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和慕修兩個人並沒有在這處花海中呆太久的時間,畢竟蘇絕他們還在等着自己回去,臨行前,扶桑還專門提醒蘇璃如若日後當真是遇到甚麼難題,切莫惶恐,不可相信眼見之事,一定要記得她今日答應月華的這個要求。
雖不知道月華樹如此說的原因,蘇璃卻也將之記在心中,她臨走前再次擡眼看向那月華樹,卻仍舊瞧不見那顏色,似乎剛剛看到的金色樹葉,不過是偶然,她扭頭又看身旁的慕修,不覺微微一笑。
回來到妖界,不知道有多少難題苦難等着她,可是她竟不覺得有半點難受,不知道月華做了什麼,使得她可以瞧清楚慕修身上的色彩,總歸是件好事。
看着兩個人逐漸消失在遠處,扶桑身旁再次出現之前月華所幻化而出的靈體,他也微微眯着眼,瞧着遠處的花海,這裡的景色怕是可以說是妖界最好看的地方了,當然實在這花海長成之後。
扶桑驀然擡頭看着月華,道:“你爲何非要讓蘇姑娘答應日後回來找你呢?還有之前在她身上所一閃而過的氣息,我覺得那並不屬於血凰,反而是有些詭異。”
月華眯着眼睛瞧了遠處半晌,才轉身低頭看那扶桑,輕聲道:“你的感覺沒有錯,那股氣息不屬於血凰,也不屬於葉曦,有點像是蘇姑娘本身的氣息,但又有些怪異,總覺得多了些什麼,是無法被預知的。”
他稍微頓了頓,又道:“我想那該是扭曲時空的力量,或許……來自很久之後的時空……也不一定……”
扶桑瞪大雙眸,有些許不可置信:“你說來自於未來?這未免有些太……”
月華笑笑:“不可思議嗎?”
扶桑點點頭,面上驚詫之色仍舊未消:“這個世界上,除了神,誰還會擁有那種扭曲時空的本事,更別說穿梭時空,從很久之後的時空,回到如今這片空間了。”
如果真的有人能如此,又不是神,能存留在這個世間,那該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月華擡眼瞧向那已然快落山的夕陽,笑道:“神其實也不是萬能的,但是比之神界之下的五界確實要強上不少,除了神之外,無法殺神,但是他們所擁有的本事,並不比我們高深多少,扭曲時空......與修爲無關,而是緣到時,自會了然。”
扶桑怔怔瞧着月華,她有些聽不懂這個人說的話了,之前將死之際遇到復甦的他,扶桑以爲這麼久的時間已經是把他這個人給摸透了,直到今日她才覺得眼前這人,比她所瞭解的還要更加深邃。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爲什麼要蘇姑娘答應你日後若是遇事,再回來尋你?”
月華道:“有時候眼見之事也許並不爲真,當年誤闖下的禍,也定下了今生的果,一切是該他們去承受的,若不這麼對她說一句,事情萬一變得無法挽回,那就不是我當初沒有出手相助的初衷了。”
一瞬間扶桑突然覺得身邊之人,似乎早已超脫這個世界之外,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完全不該是這個世上之人所該知道之事。
她皺起眉頭,心底有一絲絲的落寞:“我只以爲我瞭解了你,沒想到卻是連皮毛都未曾參透。”
月華扭頭看着她,輕笑出聲,微微附身伸手去抱她:“我在這天地形成的時候就存在了,見過世間萬物,也見證許多事情發生,當初天地混沌,可不分五界,即使是神,最初也都是最平凡的人。”他說了幾句突然自己怔住,覺得好像說的這些事情並不能如何安慰扶桑,只能叫她更加頭大。
是住了口,隨即又道:“不過當年瀕死,苟延殘喘生存至今,我無數次想過自己的死法,因爲活的太久,活到都不想活,卻沒想到死亡會是在我找到自己存在意義之後,纔會到來,也在我終於以爲自己要撐不下去,真的要死亡的時候,又有人給了我救贖。”
扶桑一怔,她微微擡頭,卻見月華的臉龐近在咫尺,金色雙瞳中帶着些許柔情,她還沒來得及說甚麼,那人的臉就湊得近了些,嘴對嘴親了下來,即使是靈體,但是對方也是靈體,也就抵得常態,被他這麼一親,扶桑也紅了臉,伸手推開他,輕喘幾下,道:“明明是可以好好說話,總要說得那般頭頭是道。”
月華笑笑:“阿扶,在被你的靈氣所包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今後的時間裡,我都會變得不再孤獨,妖皇之前來找我,她都沒有辦法挽回我的生命,你卻做到了,看來這妖界,還是不該脫離妖皇一脈的統治的。”
扶桑挑眉:“妖皇......來找過你?”
