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墨妍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四王爺——冷非墨。
身長玉立,英俊溫和,一襲銀灰色長袍穿得恰到好處,乍一看,倒真不像是那種貪戀女色,以貌取人的膚淺之人。
“想必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墨姑娘吧!”他說話的時候神態從容自若,語氣謙和有禮,脣間一抹笑意若花中君子說不出的溫文。
有那麼一瞬間,墨妍心想,這慕容煙兒是否對眼前之人有所誤會,亦或是說她滿心裝滿了那位沈公子,所以纔對眼前的男子有所偏見。
“過獎!”墨妍回以兩個字,見慕容清尋對冷非墨的態度似乎也頗爲不錯,再見得兩人之間的交流,她越發肯定心中猜測。
不必說了,冷非墨此番前來,主要是爲了他與慕容煙兒之間的聯姻。
旁人有沒有發覺她不知道,但她萬分確定的是,每每他提及慕容煙兒時,眸中的柔情憐惜絕非僞裝。
這其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正想着,慕容煙兒在丫鬟的陪同下款款到來。她今日穿了一襲淡粉色的裙,髮髻挽得極爲精美,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一股驚心動魄的美。
不難看出,她的妝容是精心打扮過的,只是,她臉上卻連半分笑意都沒有。
見到冷非墨,她的臉色微微一白。待發現墨妍也在場,她的臉色變得越發白。
“煙兒…”冷非墨輕聲開口,一雙黑眸中掠過些許驚豔之色,不過頃刻,卻又化作溫溫笑意,有些情不自禁的迎了上去。
“見過王爺…”慕容煙兒微微福了福身,不動聲色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視線卻微微別向一旁。
墨妍有種直覺,冷非墨絕非愚鈍之人,自然察覺到了慕容煙兒的牴觸,卻見他也未多言,自懷中掏出一個錦盒,塞到慕容煙兒懷中,繼而轉身朝慕容清尋微微一笑。
“慕容兄,府上還有些事情尚需處理,此番前來着實是叨擾了,我先回去了!”沒有絲毫的架子,冷非墨朝慕容清尋抱了抱拳,也未多言,轉身離去。
慕容煙兒握住手中錦盒,眸中掠過些許掙扎。
就在此時,慕容清尋緩緩收回落在冷非墨身上的視線,轉而緊緊盯着慕容煙兒看了半晌,終是輕嘆一聲。
“煙兒,爲兄勸你莫要再執着於兒時的一句戲言,沈長卿十二年來杳無音訊,若他心中有你,不論生死,總會有些風吹草動傳到你耳中。”
慕容清尋的話令慕容煙兒身體一僵,她避開慕容清尋的視線,也不說話,只是輕輕撥弄着手中的錦盒,不知在想些什麼。
見慕容煙兒不說話,慕容清尋也不再多言,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好自爲之…”
言罷,轉身離去。
墨妍看了慕容煙兒一眼,也未多言,轉身欲回房去。小丫頭許是昨晚吃壞了肚子,一早起來,茅廁跑了五六趟,連早膳都沒有用,她得回去看看。
見墨妍離去,慕容煙兒屏退左右,緊緊跟在墨妍身後。墨妍自也知道身後跟了條尾巴,但也不點明,任由她跟着。
終於,路過一處比較僻靜的迴廊時,慕容煙兒驀地繞到她面前,繼而噗通一聲跪在她面前。
“墨姑娘,求你儘快幫我剝離體內的永生石!”她雙手攥住她的裙角,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中盈滿了淚水。
墨妍緩緩低下頭,眸中溫度久久不見回暖。
“此事關乎你的終身幸福,我希望你能坦誠相待!”儘管永生石於她於鳳非離至關重要,但她不願意糊里糊塗做了劊子手。
慕容煙兒慢慢收住眼中的淚水。
“冷非墨確非好色之徒,他待我很好,但我心中只有沈郎!”她說話的語氣很堅定,但墨妍卻仍舊從她的眼中看到一絲遲疑。
“你心中有的究竟是沈長卿,還是你和沈長卿之間兒時的約定?慕容煙兒,你是否害怕自己已經動搖,所以想要用這種方式絕了自己的念想!”墨妍沉聲開口,一雙眼睛若要看到慕容煙兒內心深處。
“也罷!你到底怎樣想的我也不想追究,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不會爲今天的決定而後悔!”說罷,墨妍繞過慕容煙兒,舉步離去。
