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南培新在辦公室裡等着趙鐵偉，該來的沒來，不該來的到了，曹春平來了。
“有事？”這是南培新的習慣用語。
“沒事，趙鄉長讓我來的，在您這等他。”
南培新莫名其妙，讓曹春平來幹什麼，一會要商量張平的事。
趙鐵偉風塵僕僕的就進來了，連門都沒敲，南培新心裡想到，還是太年輕了，不就是動手打人了嗎，前些年村與村械鬥一死兩三個人，掛花的人也有幾十個，那還不急死人。
趙鐵偉手裡拿個大紙袋子，從中抽出一大張醫院照的片子，給南培新遞過去：“您看看，這是呂東骨折的片子，這是醫院開的骨折診斷證明。”
南培新只掃了一眼片子的圖像，兩個接骨縫處是有不規則的形狀，但也看不懂，接過診斷證明來看的倒是清楚，一節指骨一、二端兩處骨折。
南培新放下診斷證明說：“這個張平，沒輕沒重，踢兩腳還不行，把人手指頭還掰斷了，太不像話了。”
趙鐵偉這才明白，剛纔電話裡說的“太不像話了”指的是張平，心裡底氣更足了一些，問曹春平：“這在治安案例中算什麼傷？”
曹春平一下明白了趙鐵偉的意思：“算輕傷，是九零年高法，公安部等四家單位公佈的《刑法輕傷細則》第二十三條中規定的，大拇指骨折一處就算輕傷了，兩處肯定是跑不了了。”
南培新看了看趙鐵偉，又看了看曹春平：“什麼意思，這還算犯罪啦？”
趙鐵偉也不回答，衝曹春平道：“輕傷按法律怎麼處理？”
“輕傷適用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中，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張平在打人過程中將律動手指掰斷，數明顯故意，兩處骨折正適和刑法中的這一規定，刑事案件受害者不起訴也是要處理的，如果他不是副鄉長，現在我就可以抓他，不過法律並沒有規定鄉長犯罪就可以不抓。”曹春平明白了趙鐵偉的意圖，積極地配合着趙鐵偉。
南培新的頭一下子大了，如果沒有骨折，這事在鄉班子會上做個檢討向呂東認個錯也就算了，這怎麼還成了犯罪了？南培新道：“如果是這樣的結局，我們就管不了了，我只能上報縣委蔣書記了，鄉級幹部我沒權處理。”
趙鐵偉道：“也好，讓縣裡處理吧，我們也處理不了。”
南培新一看錶，六點多了，天都黑了，蔣書記應該下班了，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電話。還好蔣明生仍然沒有下班。
蔣明生一聽就知道張平是沒扶了正心裡憋氣，拿下屬出氣，當時就火了，在電話裡罵了幾句，可想到自己父母住院時他送的兩萬塊錢，心又軟了。想硬也有些底氣不足：“你找張平談話，告訴他目前的處境，呂東要是四處告狀，誰也幫不了他，只能按法律辦，讓他求得呂東的諒解事纔好辦。完事向我彙報！”說完生氣的掛了電話。
電話聲音很大，趙鐵偉和曹春平聽得很清楚，按蔣書記指示辦事唯一的辦法，趙鐵偉也不想把事弄大，嚇唬嚇唬得了，趙鐵偉說：“您和他談吧，我還是回黨校聽信了。”
趙鐵偉一上車覺得餓了，給史嵐打了電話讓史嵐包些餃子，他想吃這口了。
心裡有事，車就開得快，趕到史嵐家時還不到八點。估摸着還有二十來分鐘路程又給史嵐打了電話：“餃子包好了嗎？”
“已經包好了，你到哪了？”
“那快煮吧，餓得我頭直暈，我還有二十分鐘就到。”
史嵐手忙腳亂，先做了一鍋水，又跑回來準備再多包些餃子，聽剛纔電話裡像餓死鬼託生一樣的趙鐵偉，感覺包的這些怕他不夠吃。由於有了趙鐵偉的到來，家裡纔有了一點熱乎氣，史嵐的心裡有了牽掛，日子也溫暖了許多。以前一個人的時候都是吃食堂，一天三頓，基本自己不起火，趙鐵偉不愛吃食堂的飯菜，一餓極了就是麪條和餃子，米飯也能吃，不過吃米飯的臉比吃餃子麪條的臉稍長一些。
進門的時候，三大盤餃子熱氣騰騰的上了桌子，趕緊去衛生間洗手。水龍頭的水冰涼，衛生間像冰窖一樣，連毛巾都是涼的，趙鐵偉決定今天晚上就帶史嵐去看新房，這座冰窖是少待一天算一天。
屋裡有個小圓桌，只有一把椅子，趙鐵偉坐在椅子上吃餃子，史嵐坐在牀上，左手搭在桌子上，右手託着腮幫子，看着趙鐵偉吃，前十個餃子就沒擡頭。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都是你的，我吃過了。”