她說得有些彆扭,因爲如今她已經知道蘇璃的身份,之前也曾喊過,蘇璃就是如今的妖皇了,但是月華明顯指得是風紫,注意到這一小細節的扶桑正打算接着問,卻被月華的話將疑問按回了肚子裡。
“我當初最先與妖皇結下情義,所以來到妖界,替他看着他那一脈可以走多久,一直到今日,期間起起落落,經歷無數次內亂,卻也沒有一次是如此次一般,妖界之內大半地方都已經被奪去,且界中沒有妖皇。”
扶桑驚訝道:“蘇姑娘......不就是妖皇嗎?”
月華笑笑:“蘇姑娘不是妖皇,你可記得她之前說過,她在那鳳凰一族的時候......”
扶桑驀然想起蘇璃之前說過她在五凰池底,接受過葉曦,也就是一隻血凰的傳承,而妖皇代代是靠着妖皇傳承,算得上妖皇一脈,而蘇璃既然接受了一種血凰傳承,在如今這個時代,本身就可以算是血凰一族的王,如何再去做妖界的王?
月華又道:“雖然蘇姑娘不是妖皇,但這妖界的走向卻與她和那琴色息息相關,不,也不該叫他琴色了,他如今有自己的名字,他們兩個的路數其實在很早之前就定好了,這事白澤肯定知道,但是他不敢跟別人說,心急如焚也不能做出甚麼補救,只能老媽子一般千叮嚀萬囑咐,害得別人空揪心還不知道爲何揪心。”
雖然不知道月華在說甚麼,扶桑聽得他吐槽白澤,仍是不覺想笑,說到如此,她也隱隱約約曉得,這蘇璃慕修二人的劫路,大概是也被月華看透了,但是他跟白澤一樣,兩個人都沒辦法說,但白澤相比之下還是年輕些,又跟他們兩個關係太好,心關則亂,月華就不一樣了。
而且看樣子,他似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他還說......因果。
月華低低道:“嚴格來說其實算得上是兩代人的因果,妖皇很聰明,她其實猜到過後來會發生類似的事情,所以並沒有將妖皇傳承給了我,給蘇姑娘留了餘地,宮邀也很聰明,他自己想明白了知道來找我,問我妖皇的去路。”
聽到宮邀,扶桑也不由得想起當年之事,她心中驀然一驚:“難道當年宮邀之事另有隱情?”月華沒說話,她也沒說話,但是想想就通了:“是了,不然妖皇大人爲何會選擇那般做,瞞過了全部的人,只是不知道蘇姑娘沒有這妖皇之實,能否在妖界站穩腳,等妖皇歸來了......”
月華臉上仍帶着淡笑,他輕聲道:“可以的,這既是她自己的本事,也是當年她的母親爲她所留下的最深情的禮物,況且,當年的妖皇,可沒想到她的女兒再次回到妖界之事,身邊會已經有了一個得力助手了。”
扶桑自然知道這說的是慕修,對於慕修此番歸來的變化,因爲月華的緣故,她也能看得清楚,自然是十分震撼,雖然還有很多疑惑,但她已爲靈體,無法做得更多,倒不如和月華一起,慢慢看戲,看看這妖界,能被這兩個孩子翻出多大的浪。
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宮邀來找過你?爲何我竟不知道?”
