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婚事,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靜觀其變,有人蠢蠢欲動,充斥着多少不安定的因素。暗潮涌動,明面上卻只見紅綢漫天,喜悅的氛圍已經薰染了整個皇城內外。
棲鳳宮內,洛丹青眉目生冷,這一場鬧劇般的賜婚,讓整個盈國公府的顏面受損。須知她縱容不喜歡葉貞,但是洛英求取葉貞之事人盡皆知,皇帝不但不允,反而賜給慕風華爲妻,豈非讓國公府顏面掃地。
再加上夏侯舞的鬧騰,洛丹青彼時還暈厥了好一陣。
裡子面子失得一塌糊塗,眼下更是心中惶恐。想着洛英的性子,不定還要鬧出什麼事。橫豎明兒個就是成親的日子,只得吩咐了下去,時刻盯着洛英,免得再鬧出動靜來,可是要貽笑大方。
“家裡現下如何?”洛丹青低低的咳嗽了幾聲,因爲連日來的作氣,面色微白,神色很不好。
康海輕嘆一聲,“世子將自己反鎖在屋子裡,也不知這些時日要做什麼。”
洛丹青連連搖頭,“只恨父親的鞭子輕了,若是殘了廢了也好過這般羞辱。”
“娘娘莫要胡說,世子爺何等身份,若然真有損傷,那可是了不得的。終歸國公府,也只有這麼個傳承,娘娘您莫要氣壞了身子,都是一家人,不值當。”康海急忙關慰道。
擡頭看着四角空空蕩蕩的桌案,上頭的御賜花瓶都被夏侯舞摜碎,如今……洛丹青陡然慍怒,“怎的都幹什麼吃的?連個玉瓷瓶都還不備辦妥當,打量着都不要吃飯的傢伙了?”
康海急忙跪身行禮,“娘娘息怒,奴才馬上去催司庫房。”
洛丹青砰然將手中的杯盞打碎在地,“世子妃現下何在?”
“娘娘息怒,聽得探子來報,世子妃如今回了夏侯府,左不過說也奇怪。那夏侯府大門緊閉,連帶着世子妃也無法進去。聽說在門口叫罵了好一陣子,也沒能回得了家門。”康海剛說完,洛丹青便凝了眉。
自家的門,何以不能進去?
這是什麼緣故?
不由的心
下生疑,洛丹青眸色微轉,“可說是什麼緣故不許世子妃回門?”
康海搖着頭,“素聞夏侯淵生性怪癖,不知是什麼緣故。”
“好生盯着,隨時來報。只待明日,莫要出什麼幺蛾子纔對。”洛丹青無暇顧及其他,如今自己都被氣病了,還是顧着自己爲上。旁人死生再重要,也沒有自己來得金貴。
事實是,夏侯舞真的站在夏侯府門口,看着那緊閉的大門,高聳的圍牆,愣是沒能進去。
憤怒已極的拿着石頭丟進院子裡去,夏侯舞使喚了身後的奴婢把守夏侯府的各個門口,並讓人攔住了旁人,不許靠近夏侯府半步,自己則是雙手叉腰站在門楣下破口大罵,“明日你個王八蛋,你給我出來,你若是再躲着我,別怪我不客氣。”
“打量着我被你打發了出去,你便可以逍遙法外嗎?我告訴你,我夏侯舞不是好惹的,你給我出來,聽到沒有!明日,你別給我裝神弄鬼,你要是有膽量就給我滾出來,聽見沒有聽見沒有?要是等老狐狸回來,我要你好看!”
門內還是寂靜一片,沒有半分動靜。
夏侯舞咬牙切齒,攥了一塊石頭就往門上砸,邊砸邊怒罵,“如今這夏侯府的門匾都沒了,你還嘚瑟什麼?你個白眼狼,吃裡扒外的東西,我爹教你那麼多,虧他把你當兒子,你竟然坑我!你竟然坑死我了!”
那紅漆木門被砸得坑坑窪窪的,甚是難看。
眼見着裡頭還是一個屁聲響都沒有,夏侯舞忽然坐在府門口,竟然放聲大哭。那聲音哭得如同狼嚎般尖銳,可以用鬼哭狼嚎來形容。連帶着不遠處奴才們的身子都跟着抖了抖,毛孔直立。
“行了行了,瞎嚷嚷什麼?又不是死了爹死了娘,嚎什麼鬼東西?”門內傳出冷蔑的聲音,帶着幾分沒奈何,幾分不痛快。
門,吱呀一聲打開,從裡頭走出個年輕的男子。
白綾覆着雙目,卻是一身白衣蹁躚,墨發輕垂,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只見他的眼睛上綁縛着一條白綾,遮去了半張容
臉,依稀可見他俊逸清秀的五官輪廓。嘴角微揚,他負手而立,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夏侯舞愣了愣,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你搞什麼鬼?這是瞎了?”她挑眉,卻不信他瞎了。她自問見過狡猾的老狐狸,但比狐狸更狡黠的是他!明日,你就是個狐狸的祖宗。
被稱爲明日的男子,點了點頭,“是瞎了。山人有眼無珠,做了一回睜眼瞎,唉……毀了你的一生,所以無顏見你,你莫怪我不開門,委實是內心愧疚啊!”
這一說,夏侯舞整個人都火大,站在那裡抖着脣,抖了半天才道,“你這臉皮修煉得比我爹還厚實,便是用匕首都捅不破,還敢在這裡裝什麼內疚?明日,收起你的勾當,趕緊給我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那明日晃了晃覆着白綾的臉。
“你少給我裝傻充愣,我男人要納妾,無論如何你都必須阻止。褻衣和男人不能與人共用,這樣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夏侯舞一抹臉上是眼淚,隨即上前一步。
誰知她這一上前,明日卻跳進了府門內,如同驚嚇一般站在門內道,“知道知道。左不過這世子爺納妾乃是人之常情,尋常人家尚且有個三妻四妾,你這廂未免太過小氣。”
話音剛落,夏侯舞忽然整個人都撲上去,一下子將他按倒在地上,脊背處傳來清晰的骨裂聲響,讓底下的明日整張臉都變了顏色。
乾咳了良久,明日才喘着氣道,“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嗎?你這母老虎何時能收了性子,世子爺就會轉性。換做是誰,都吃不了你的野蠻霸道。”
“所以你也是因爲這個纔不願娶我?”夏侯舞竟然坐在他身上,雙手掐着他的脖子,一直掐着他的面色都泛青,“是不是是不是?”
明日萬般無奈,卻是從袖中抽出了一條戒尺,一下子扇在了夏侯舞的脖頸處,直接將她打翻在地。這才鬆了口氣,總算脫離了夏侯舞的魔掌。順勢理了理面上的白綾,輕咳幾聲,繼續保持着雙手負後的姿態,卻是斬釘截鐵道,“潑婦不可教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