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桐他們在齊芳出事的小區附近開着警車轉了幾圈,一無所獲。
別人都在收到鳳桐的命令後收隊了,鳳桐還是不甘心地轉着,等他回到家時已經是午夜時分了。
鄭非一和衣睡在沙發上,鼾聲如雷。
鳳桐看看鄭非一,又看看在蓋簾上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餃子,坐在桌邊說不出話來。
餃子煮好端到桌上,鳳桐去叫鄭非一。
非一,起來,吃飽了再睡。
鄭非一從睡夢裡驚醒,瞄了眼牆上的鐘,祖宗啊,都12點多了啊,桐桐你累壞了吧,啊,你應該叫我起來給你煮啊,你怎麼還自己煮啊,瞅瞅都累成啥樣了啊。——心痛之情溢於言表。
沒事,我不累,倒是你,餓壞了吧?鳳桐把筷子遞給鄭非一。
睡着就忘了。嘿嘿。鄭非一接過筷子,埋頭苦吃起來。
非一,前陣子冤枉你了。鳳桐想想齊芳第一次報案自己還懷疑會不會與鄭非一有關覺得有點愧疚。
嗯?鄭非一擡起腦袋,滿眼茫然,這事不都過去了,還提它作甚。
知道他沒往心裡去,鳳桐輕輕笑了。
第二天一早鳳桐被叫到分局長辦公室臭批了一頓。
這案子的影響確實十分惡劣。但是怪到鳳桐頭上是非常不公平的,首先,鳳桐手裡又不光是這一個案子,不可能把所有警力都投入到這上,其次,鳳桐也不是沒重視,重視了,但沒能破案,這有什麼辦法。
在外面聽壁角的兄弟們統統替鳳桐委屈,鳳桐卻一句也沒有辯白。聽罷分局長的批評,默默無聲出來。兄弟們全體待命,隊長你說咱們再上哪查。
嗯,去出貨的那些地方再查一遍,這次細點,看有沒有什麼被咱們漏掉的地方。
是。
兄弟們答應着散了,鳳桐坐到辦公桌前,開始從頭縷這件案子。
在學校時,教授曾經講過,有許多懸案,並不是真的一點漏洞沒有,不可偵破的。羅卡的黃金定律:凡兩個物體接觸時,就會產生互相轉移現象,一定會帶走一些東西,也一定會留下一些東西。可是這一次,痕跡到底在哪裡?從何處入手呢?
開着車再次來到案發現場,鳳桐坐在警車裡靜靜觀察,齊芳第二次被搶劫的地點,是小區裡的一個十字路口,罪犯行兇前顯然是經過充分準備的,在這裡動手之後可以迅速消失在居民區,進而徹底失去追蹤的可能。
那麼說犯罪分子是對周邊環境很熟悉的人?鳳桐一面觀察,一面苦苦思索着。
即使在爲齊芳的案子忙的焦頭爛額,壓得喘不上來氣的時候,鳳桐也沒有忘記在清明節那天陪鄭非一去掃墓。
鄭非一還記得那是他認識鳳桐的第二個年頭,鳳桐一身白衣白褲等在他家樓下,連皮鞋都是白色的,鄭非一從來沒認識過哪個人像鳳桐這樣適合穿白顏色,他不會用清逸出塵這樣的形容詞,他只覺的鳳桐好像天仙下凡。
然後抱了一大把菊花的鳳桐開口說,我陪你去給阿姨掃墓。
出乎鳳桐預料的,一向對他千依百順奉若神明的鄭非一那天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問道:你幹嘛這樣,你對人人都這麼好還是隻對我這樣?
鳳桐楞了一楞,答道:當然只對你(別人又不是孤兒)。
結果鄭非一的壞脾氣馬上消失不見,又恢復成他乖狗狗的樣子跟着鳳桐去了墓地。
我媽媽很了不起,當晚喝醉的鄭非一反反覆覆跟鳳桐說這樣一句話,我媽媽很了不起,很了不起,我媽媽很了不起,你知道麼?
酒醉的鄭非一語無倫次,毫無邏輯地跟鳳桐講他幼年生活的點滴,家裡很窮,可是媽媽不肯委屈了他,想方設法要他吃得好,市場上沒人要的小鯽魚,上面幾乎沒有肉,無從下筷的那種,鄭媽媽一塊錢買一大盆回來,收拾乾淨了,燉湯給鄭非一喝,慢火燉很久的湯,最後連骨頭都燉酥了,味道鮮美到無敵的地步,鄭非一就靠媽媽精心的餵養,打了個好底子,媽媽去世以後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也沒耽誤他長個子一直長到一米九。
我媽媽很了不起,她從來沒讓我受過委屈,人家孩子有的,她再怎麼難也要讓我有。一年級的時候,我的椅墊是全班最漂亮的,我媽媽,拿碎布給我拼的圖案,我媽媽手可巧了……
我媽媽……鄭非一一直說,鳳桐手裡抖抖地夾着根菸,一直在默默地掉眼淚。
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心軟到會因爲別人的故事掉眼淚,職業卻是刑警。
那家店的老闆跟鳳桐很熟,也是受過鳳桐恩惠的人,一直到飯店打樣都沒有過來打擾他們,就任他們倆人在角落裡一個說一個聽,直到天亮。
鄭非一都想不明白,第二天他清醒的時候,怎麼鳳桐的眼睛是紅腫的,莫非想到了哪位逝去的親人,想要問問,又怕自己口笨舌拙地言辭不當,惹了鳳桐不開心,猶豫幾次,終於沒有問,幸而如此,如果鄭非一真的問鳳桐昨晚爲什麼會哭,鳳桐可能真的會抓狂。
從那一年開始每年清明鳳桐都會陪鄭非一去掃墓,已是倆人之間不成文的約定。
桐桐,你最近都瘦了,碰到什麼難破的案子了麼?回來的路上鄭非一問。
有麼?鳳桐看了看到後鏡,貌似還好。
鄭非一嘆口氣沒有再問下去,能說的鳳桐就跟他說了,不能說的再問也沒有。
桐桐,這個案子結了你放假吧,咱們去外地玩倆天放鬆放鬆,最近給你打電話,晚上10點以前你家都沒人接,這麼折騰下去,什麼人也扛不住啊。
行。這個案子結了我休假,你想好去哪玩。
嗯,你什麼都甭操心,我把什麼都安排妥,你就放鬆去玩就行。
這般對話時,鳳桐和鄭非一都沒曾想到,這個案子的了結,竟然用了那麼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