛纔沒有打人?”
強忍着腳下刺痛,魏傾城帶着兩個丫頭就這麼堵住了林慕雪的去路,非想執回這一口氣。而她的話一說完,原像啞巴一樣不開口的林慕雪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一時間二人之間風雲暗涌。
“這位小主還是收斂着點脾氣,做不到表面的溫婉如水,好歹大方得體也是要的,自個兒走路沒長着眼睛,有大路不走偏往人身上撞,還反過來反咬旁人一口,這兒站着這麼多人呢,空口白牙的說什麼虛話!”
林慕雪只將忍冬拉在了身後,如護崽的母雞一般,好不客氣的對着魏傾城便是一番對質,魏傾城眼瞧着佔了下風,氣的渾身血液沸騰,一早上心裡窩着火,這下又來了個刺頭,越發的想要好好的給這對主僕一頓教訓時,就聽得一陣人聲自自己的右側而來。
“大清早上的,魏小主是怎麼了,吃火藥了?嬤嬤們昨兒才教導的規矩,魏小主今兒就忘了個乾淨,您可不能讓嬤嬤們瞧見了,免得惹得我們受罰,真真晦氣,好歹咱們如今還未得封號呢,怎麼的您就這麼擺足了架勢,真心讓人瞧着害怕!到底是攀了高枝兒的,和我們這些人不同,瞧瞧這每日虔心的早出晚歸,真是辛苦你了!”
說話的安於心乃是吏部尚書家的獨女,是這次秀女之中家世身份僅次與魏傾城的,故而每次對着魏傾城她都喜歡刺上那麼兩句,尤其是瞧着她形單影隻在宮中如浮萍一般的模樣,更是歡喜。
“哼!”
魏傾城不耐煩理會安於心,對於她一番夾槍帶棒的冷嘲熱諷也只做不知,卻不料安於心卻不願放過她,故意的挺直了身子,想要給她難堪,繼續道。
“魏小主可別小瞧了你眼前的這位妙人,她可和你一樣都是靠着關係進來的,你們可是自己人!”
“不過,人家比你有手段,不僅早年成名,之後又早早的爬上了駙馬爺的牀,爲長公主所不容才被打發進了宮,而你?嘖嘖,還不如人家!所以人家才能夠底氣十足的打了你的人,你卻連個還手之力都沒有的,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