月華一怔,才訥訥道:“當時你好像是在睡覺,沒有醒來,雖爲靈體,但是我們皆爲靈體,彼此之間,感受全是真的,事後的疲憊感,也全都是真的。”
扶桑:“......”
蘇璃跟慕修二人在趕回到之前的那處山谷之中,卻沒有見谷中有人,本以爲他們走了,轉念想想蘇絕幾人不會不等他們,便撤了御風的妖力,徒步在谷中尋找。
慕修道:“該是那易陽派出的其他隊伍又來了,他們戒備,就躲起來,我們也要提高警惕,免得落入埋伏。”
蘇璃點點頭,她朝四周瞧了一圈,也沒發現甚麼特殊的地方,只是莫名感覺到,這塊地方似乎有些奇怪,但就是說不出來哪裡奇怪,走着走着她倒是想起一事:“之前模擬妖皇,震懾那羣人,我爲了維持那股氣息,也沒顧得上看他們的反應如何,之後就力竭睡過去,你說我模擬得像不像?”
慕修笑笑:“若是不像,我們必然要在那山洞之中大戰一場,你我如何還有出來偷閒的機會?”
蘇璃仔細想想確實也是如此,她吐吐舌頭,道:“也對,那在你看來呢?真要相較,我與那妖皇,會差多少?”
慕修這次倒是仔細思慮了很久,才道:“若是說實話的話,阿璃如今若是模擬妖皇氣息,還欠些火候,是沒有借力妖皇傳承的緣故,不過即使如此,我也得被你那妖皇之息給震住片刻,才能緩過神來,修爲更差一些的,怕是要以假亂真了。”
如此倒好,看來以後這招不能常用,她無法維持過於久的時間,而且稍稍放鬆,就要失去意識,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反噬,不過好在慕修時常跟她在一起,這些難題有時候也算不上是難題,蘇璃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從五凰池底帶出來的那顆三紋金丹,自己倒是有好久沒用把它放出來透氣了。
這三紋金丹終於被蘇璃放出來的時候,撲扇着它的一雙翅膀,很是憤怒:“你們兩個是騙我的吧?!離開鳳凰族這麼久了!你們是不是從來沒有想到還有我的存在?!”
蘇璃訥訥道:“這不是回來之後太忙,一直沒有想起你......”
那三紋金丹很是激動,差點撞到蘇璃的臉上:“我就知道!!”
慕修此時則是道:“妖界大事和把你放出來喘氣的事比一下,你自己說哪一個更重要一些?”
這三紋金丹顯然是更喜歡蘇璃,因爲蘇璃說話比較柔一些,個頭小,面色也全是和氣,看起來就很好說話,也比較好欺負,而慕修就相對來說臉色表情會少些,也不是很冷,只能說是不帶什麼表情,但一般情況下給人的感覺也會是偏儒,但或許是當初在五凰池底的事情,這顆三紋金丹是對他心裡有種難以言說的懼怕。
蘇璃瞧着那三紋金丹甕聲甕氣得道:“妖界的事重要。”
慕修笑笑,又道:“在這妖界之中可不比鳳凰一族,鳳凰一族的強者是有數的,而妖界不一定,有多少藏在暗中的強者,若是他們識破我的掩蓋氣息,認出你的身份,你想想你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危險?”
三紋金丹:“......我錯了,是我太任性了。”
慕修:“你是不是覺得阿璃很好欺負,不如你來我的靈海之中,那裡的靈氣更加充裕,,會比較合適你的修煉,而且我的閱歷也比她稍微多一些,對於你的修煉可以給你更多的指點,怎麼樣?”
