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問題,老定遠侯便打發了丁淑儀去休息,丁淑儀心裡頭正不舒服呢,悶悶的就走了。
老定遠侯這才得了空和江秋意張崔氏分別說了幾句,無非是說丁淑儀叫他嬌慣的無法無天了,楊芮雪身邊沒有父母家人照顧,也是可憐,年輕人不懂事難免犯錯,請多多包涵治之類的云云。
好容易等老定遠侯說完話,江秋意道完別,和張崔氏一同離開大將軍府,卻發現張崔氏這個今日爲她仗義執言的人,居然不等她道一句謝就急慌慌的想走了。
江秋意自然要攔:“張夫人辛苦了,爲了我跑這麼一趟,爲了感謝你,請隨我一同去侯府喝被清茶吧!”
瞧出來張崔氏想腳底抹油,江秋意哪裡肯放人?她還一肚子疑惑等着張崔氏來解難答疑呢!上去一把就瑣死了張崔氏,除非她豁出去在大將軍府門前和她拉扯,要不然是跑不掉的。
張崔氏果然不敢明目張膽的掙脫她卻又十分不情願去,只好眼光躲閃的說了句:“不了不了,舉手之勞而已,侯夫人不用客氣的,喝茶就免了吧,我家老爺還在家等着我回去呢。”
“這不防事的,我遣人去和張大人說一聲你在我這兒便行了,再說了刺客一案還沒着落呢,張大人到底是在刑部當差的,平時怎麼樣不要緊,這檔口只怕不好在家躲懶了吧?想必還在當值不曾回家呢!”
張崔氏不敢擡頭去看江秋意那雙彷彿能看穿世間一切謊言的眼睛,心中只覺得,這個女人太聰明,自己不是對手,可有些事兒,她是真的不能說啊!所以張崔氏無論如何都像躲。
“張夫人不要着急,幾時能回去端看你和我之間有多坦誠相待了!”
江秋意笑語晏晏,幾下推搡拉扯便把張崔氏弄上了馬車,張家的奴僕無法,只好驅趕着自家馬車在後頭亦步亦趨的跟着。把人弄上車,江秋意卻不着急着刨根究底了,她得想想從哪兒問起。
張崔氏很是心虛,雖然她和張叔泉兩夫妻一貫做人不簡單,可這位年紀輕輕的侯夫人卻長了一雙清亮的眼睛,只消定定看你一眼,便叫你心頭直跳,恨不得將瞞了她的事兒脫口而出。
可張崔氏心裡頭很清楚,有些事兒,便是十大酷刑上身都是不能往外露出去半個字的。她正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呢,江秋意就緩緩開了口。
“當年楊芮雪和張氏在謝家小住時,那乳母張氏時常和謝家莊的人呢打聽莊之的青年,年齡單挑着和謝六郎差不離的,問東問西,恨不得將人祖宗十八代都問出來。”
張崔氏霎時間白了臉,哆嗦着脣不敢接話。心中只想着該如何應對?該如何應對?她,她,她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江秋意看她這神情一顆心便越發的往下沉了,她一挑眉:“那張氏必定也是你們小張氏門中之人吧?張夫人來時張大人怎麼交代的?難不成他也糊塗到以爲我是可以輕易糊弄過去的?”
