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吳氏和柳氏二人都離開,蕭元啓纔到了攬月殿的後院中,院裡除了沈思容只有一名內監,院口站着汪廣榮,打的人不是東宮的侍妾,而是堂堂太子妃,內監是不敢下手,而汪廣榮的心裡是捨不得下手,他只覺得太子妃並不是那般毒辣的人。
所以一直等到蕭元啓來,沈思容也沒有受刑。
蕭元啓走進去,一眼便看見沈思容清冷的側臉,沈思容知道是他來了,卻沒有搭理他的動作。
“你倒是淡漠不變,即使是做錯了事,要受罰。”蕭元啓嘴角扯出一個彎,卻不帶笑意的說着。
沈思容乾脆背過身去,院子中央有一顆榕樹,沈思容倚在上面:“殿下不必多說,要罰便罰吧。”
不是不想爲自己辯解,而是知道他已然不信,多說無益。想着自己還以爲她已經得到了他的信任,哪怕只有一點,也夠了。
她幾乎都忘記了,忘記了他是那個乖張狠戾的太子,忘記了那一夜在鳳鳴宮不過是一場夢,忘記了他是註定無情的帝王身。
所以今晚的事情,她不再解釋,即使還有餘地,即使可以拖住時間讓他去查證,即使可以以太子妃的身份相對。她都放棄。
“娘娘,請趴下。”那內監小心翼翼的說道,順手指了指剛剛放好的長凳。蕭元啓看了一眼內監,示意他繼續。
“不必了,不過是杖責,我站着。”沈思容背過身去,面對着那粗大的榕樹樹幹,微閉上眼。
“啪。”
一杖。
沈思容臀部突然一痛,那撞擊力量似乎要將她的拍碎。沈思容咬緊牙,等着初始的疼痛消去。
這一杖內監未曾使出全力,蕭元啓睥了內監一眼,內監心神皆慌,手上握着的長杖緊了緊。
“啪。”
第二杖。
原本穿着的外衣已經被打破了口子,沈思容上身下意識的往前躲去,緊緊貼在了榕樹樹幹上,雙手要扶着樹幹才能支撐着不倒下。先前未消的疼楚被新的一波疼痛加深起來,一陣麻痹的顫抖在身後蔓延開。
……
“啪”
第五杖。
“嗯啊……”
淺淺的呻吟聲從沈思容的脣間溢出,原本緊咬的雙脣破開,貝齒在脣下留過深深的痕跡,一道裂口在紅脣間赫然劃開。
手指緊緊掐在樹幹上,指尖的頓痛感遠遠不及腿間的裂痛。
勾股之間,血紅色透過了雪白的外衣,猩紅的血液隱隱在衣下流動着,劃過雙股,劃過腿間。
閉上的雙眸上,輕顫的睫毛如同抖動翅膀的蝴蝶雙翼,那雙翼上還有着淡淡的溼潤。揪着心,不讓自己掉一滴眼淚。
沈思容是痛,可是痛不過心。
她只覺得這痛,她要記着,一直都記着,她無法忘記,也不想忘記。這就是動情的後果,這是自己該受的。
身後之人,就是如此冷心冷性的,就是如此無情的。
就讓這痛伴着她忘卻前情。今日過後,她不會再留下一分情給他。
……
“啪嗒。”
眼見太子已經走出了院子,內監收下手中的力道,只留下輕力。
第九杖。
沈思容已經不覺得痛了,她唯一的執念就是站穩了,不能倒下。不能……
整整十杖過去,沈思容硬撐着熬完了刑。那內監丟下長杖上前來欲扶她。在這宮裡,能夠受下這樣的杖責十下卻沒有暈過去的妃嬪,少之又少。
使力睜開了眼,又無力的閉上了。他,走了……
腦中有了這個答案,沈思容一直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出了院子,寒香便再門口等着,看着沈思容靠在內監身上,臉色發白,腿盡然是半拖着的。
錯身一看,一路走過,路上有着星星點點的血跡斑斑。
寒香心尖一酸,上前抱住沈思容,沈思容衝她輕笑,便安穩的靠在她的肩上暈了過去。寒香一把推開內監,內監往後猛退沈思容,揹着她便往寢殿走去。
那內監還無暇錯愕寒香的力道爲何如此之大,就被從一旁樹蔭下踏步出來的蕭元啓又驚了一回。
他忙跪下,蕭元啓卻沒有理他,而是對着太子妃離開的路看着。直到攬月殿的門開了又關。
攬月殿已經忙做一團,沈思容捱打,自然不能讓殿內的人都知曉,寒香揹着沈思容避過了殿內的諸人,直直進了寢屋。
寫意從沈思容出去就一直候着她回來,現在好不容易見她回來,卻是昏迷在寒香的背上,差一點就驚叫出來。
寒香低喝一聲:“你想所有人都來看娘娘笑話嗎?”
寫意忙噤聲,眼見着寒香將沈思容反撲着放入牀榻上。沈思容身上的衣裳已經破的不成樣子了,血跡也甚是駭人。
“這……”寫意心疼的嚼着淚問道。
寒香心中也是沉重不堪,她搖了搖頭:“別問了,此事連奶孃也不要告訴,直說太子發怒將娘娘禁足,切記不要讓任何人來探視。”
寫意知道事關重大,認真的點了點頭。從櫃中拿出金瘡藥,上前來解沈思容的衣裳。
“等等。”
剛打來水的寒香一看,沈思容的衣裳已經褪到了大腿間,那白皙的皮膚上佈滿了青紫的淤色,還能看見被打翻開來的皮肉。
寒香低下眼,將水盆放在牀榻側面,吩咐寫意一番便出去了。
守在門口的寒香,第一次因爲屋裡的人而糾結了心思。
寫意給沈思容上好了藥,出來倒水。寒香往裡看了一眼,沈思容已經昏睡過去了,寫意的臉上還掛着淚珠,她和寒香一起坐在了石階上。
“小姐真的好辛苦呢。”寫意說的是“小姐”。在她心裡,這個娘娘對沈思容來說除了是負擔,什麼都不是。
“她從來沒有想過嫁入天家,不管多難,她一直都是那麼淡漠的性子,可是對人卻是極好的。可是殿下卻一直不喜歡小姐。”寫意喃喃道。
“你,是被娘娘救下的?”寒香問道。
寫意應了聲,絲毫不避諱:“是娘娘在街上救下我的。”
“對了,小姐究竟爲什麼會捱打?寒香姐姐,你告訴我啊,你知道是的吧。”寫意沒有繼續說下去,下意識的不想說出璃王的存在,這是對娘娘好的吧。
寒香搖了搖頭。站起身來進了屋,寫意想問的東西依舊是個謎,她也跟着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