蘇璃:看戲。
那三紋金丹趕緊道:“不不不,不了,我不去,咳,剛剛我只是在和蘇姑娘鬧着玩,我沒有針對她的意思,我還是喜歡她的靈海,她的靈寶之中又許多靈藥,對於我來說很有用,我還沒想到之後要怎麼修煉,等我想好了,再決定要不要拜你爲師。”
見慕修沒有說話,他又是道:“你看,如果沒有你們,我連那五凰池底都出不來,還指不定被誰逮去研究或者是當靈藥吃了,你們還替我擋了雷劫,我怎麼會對你們有那種心思呢?”
蘇璃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紅紅,他不過是嚇你,你何必說出這麼多違心的話?”
紅紅是當初蘇璃給這三紋金丹起的名字,說是因爲這丹藥通體呈現紅色,又化形爲紅色小紙鶴,跟紅色很是有緣,至於蘇璃爲何知道它是紅色,是蘇璃當初提議要那三紋金丹化身爲她的那種小紙鶴的時候,慕修曾提過,說那辦法也好,與他自身的顏色也很相配。
因爲覺得日後要長期相處,蘇璃覺得一直換金丹金丹很是拗口,不如直接喚紅紅,當然那三紋金丹很不喜歡這個看起來似乎是很隨意的名字,但是礙於慕修,他不得不“樂意”接受這個名字。
聽到蘇璃喚他紅紅,這三紋金丹忍了又忍,很想告訴她自己其實決定的性別是男,但是想想當初爲了躲避慕修,自己躲到了蘇璃的胸口處,他就把那句話嚥進了肚子裡,好漢不吃眼前虧,這話說出來,怕是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
這眼前穿黑衣的男子,很多話都是唬人的好聽話,只有那一句他的閱歷很高可以教他很多,這句話是對的,其他的完全都可以忽略不聽,但只有這麼一句,足以令得他對之無法忽視了。
這樣的人如果沒有甚麼牽掛,那該是一個絕對的強者,但是紅紅明顯能看出這個人的牽掛是誰,那就是他身旁的女子,但是他雖然沒有經歷過甚麼,比較單純,卻也不傻,也能瞧得出來這女子雖然瞧着弱小,貌似身體不好,但能夠從那水晶殿中隻身闖出來,還能發現關着他的那個箱子,如何又是簡單之輩了?
其實有時候不需要絕對的孤獨才能創造強者,如果你的那個牽絆足夠強大,甚至會更加強大,紅紅雖然面上對兩個人強行甚至還帶些哄騙帶些利誘將他帶到這妖界中來很是有些氣憤,卻也知道自己在妖界之中,跟着這兩個人,會是在那種情況下,算是好的選擇。
即使是他也能看出這兩個人的結合,絕對不是尋常情況下的一個人加一個人等於兩個人,紅紅也想看着兩個人究竟會取得什麼樣的成就。
況且當初用蘇璃來做代替擋劫雷的這一舉動實在是有些無奈,當時也沒想到蘇璃在衝出水晶殿之後居然會是那種狀態,跟着蘇璃走,其實也是他心中有些愧疚,想着能否做些什麼來彌補。
但是這一切都無法在紅紅心中,彌補慕修的兇惡形象。
他聽得蘇璃的話,“哼”了一聲,撲扇着翅膀朝前邊飛去,片刻就是消失蹤跡。
因爲與蘇璃之前也結下約定的緣故,他無法離開蘇璃太遠,但是也擁有着絕對的自由,但是跟頤鶴比起來差一點,對於蘇璃來說,不能變大讓她坐着到處飛,也就是個無事的時候聊天解悶的小紙鶴罷了。
蘇璃和慕修兩人相視一眼,隨即笑笑朝前走去,然而還沒有走出幾步,就是看到那一團紅色的小紙鶴飛了回來,速度還快了不少。
“你們快去前面瞧瞧,那邊......那邊出事了!”
蘇璃二人心中咯噔一下,前邊還能有什麼?能在這裡的,除了蘇絕和那些妖界中人之外,還能有誰,但是紅紅不認識他們,能叫他如此驚慌失措的,難道是他們和那易陽那邊的人相遇然後打了起來?
也來不及思慮,兩個人就是加快腳步朝前走去,同時也將自身的氣息緩緩隱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