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仔細瞧着蘇璃面色,最終長長嘆口氣:“當初風家內部爭鬥已是愈發明顯,父親本想抑制卻是有心無力,大哥三哥想要重回武林,奪回武林盟主之權,可風家早已退隱江湖多年,風家後輩之中也着實是沒有出現多少武學奇才,重回武林,無非是給人看笑話,而當初父親也是考慮到這一點,纔會不斷壓制大哥與三哥。”
蘇璃還沉浸在風家已滅這一沉痛消息之中,卻見風月已開始講述風家之事,勉強收了收心,起身去倒了兩杯茶,遞給風月一杯,低低道:“我現在纔想起來,在許久之前,還沒有去鳳梧山的時候,雪弋曾與我說過風家大門緊鎖,連看門人都沒有了。”她皺起眉頭:“那時我該察覺到的,或許那時候還有救。”
只是想到此處,風離又怔住,那個時候,她想保全自身尚且困難,更何況去摻和風家之事,如今想來就算當時她真的曉得風家有事,或許自己都不會分神去管。
風月伸手拍拍蘇璃腦袋:“你當時在蘇府處境不好我是曉得的,羽涼月暗暗掌控蘇府,又因爲小妹的緣故而對你恨之入骨,只是當時風家內亂,又有人設計對付風家,攪了許多爛事,尚且顧全不了自身,偏偏小妹還在那時失蹤了。”
他看着蘇璃略微有些蒼白的面孔,淡淡一笑:“你當初是否覺得我們對你太過冷淡,對你不管不顧?”
蘇璃遲疑片刻,還是誠實得點點頭:“當初我着實是失憶了,醒來後誰也不認得,聽聞親人的存在我十分開心,可是你們卻似乎另有所惱,我也不敢多說甚麼。”
風月嘆口氣:“我們曉得,大哥三哥雖然在內鬥,還想要風家重掌武林,但是我們四個都是極愛護小妹的,又怎會捨得讓你受委屈,只是有些人啊,心中之事,總有一些更重要的,大哥三哥他們看來,大概是風家一族重回武林,那樣的榮譽最重要,纔會在那時在家中爆發爭吵,最後決裂。”
他似是開始回憶:“璃兒你可知道風家在許多年前也曾是武林上名聲極其響亮的一個家族,武林盟主之位更是在風家之人身上延續了十幾年,而風家武學功法秘籍在江湖榜上也是名列前茅從未被擠下去過,而前一陣子我悄悄與卓硯去觀看武林大會,發現榜上已經全然沒有任何屬於風家秘籍的一招一式,全都被後人解招代替。”
蘇璃此時透着燭光,見風月的面色是十分蒼白,甚至還有些蒼老,不過說來也是,風月如今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家中歷經大難,氣色不好是難免,只是離他們上次相見不過五年,五年之前的風月可是意氣風發,明明三十多歲的人瞧着卻像是二十來歲。
她輕輕道:“四舅舅,江湖上總會有年輕之輩傑出,而風家已經許久不參與江湖事,武學更是再沒有更新過,停滯不前自然會爲人所破,此事無需太過執着,傷了自己的心,更是不值。”
風月道:“我曉得,只是歷經大故,未免感嘆,想我風月一生跌宕,最爲傷心難過之際不過就是二十五歲那年我的心上人與我在幽藍谷私定終身,卻突遭大難她爲了護我而丟掉了自己的性命,而我也因此將她的名字作爲我的名字,終生沒有再論婚事。”
“而另外一次大抵就是五年之前的風家之變了罷,我雖曉得這一天會到來,卻從不曾想到會如此慘烈,風家上百號人口除我與卓硯之外無一倖免。”
蘇璃沉默片刻,也不知道自己能說甚麼,只是起身又給風月倒了一杯茶。
風月怔怔瞧着那杯茶,驀地似是驚醒,他轉而看蘇璃:“我是糊塗了,怎的與你說了這麼多無關緊要的事情,想來是年紀大了,人也不中用了。”說着自嘲一笑。
蘇璃搖搖頭,輕輕道:“四舅言重了,您今後可有甚麼打算?”風月也曾是江湖上的風雲人物,也曾意氣風發,有過一羣生死好友,有堅硬強大的家族背景,也有過紅顏知己笑傲江湖,而今竟也是變作孤身一人,人老心亦老,想來他是再沒心思摻和別的事情了。
風月沉默片刻,低聲道:“我八月之時回到四方城,想瞧一瞧你是否還在,在快要失去信心打算離去之時,卓硯說道蘇府附近開了一個小醫館,我疑心所以經常來瞧一瞧,可卻不曾見過你,而今日見到你身形似是有些熟悉,試探一問,果然是你。”
蘇璃苦笑道:“四舅即使你多年不摻和江湖上之事,意識與眼光依舊毒辣。”
風月笑笑:“我老了,也不想動了,卓硯也差不多,我們打算了了俗世心願,就隱居山林間,肆意瀟灑,終了這一生,他在做他最後想要做的事情,而我也在做,我最後要做的,就是找到你,告訴你一些事情,當初風家被滅,除去內鬥,還有外部因素。”
蘇璃挑眉看着風月。
風月道:“當初風家飯菜中被下毒,而後有神秘殺手闖入風府,將風府不在密室之中的人盡數殺死,這絕不是風家任何一人所爲,只是我也不清楚到底幕後之人是誰,但是我而後在密室中搜尋時找到一樣東西。”
他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物,蘇璃低頭一瞧,卻是一塊木製腰牌,沒有刻字,可是上面所刻畫圖案卻極有規律性,倒像是甚麼標誌,她仔細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以前入宮之時在宮中某處大殿之前的柱子上見過這樣類似的圖案,她微微驚呼一聲,臉色一變。
風月見她面色,笑笑:“你可是察覺到了?”
