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無所知的沈思容,爲了白日的事情傷了心神,沐浴過後便草草躺下了,剛剛半夢半醒之間,聽見腳步聲,她驚醒地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深湛的黑眸,她看清來人才放鬆下來,翻身坐起,套上外衣行禮。
“不必了。”看見沈思容欲拜的動作,蕭元啓冷聲攔住,沈思容一動之下,外衣滑落大半,忽而風起,蕭元啓伸手去結果外衣,順勢攏上她的肩胛處。低手之時,他纔想起今夜來這裡的目的。
沈思容擡起頭,眸光在蕭元啓臉上晃過,將他的變化看得分明。先前雖是淡漠的神色,卻也沒有此刻的恨意和那隱而不發的戾氣。
“殿下深夜來此,不知是爲何啊?”沈思容站立着與他相對,窗戶並未扣緊,有着細細的寒風迎面撲來,蕭元啓沉下臉去,眯着眸子問道:“問你一事。”
“殿下但說無妨,思容知無不言。”沈思容的聲音溫潤如細雨,透着安定的情緒,讓蕭元啓不由的頓了頓,自己是否想錯?
“啓稟殿下、娘娘。吳氏與柳氏在門外求見。”寫意隔着門高聲喚道。
蕭元啓劍眉收緊又緩緩展開,利落地道:“宣到偏殿去。”
沈思容只覺得這情況很是混亂,見寫意的腳步聲遠去,沈思容穿好衣裳,隨意拿起一根珠簪將頭髮挽起。跟着蕭元啓一道去了偏殿。
沒多久,吳氏在柳氏的攙扶下進了偏殿,攬月殿內的宮人都被遣了出去。
“妹妹身子不好,深夜出來作何?”沈思容坐在蕭元啓身側,對着吳晚晴道。
吳晚晴從進殿便是垂着頭的,此時擡起來,那臉上滿是憤恨,熊熊的火光在她的眼裡跳躍,讓沈思容怔了怔。
“你害我孩兒,卻問我來此做什麼?”吳晚晴氣息不穩,話語癲狂之極,連卑妾之稱都省去了。
“我害你孩兒?”沈思容驚異。
蕭元啓一直沒有出聲,見沈思容一副意外的模樣,心中更硬上幾分。他沒有攔着吳晚晴開口,從他拿着那繡品出風音閣時吳晚晴沒有什麼反應,但是細想想便能知道,必定有異,而他可以繞道從秋菊苑回的崇文殿,想必就算吳晚晴想不明白,柳然也會明白。
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壓下這些事情,但是在他知曉沈思容的此舉後,卻下了決心要撕破她。說他狠心也好,毒辣也罷,他是不會允許自己還有心軟之處對着她的。所以,今夜是勢在必行。
“你可識得這個?”蕭元啓將那繡品拿出來,丟到桌面上,目光沒有離開過沈思容分毫,今日,他必定將此女看清。
沈思容拿起來,僅看了一眼便點頭道:“這是我所繡我自然認得。”
“你確定是你所繡?”蕭元啓再次問道。
“是。”
“無假他人之手?”
“沒有。”
話音剛落,蕭元啓拍案而起,驚得吳晚晴淚眼清明,驚得柳然低下頭去。柳然知道蕭元啓趁夜去了風音閣便在他後也跑了一遭,才知道蕭元啓拿了沈思容所送的東西走,她刻意將此事分析給吳晚晴聽,並且和小產一事聯繫,吳晚晴煥然大悟,才和她匆匆趕來。
“好,那我也不算冤枉了你。”
沈思容見這一番查問下似乎又什麼事情隱隱作響,她挑眼問道:“冤枉?殿下有話明說便是了。”
“此物裡含有麝香,你說還有什麼好說?”
蕭元啓的一句話猶如霹靂,炸得沈思容無力反抗。
她拿起那繡品端詳,她根本不知什麼麝香,哪裡會拿着這個去害人。吳氏聞言,心中大東,顫顫的站起身,指着沈思容,恨意昭然。
“這東西是柳氏送來給我的。”
沈思容很快恢復了神色,她如常的淡定和蕭元啓的狠戾形成強烈的衝突。
蕭元啓看向柳然,柳然忙搖頭,一副驚駭之樣,她腳下一軟,癱跪下去,那膽小驚悚的模樣分明不是膽大之人。
“這,是卑妾送來的,可是卑妾,絕對未曾動過手腳,而且,東宮事務後來都移交到了太子妃手上,就算是卑妾要做手腳,也沒有這個能力啊。”
便說着,柳然暗自啼哭起來,可憐之態讓人心酸。
“哼,殿下這是不信我麼?”沈思容依舊清冷的神情,她不覺得此時和柳然一般弱態盡顯就能博得蕭元啓的信任。
“來人。”蕭元啓隨着沈思容的話,心中竟然搖擺不定,他厲聲喝道,守在不遠處的汪廣榮小跑進來。
“殿下。”
“傳我令,太子妃娘娘身體抱恙,在攬月殿中休養,未經吾允許,任何人不得探視。”蕭元啓說完後,沈思容冷笑一笑便被過身去。
“殿下你就這樣放過她,她往後害人之心哪裡會滅。”吳晚晴自然不會想着僅僅禁足就了段此事。
沉思一刻,蕭元啓腦中浮現出自己母妃流血產子之象,恨心騰空而起,立馬召來兩個貼身內侍:“太子妃好妒,行爲不端,杖責一十。秘密執行,不得外傳。”太子妃可不是隨意能打的,可是蕭元啓除了此法子也沒有辦法了,此事是他所爲,卻要不留痕跡,既然寧太醫道出了此事,那她只能是承罪之人。自己也是爲了報復她的善良僞裝,更是爲了氣惱自己的輕信。
杖責?
沈思容萬萬沒想到,蕭元啓狠心到這般,不僅不信她,還要當着衆人打她一打。沈思容跟着那侍衛出了偏殿,沒有看蕭元啓一眼。
吳晚晴和柳然對視一眼,皆是去了心中一口氣,神態盡然歡愉起來。
蕭元啓皺眉道:“此事出了這個門,斷無理由讓外人知道。不然,我決不輕饒。還有……”
蕭元啓走近吳晚晴,眸光厲厲:“經過太醫核證,你失子是因情緒波動胎象不穩所致,與這繡品無關,這繡品的麝香分量害不到你的胎兒。太子妃今日我已經罰過了,但這只是吾容不得這後宮害人之舉。你們,也慎記。”
他這一番警告明上是爲了維護東宮的顏面,實際上也是在告訴她們,不管今日沈思容如何受罰,過了今日,她們都不能再提。
“是。”柳然急於離開,應得乾脆。
“……是。”吳晚晴雖有不甘,但是太子此話裡分明有怪她保護皇嗣不利,她也不敢再糾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