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妍突然就笑了起來。
她是否應該慶幸,他並沒有殺了她?她這身修爲左右都是他給的,如今還給他,也算不上什麼……
只是,一顆心爲何還是會如此的痛?
領命的守衛走過來架着她往畫室外走。期間,他的步伐似乎是微微停頓了那麼一下子,但僅僅也就只有那麼一下子。
四周,很多人被驚醒,相繼到附近來觀望。其中,有些人,甚至連衣服都未有來得及穿好。
他們看她的眼神大都很嘲諷,也有一少部分像是擔憂,憐憫,但更多的,則是幸災樂禍。
這大半年來,她在鳳非離身旁隨侍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妖界之中,幾乎人人都知道,尊上大人收了一名新入妖界的醜女人做丫頭,並賜名叫做醜奴。
然而,大傢俬下里對她的議論也是衆說紛紜,總體來說分爲三個黨派。
這些黨派之中,一方則言尊上大人對她寵愛有加,幾乎到哪裡去都寸步不離的帶着她,便是去往人界赴宴,亦是她一併同行。且回來時,還直接將人抱緊了凌霄殿,必然是寵幸過了的!
另一方則堅持鳳非離對她苛刻至極,雨中長跪,有意刁難,便是連飯也不許她吃飽,這才使得她一日消瘦過一日,氣色亦一日壞過一日。
再有一邊,則是兩方的綜合言論。道尊上對她又愛又恨,又寵又罰,其實完全是因爲她一雙眼睛像極了從前的那位夫人。
這些,都是墨妍無意間自旁人口中零零碎碎聽來的,不過她並不在意。
因爲,一直以來,她所在意的,是他究竟如何看她,而又是將她放在那般位置。
而這一刻,她終是有些明白了。
他心中深愛的是墨妍,而非現在的醜奴。可這種時候,她竟不知自己應該是喜還是悲。
墨妍醜奴原本就是一人,只不過她出現的方式和時間都大錯特錯罷了。
他對墨妍當真是情根深種的,即便記憶被抹去,即便所有一切都是空白。但他卻依舊對關於她的一切敏感而偏執。而對於醜奴,或許正如這些人所說。她容貌不復,唯有一雙眼睛,一點似有若無的熟悉感令他悸動,但這些悸動,卻遠遠還不到愛情。
是以,即便他在人界因爲雲不歸以及秦子殊待她特別而動怒,即便他處處將自己歸爲他所有。但由始至終,他對她都沒有過愛情。
兩名守衛架着她在妖界之內穿行,由於鳳非離的命令是先廢修爲,再逐出妖界。是以,她並不知曉兩人要帶她去哪裡。
本來,她從靈池回到靈苑時天色便已不早,此刻一番折騰,天際慢慢露出一抹曙光。
此時已是秋日,由於在靈池中泡了大半晚,又沒有休息片刻,迎面一陣涼風吹來,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終於,兩名守衛將她帶到了一處院落之中。
空氣中,有淡淡的鴛鴦花香味傳來。
到這裡爲止,那人應該已經感覺不到她的氣息了吧!也不必再爲她有所煩悶。
或許是怕她逃跑,兩名守衛將她雙手反剪用繩子綁在背後,然後將她推搡到一間房中,便關上房門離開了!
墨妍被推得摔倒在地上,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試着動了動手,綁在她手腕之上的繩子便自行又收緊了許多。
她掙扎着想要坐起來,然而房間之內卻在此刻亮起一抹微光。
四周陰氣沉沉的,但大體上收拾的還算乾淨。
突然,細微的腳步聲從她正前方響起。
她就這光線看去,這才發現這房間的裡層竟還有一扇門。而此刻,一雙月白的女式長靴一步一步走向她。
終於,那人停在了她面前。而她也順勢慢慢擡起頭來。
來人穿了一襲白衣,身姿妙曼輕軟,面上遮了一塊薄紗,一頭烏黑髮絲只用了一根銀簪謝謝挽起,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一股溫婉之氣。儘管她只與她見過一次,但她一眼便認出,此人便是十年前,她與鳳非離陪寶兒遇到的女子。
那名喚那人爲鳳哥哥的女子,也就是流雲所說的畢月閣的那一位。
“你便是阿奴?”她慢慢俯身,一手扼住她下巴,強行將她頭擡了起來。
開口的那一瞬間,她通身溫婉之氣盡數褪去,只換做無數的冷漠和尖銳。
墨妍只覺得,下巴處被她的指甲扎得生疼。她抿了抿脣,沒有說話,她面前的人卻是笑了起來。
“不錯,這雙眼睛確實像極了那人,無怪尊上會對你另眼相待呢…”她聲色聽似輕軟,語氣中卻滿是濃濃的醋意,再有的,便是不盡的嘲諷和不屑。
突然,她放開她的下巴,轉身坐到離她不遠處的紅椅之上。
“不過,像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說棄就棄了…”她語氣刻薄,垂眸把玩着垂落在肩頭的兩縷髮絲,模樣說不出的傲慢。
墨妍仍是沒有說話。眼下,事情已經再明白不過。
引她去畫室的人必然是眼前之人所派,而她的目的眼下也已經達到,鳳非離確實毫不猶豫的將她驅逐摒棄。
“流雲在哪裡?”想明白了一些事,她自然不會再去問她爲何會在這裡。原因再明顯不過,她妒忌鳳非離所給她的特別,便利用流雲引她去了畫室。
聽墨妍如此問,畢柔眸中掠過一抹訝然。
“喝!你到是長情之人,無怪那丫頭寧肯死也不願透露分毫關於你的事情…”她似是沒有料到墨妍這麼快便能將她與畫室之事聯繫到一起,畢竟,這十年來,她幾乎一步也沒有出過畢月閣。
聽聞畢柔所言,墨妍臉色微微一變。
“你將她怎樣了?”說話時,她眸色倏然轉冷,渾身散發出一股濃烈殺意,竟是直接讓紅椅之上的人臉色微微一變。
觸得眼前之人所散發出來的氣勢,畢柔心中掠過一絲駭然。
奇怪,不過一個醜丫頭而已,她竟會被她的眼神弄得心驚膽顫!無怪尊上會對她另眼相待。
此人留不得!可她若貿然將人弄死了,被他知曉了,怕又會節外生枝。
強壓住心頭異樣,她淡淡瞥了地上的墨妍一眼。
“哼!我將她怎樣了你又能如何?你眼下自身難保,卻還有心情去管旁人!”輕嗤一聲,她再度看向墨妍的眼神變得如同毒蛇一般,冰冷而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