蘇璃也擡頭看風月,遲疑道:“我很早之前就懷疑過他,但是是因爲他默許雲破軍反叛我對他沒甚麼好感,而如今看來那個人確實有問題,我離開四方城五年,如今回來也是因爲此時,我總覺着五年前那事沒有那麼簡單,雲破軍還有我父親,定然是被污衊的。”
風月臉上帶了淡淡讚賞,低聲道:“不錯,這塊腰牌乃是宮中之物,而且一般侍衛不會有這樣精緻的腰牌,這是皇帝身邊的影衛人人所佩戴的腰牌,我當初返回密室中搜尋,在父親身上發現這一塊腰牌,想來你不曉得,父親當年闖蕩江湖之時,最開始是跟一江湖俠盜學本事的,雖最後依舊不如那位俠客厲害,本事卻也是不差的。”
蘇璃微微驚訝,而風月繼續道:“而盜人物品,怎能不學造假?父親很久之前就曉得皇帝身邊有影衛,不知道他從甚麼途徑得知影衛身上佩戴腰牌圖案,自己整天鑽研,竟是自己搗鼓出一塊來,想來當時在密室之中我受傷暈過去之後還發生了其他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繼續道:“影衛一定在那時去過風府,還進了密室,參與了風家那時的內亂,我曾想說不定但是父親他們的死,就是影衛所促成,而父親臨死之際盜了其中一人的腰牌,並把假腰牌換在他身上,因此那羣人沒有再回來搜尋,這塊腰牌得以被我尋到,得知與影衛有關。”
蘇璃皺起眉頭,道:“如此說來……竟是……皇帝?”蘇璃語氣一頓,她說出這樣的話自己竟沒有絲毫意外。
風月將腰牌遞給蘇璃,點頭:“影衛向來行蹤不定,人人都是高手,而當時風家人估摸着每個人處境都不是很好,而影衛卻在那時出現,迎頭痛擊,才導致風家覆滅,而且……”他靜靜看着蘇璃:“皇帝爲何那樣相信羽程歡一人之言,蘇城當初扶他上帝位,爲他征戰四方,平定許多戰亂,幫他將不服他的兄弟一一斬殺,蘇城爲他做了那麼多,是把他當做兄弟,這樣的兄弟,怎會因一人之言而輕易破裂?”
蘇璃一怔。
風月繼續道:“我與你父親有幾分交情,他曾與我喝酒之時曾提到過,感覺到皇帝如今的變化,他越來越看不透他,只是依舊記得以前的兄弟情,以及相互之間的承諾,才依舊留在城中,他遠征之時,似是感覺到甚麼,特地要我保護好你與你母親。”
蘇璃瞪大眼,之前一直將自己隱隱置身局外人的她如今也是十分震驚,她失聲道:“難道……”
風月嗤笑道:“皇帝身居高位,而他的疑心越來越重,他害怕蘇城的軍功蓋主,在城中人朝中人心中地位超過他,害怕蘇城有反叛之心奪了他的地位,就因爲他害怕,他擔心,所以,他將目光投向羽家,而蘇城那個傻子,自己明明猜測到了一切,卻依舊決然赴死,就因爲那可笑的兄弟情與承諾。”
他言辭愈發激烈:“當初蘇城跟離兒成親之際羽家在婚禮上大鬧一通,攪得風家蘇家不得安寧,蘇城弟弟還死在那場婚禮之中,就連我那時剛剛出生的外甥女,也是慘遭陷害,那本該是死仇,不報不休,皇帝強壓下來,暗地縱容羽家,蘇城那時就知道了。”
“他那時就知道那個皇帝早已經不是他當初的兄弟,變得心機叵測,甚至對他都產生了忌憚與懷疑,可他沒有早早抽身事外,最後還拉着我們從小就捧在手心寵愛的小妹,一起死在疆域,屍骨無存回不了家。”
蘇璃眸中泛出點點星光:“你說我父親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他去疆域之後就回不來了,母親她……母親她也早就知道了,爲什麼……”
蘇城早知道皇帝要害他,爲什麼還要將自己的命送出去,蘇璃想不明白。