趙鐵偉這才發現自己的吃相太狼狽了，擡起頭，伸了伸腰說：“你一個不吃？”
“吃了一個，嚐了嚐味道。”
“吃完飯，我帶你去串個門，早去早回。電暖氣就別關了溫度計上顯示，屋裡的溫度只有8度，人適合的溫度是20至24度，這個溫度相當於白天的室外溫度了了。”
進入江南小鎮時史嵐說：“你的朋友住在這裡？這個院裡住的都是有錢有勢的，咱倆是沒戲了，兩人工資加起來才一千多塊，不吃不喝也要二三十年才能買得起，以後你要是當了縣長，該貪就貪點，也好買一所大房子。”
趙鐵偉哈哈大笑：“好主意，伱可以把修公路的公款弄出來買套房呀！”
說笑間到了給史嵐買的房子單元門口，停車、關門，拿着裝着買房手續的包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從包裡找鑰匙，拿出了一串鑰匙。
史嵐道：“你串門去還有人家鑰匙呀”這是什麼關係？
趙鐵偉也不說話，找出一把最大的防盜門的鑰匙，打開了房間門進了屋，打開門廳過道的燈。屋裡面空無一人，沒有任何傢俱。裝修的不錯，還是木地板，屋裡一進門熱氣撲臉，大廳足足有三十平方，因爲沒有傢俱，顯得更大一些。
史嵐心裡出現了幾個奇怪的想法，不過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看着房子。
趙鐵偉打開大廳的燈，一盤腿坐在了地上，把手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了購房合同，發票、物業保障合同、供暖協議、房門鑰匙，一字排開，對史嵐說：“你檢查一下，是你的名字，從今天開始，房子的主人是你了。”
史嵐也坐在了地上，看着合同、協議、發票，果真都是自己的名字。
屋裡有些裝修的味道，趙鐵偉站了起來，準備去開陽臺的門，手剛摸到陽臺門的插鎖上，身後就傳來了史嵐的哭聲，並從後邊一把抱住了趙鐵偉，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失聲痛哭起來，門是不能開了，哭聲很大，趙鐵偉站在那裡，讓史嵐哭個痛快。
幾分鐘後，史嵐安靜了下來：“你爲什麼對我這樣好？”
“我想娶你。”
史嵐樂了：“我已經是你的了。”
趙鐵偉轉過身來：“對面樓的四層還有一套，和這套一樣大，是咱倆的，這套是你父母的。”
史嵐又抱住了趙鐵偉：“我要殺了你，把你吃了，永遠就是我的了。”
趙鐵偉笑了：“別嚇我唬我了，讓我多活兩天吧，還有東西給你看。”趙鐵偉拿出了購買電器的收據說，“家用電器我都訂好了，星期日到貨，是送貨上門的，這還有一張銀行卡，傢俱你做主吧，挑好的買。”
史嵐的臉突然變了，他看到了近二十萬元的家用電器收據，問道：“你哪來這麼多錢？”
“我父親前年出車禍走了，他是商人，給我留下了一筆錢，放心，我們那國家級貧困鄉的賬上的錢超過一萬的時候都少。”
史嵐又樂了：“我媽總說我命好，真是好，帥哥、大款、鄉長讓我一個人全佔了。”
趙鐵偉拿出煙來想抽，史嵐道：“別抽了，帶我去看看四樓那套房去吧，我現在幸福的都快暈了。”
南培新給趙鐵偉來了電話，張平徹底服軟了，主動提出給呂東五千元的賠償，縣裡的意思是拿掉他常務副鄉長的常務二字，給個黨內警告處分就完了。南培新問趙鐵偉的看法，趙鐵偉讓南培新問呂東，當事人要同意什麼都好辦。
南培新的電話剛掛，呂東的電話又進來了，讓趙鐵偉給拿個主意。趙鐵偉要同意的話剛到嘴邊，又變成了你是怎麼想的這句話。呂東並不爽快，也可能是五千塊錢起了作用，也可能是考慮到以後還要共事，底氣不足的說道：“要不就這樣吧，也打也罰了，我太過了也不合適了。”
“好吧，你氣順了就行了，工作安排好了，你休息休息，別誤了交易市場開業的事。”
掛了電話，又給畢濤打了一個，讓他多操操心，務必確保開張日期不能變。畢濤說話總是讓人痛快：“您踏踏實實的學習，明天一早我就過去，保證不誤事！畢濤的快人快語讓趙鐵偉心裡很爽快，總覺得有什麼事情交給他放心，讓畢濤沒想到的是，以後隨着趙鐵偉的步步高昇，畢濤也水漲船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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