張崔氏咬住下脣,不肯說話。
“南燕王拿出了一塊玉佩非要說六郎是燕人,倘若這個身份被坐實了,那他這天下兵馬大將軍便也當大頭了,陛下再信任他也不可能放任一個燕人掌管老秦的兵馬的。只怕這長安,我們也是不能再待了。”
江秋意語氣淡淡的說着,可她的眼睛亮亮的半點憂傷煩惱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這樣也好,我一貫就不喜歡長安,如今婆母也漸漸的年歲大了,孩子們又小,他解甲歸田了是再好不過的了,往後家裡人再也不要擔心他有什麼危險了。”
江秋意不喜歡長安,她簡直是和長安八字相剋的,待在長安總是諸事不順,這一點小張氏的人可是打聽的清清楚楚的。
張崔氏在思忖她這話裡頭幾分真幾分假。
謝六郎如今位極人臣,手握重兵,但只一樣兵權只怕就是很難捨棄的了吧!更何況還有忠勇候府的榮華富貴。
可是這對小夫妻都不是一般人,哪怕沒有真的視金錢權利爲糞土吧,但至少他們將這些門閥世家看的比命還重要的東西看的很輕的。
“聽說你家老夫人才將將來長安沒多久,只怕是還沒看過這兒的繁花似錦吧!長安養人,孩子們還是長在這兒前程光明些。”張崔氏也是沒有什麼好由頭了,便乾乾的扯了這幾句。
江秋意也知道想要她將隱晦的秘密說出來並不容易,可她看張叔泉和這張崔氏的行事作風,卻真的是越看越糊塗了。
要說小張氏有心巴結,想要強強聯合,那本來經歷鷹眼一事謝六郎和張重度這個難得的世家精英已經結下不淺的情誼了,再有她對張崔氏和張叔泉也是和顏悅色全無敵意的呀,何以還要巴巴的搞那天晚上那一出?
當時張叔泉肯定也是在的,江秋意都瞧見假山後面張叔泉的刑部左侍郎的官袍了,他把張崔氏推出來打抱不平,一開始只是存了在她面前賣個好,讓兩家關係更緊密些的心思,還是有其他圖謀?
至於楊芮雪的乳母張氏,江秋意敢肯定,張崔氏今天故意來這一趟,就是要對這位乳母落井下石的,並不全是想來幫她,再賣給人情給她,而是針對張氏。張叔泉想要大將軍府一個小小的乳母的性命,這是爲什麼?
“罷了,你不願意講我也不逼你了,好歹你也比我和六郎長一輩,按照我們鄉下的規矩,我還得喊你一聲張家嬸子呢!張夫人不想告訴我,我便自己去查吧,這世上許多事兒,只要功夫深,又何愁鐵杵不能磨成針呢!”
張崔氏一聽她要查,便顧不得那麼許多了,拉了江秋意的手急切的說:“千萬別呀!謝夫人,你聽我一句,小張氏不會害你和謝侯爺的,十九年了,我們幫他還來不及呢!怎會害他!”
十九年?謝六郎今年堪堪十九,看來真的是很他的身世有關!
江秋意便按耐住性子繼續套話:“張夫人你到底知道什麼便告訴我吧!既然你們不會害六郎,那我是他媳婦兒,難道我還會害他嗎?現在南燕王巴巴的非說他是燕人,這身份一旦落下來,往後再想推翻可就難如登天了呀!”
她是知道厲害的,燕人有此一招不過是防着陛下趁機降罪罷了!
不管那夥刺客最終是不是燕人,若是今上存心削弱燕王的勢力打壓他們,那便是清白的也會被誣陷的,這麼好的機會從天而降,不用白不用,南燕王也是當過皇帝的人,自然清楚這裡面的門門道道。
倘若拖上謝六郎墊背可就不一樣了,楊力大將軍漸漸年事高,朝中一時半會還真的沒有人能像謝六郎一樣有才有德能堪重用的,培養一個人纔不容易,今上又一貫愛才,拖上了謝六郎,那被冤枉的機率都大大降低了。
爲了謝六郎,陛下一定會好好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的,輕易不會發落燕人,那麼燕人便有了機會應對,不過這南燕王能在她之前拿到謝六郎的那塊玉佩,也着實不容易!
當年謝六郎當玉的時候還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南燕王又不是未卜先知,不可能那麼早下手的,最有可能的便是自己開始尋找那塊玉佩之後被南燕王發現了這才捷足先登。
也就是說,她的身邊一直有南陽王的眼線!可卻不會是妙菡,江秋意總覺得妙菡不會是燕人的細作,最近每每想起她臨死前的望向北方的那一眼,江秋意總是不由自主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