而風月道:“因爲他心中那可笑的兄弟情,可坐上帝位的人心總是會變的,蘇城那個傻子不懂,離兒與他一起生活得久了也一起變成了傻子,他們都不懂,他們以爲他們一起死那裡,是解脫,是問心無愧,可從來沒想到過城中還活着的人會如何如何,揹負着他們的仇恨,對他們的思念,每日活在痛苦中。”
蘇璃擡眼看風月,見他眼中竟也有了些許晶瑩,她顫抖伸出手去扯住風月衣袖,輕聲道:“四舅舅……”
風月語氣一頓,轉而看蘇璃,發覺其竟已是淚流滿面,長嘆一聲伸手將她臉上的淚水擦去,道:“我不該在你面前如此激動,嚇壞了你,是四舅的不是。”
蘇璃搖搖頭,道:“四舅說得沒錯,我先前就如此想過,皇帝疑心父親,而扶植羽家,令其代替蘇家之位,我甚至想過皇帝跟羽家合謀,疆域雲破軍之事就是他們一手策劃,只是我從沒想到過,父親竟從始至終都是心知肚明,明知前面是萬丈深淵,還要往下跳。”
風月沉默片刻,道:“我曉得你回城爲的是什麼,我來找你,也是爲了與你說,如今羽家已經不是當初的羽家,皇帝覺得他可以掌握羽家,給了羽家他曾經給過蘇家的一切,而羽家家主羽程歡比蘇城那個傻子精明,羽家現在的勢力在城中不可小噓。”
蘇璃點頭:“我曉得,我自有打算。”她語氣略微低了些:“父親母親不該白死,不該受人污衊,不該留着後世罵名,雲破軍也不該揹負背叛的罪名,這些我遲早會一一向他們討回。”她擡眼看風月道:“到時候一定要叫四舅曉得,叫你心中痛快。”
風月笑笑,看着蘇璃的眼光略微有些不同:“當初你出生之際,我們都說你是個不尋常的孩子,如今瞧來,我們沒有看錯,你確實是個做大事的孩子,我會在這四方城住着,靜靜等待那一天你要是需要四舅幫忙儘管找我。”
蘇璃錯愕道:“你不是說你要歸隱山林?”
風月哈哈一笑:“不過就是一說,我還捨不得這大千世界。”
蘇璃一怔,也是笑起來,她道:“不知道四舅如今在何處住着,可還舒服?”
風月道:“你可曉得隱間與葉末輕?”
蘇璃沉思片刻:“似乎是來到城中之後有聽就診的病人談論過,似乎是五年之前的青墨坊改成的店鋪,卻是換做賣金石器具。”
風月點點頭:“我年輕時曾結識一位女子,姓葉名末月。”
蘇璃張了張嘴卻忍住沒有說什麼。
風月卻笑道:“你所想沒錯她就是我的心上人,後來死在幽藍谷,她有個弟弟,當時還是呀呀學語的小豆丁,如今卻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不過大多數人卻不知道他真實姓名,只知道滄州有一個碧樓,其中人才輩出,碧樓樓主名白荒,知道他實際姓葉的人很少很少。”
蘇璃驚訝道:“難道他就是那葉末輕?”
風月點點頭:“不錯,他幾年前與我偶遇,聽聞遭遇之後與我講明正有打算來城中做些事情,我與卓硯隨他一起回來,買下了早已關門的青墨坊,改了改,就這樣在城中居住下來。”
蘇璃低聲道:“我還從未見過他,只知道城中人對隱間評價極高,有時間定要去拜訪。”
風月卻道:“不必,你們不見面最好。”見蘇璃疑惑的眼神,他道:“隱間已然被許多人注目,突然出現一個你,必然會引人注意,你現在最好先穩住自己,再去考慮其他。”
蘇璃點點頭:“四舅說得是,我自會注意。”她突然想起雲破軍舊部就在燕家,道:“不知四舅可知道雲破軍有殘部逃出來,現在就留在燕家。”
風月點頭:“曉得,如今這四方城還可以相信的約莫就只剩燕家一家了,而皇帝近年來也隱隱有打壓燕家之勢,燕家許多產業都莫名衰敗,不得不關門,而幾年前最大的那座明月樓都已經是快要幹不下去了。”
只剩燕家嗎?
蘇璃沉默片刻,卻沒有說甚麼。
而風月見蘇璃神色,道:“你認真跟四舅說你是不是喜歡上慕修那個小子了?”
蘇璃驚訝擡頭,下意識道:“喜……我不喜歡他。”
風月哈哈一笑,蘇璃臉頰泛上幾抹紅,而風月卻道:“慕修的母親當初我們也是識得的,只是後來她進了宮就漸漸失了聯繫,小月的孩子定然不錯,他若是對你也有意,這可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蘇璃低低道:“四舅如今天色不早了,你也是該回去歇息了。”
風月道:“你也越發厲害了,都敢趕我走了。”蘇璃瞥他一眼,風月輕輕一笑,轉身朝門口走去,道:“好久都沒人趕我了,還是璃兒厲害。”說着就打開門準備離去。
身後蘇璃突然朝他扔過來一個東西,風月反手接住,卻是一個小錦袋,隨後蘇璃的聲音響起:“這是一些丹藥,四舅拿着,日後會有用處的。”
風月一笑,沒說什麼,開門出去,又關上了門。
蘇璃去鎖了門,面色卻沉寂下來。
如果說很多事情以前她只是懷疑與猜測的話,那麼今天風月的出現以及他所說的話,就令得那些事情變得真實,一切都是鐵錚錚的事實。
她輕輕熄了燭火,轉身朝裡屋走去。
而慕修回到寰王府,卻察覺自己房中氣息不對勁,就是趕緊朝那邊趕,不想院中出現另一個黑衣人,與他相撞。
慕淮被撞到,轉而四處查看是何人與自己相撞,卻瞧見一隻黑色小貓,他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慕修?”
慕修擡頭看着慕淮,輕輕道:“你來我府中做甚麼?”
還是一副做賊的模樣。
慕淮臉上立刻出現些許焦急:“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她回來了!”
慕修一怔,隨即看向自己的房間,自他回到寰王府的那個瞬間他就察覺到府中有一股極其強大的氣息,那股氣息他卻十分熟悉,聯繫到自己莫名其妙恢復貓身,心中有所猜疑而加快速度趕了來,而遇到慕淮聽到他的話他心中猜疑又是肯定幾分。
一人一貓不約而同朝門口掠去,速度之快,竟不見身形。
可到了門口一人一貓卻又都停下來,慕淮神色焦急,卻還是忍着不敢去開門,似是顧忌着甚麼,而慕修則是好整以暇在門口蹲着,擡眼看慕淮的樣子,道:“你怎的不進去?”
慕淮白了他一眼:“用得着你廢話,我只是擔心她突然醒來……”
慕修聲色頗是輕鬆,還帶幾分促狹:“她醒來怎的?”
慕淮蹲下身來,手握成拳頭壓在慕修小小的腦袋上,痛得他“喵”了一聲,慕淮看着慕修,道:“你這小子,越來越膽大了,你別忘了你修爲還沒有完全恢復,而且我當初下來的時候可是完整的,你卻是神魂虧損的狀態。”
慕修道:“那又如何?”
慕淮瞪了他片刻,最終還是敗下陣來,移開手,低聲道:“當初說是要來幫你,她也一起跟着我來了,可是我們當初之間就隔了誤會,而如今她被鎖在離人卷中之前又是對我十分失望憤怒,我怕她恢復了記憶……”
慕修涼涼道:“你怕她揍你不成?”
慕淮手握成拳頭又鬆開,道:“你等着,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的貓毛全都拔下來給我織圍脖。”
慕修擡起兩隻前爪拍了拍,涼涼道:“祝你心願早日達成。”
而此刻房中卻是一片寂靜,慕淮怔了半天也不敢進去,而慕修卻是被門口風吹得一哆嗦,他道:“你到底進不進去,你不進去我就進去了,這是我的房間。”
慕淮道:“我不進去,你也不許進去。”
慕修:“哦豁?”
慕淮咬咬牙,起身伸手放在門上:“我進去了。”
說着手還在抖,而慕修輕輕一躍,在他腰上撞了一下,慕淮身形不穩是立刻撲了進去,而慕修輕巧落地,擡起爪舔了舔,理毛之時聽到慕淮呼吸急促了幾分,轉而看到他立刻退了出來,滿臉通紅。
慕修詫異道:“怎的了?”
慕淮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麼,緩了半晌才道:“我竟從不知道這離人卷破裂之後,困在其中人現身後是不穿衣服的。”
慕修也是一怔,毛也不理了,當即石化,而後才慶幸自己沒有進去,先讓慕淮進去了,不然看到甚麼不該看的東西,怕是要終生承受兩個女子的怒火。
而此刻在寰王府,青攸猛地噴出一口血,腿一軟撲倒在地上,手裡的茶壺也是隨之一起跌落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壺中滾燙的水濺的到處都是,而青攸卻滿臉震驚,低聲喃喃:“離人卷……離人卷……竟是被她打破了……”
此刻青攸身前,卻悄無聲息出現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