“十日之後,你到慕容家的藏寶閣門口等我!”留下一句話,墨妍再未停留分毫。
回到住處,墨若兮已經近乎虛脫,見到墨妍回來,她頂着一張卡白的小臉兒從牀上爬了起來。
“如何?那四王爺英俊麼?”墨若兮迫不及待的開口,一雙大眼睛緊緊盯着墨妍,絲毫不肯放過她臉上的一絲表情。
“英俊,英俊得不得了,怎麼,莫非你想以身相許?”墨妍挑眉,手腕不動聲色搭上墨若兮的脈搏,待發現其脈象只是微微有些凌亂以後,微微鬆了口氣。
“我呸!誰要以身相許了,縱他是天神下凡,神仙轉世,姑娘我也不稀罕。再說了,論俊美,這世上能敵過慕容公子的人恐怕不多。更不必說的是,先前我們見過的雲不歸,百里楓,哪一個不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墨若兮的話讓墨妍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這丫頭,看來是不將自己所見過的男人一一擺出來就誓不罷休。不過,她的話也十分有道理,這一路來,他們所遇到的,無不是身份高貴的天之驕子。
相比之下,這四王爺雖是皇家貴族,就顯得不那麼醒目了。
“罷了罷了,與你玩笑話而已,這兩日我便要閉關給老爺子煉製丹藥,你一個人在外面,萬不可胡鬧,多留些心,休要教外人欺負了去。”
墨若兮自然知道事態緊急,她乖巧的點了點頭,鮮少的沒有出言頂撞。
“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去哪裡記得和慕容公子知會一聲,萬不要擅自行動!”墨妍再次出言叮囑,不知道爲什麼,她心中總也隱隱有些不安。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不要再瞎擔心了!便是遇到危險,我還有防護戒指呢!這一次我可不會將它忘了!”墨若兮擺了擺手,忽而又捂住肚子。
“不行,我要去趟茅廁!”說完,再度夾着腿揚長而去。
看着墨若兮滑稽的樣子,墨妍微微一笑,她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只是誰也未曾料到,這一轉身,竟是險些成了永別。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後,墨妍被慕容清尋的人帶到了藏寶閣門口,慕容清尋已早早候在那裡,他身後跟了二十個身穿勁裝的魁梧男子,從他們身上散發的氣勢所看,這些的修爲,大都在高級劍皇左右浮動。
“一切準備就緒,我備了酒菜,一會兒命人送來,你我對飲一番,感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慕容清尋輕笑開口,天青色的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豁然。
“道謝便不必了,你我不過各取所需,倒是那暗殺的人,我勸你還是及早揪出來比較好,以免夜長夢多!”墨妍開口提醒,昨晚的事,她不想再遇到第二次。
“嗯,只是那人狡猾得狠,沒有真憑實據,着實是不好打草驚蛇!”慕容清尋眸中掠過一絲懊惱,尋了一旁的石桌坐下。
此時梨花已經盛開,點點純白隨風輕搖而下,落在那人腳邊,卻越發襯得他決然出塵。
不多時,有下人送來酒菜。樣式很簡單,竟與在山洞與雲不歸所做的一模一樣。
“窮盡此生,山洞之中的那段時光是幕某人生中最難忘的一段……”慕容清尋眸中略帶懷戀,脣際笑容溫暖如初春的陽光。
“你不過是養尊處優慣了,刀刃上行走,隨時都有可能命懸一線,這種事情,不提也罷!”墨妍輕笑,爲自己斟了杯酒飲下,語氣中不自然帶了些情緒,卻是肺腑之言。
對於墨妍的話,慕容清尋卻只是沉默不語。沒有人知道,這一段旅程,對他來說的意義。
能遇到這樣一個聰慧特別的女子,須臾此生,他都無憾了。
“好了,話不多說,若兮那丫頭就麻煩你了!”隨手夾了盤中的小菜吃了幾口,卻發現味道與雲不歸做的着實有些差異,倒也不是不好吃,只是總覺得似乎少了些什麼。
見墨妍似乎沒什麼胃口,慕容清尋也跟着夾了兩筷子,繼而眉頭深深鎖起。
那傢伙到底從哪裡學的廚藝,那般簡陋的條件,卻能做出那等味道。
“將東西撤了吧!”淡聲吩咐,慕容清尋的視線再次緩緩落在墨妍身上。
梨花紛飛,那女子依舊是一襲黑衣。儘管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但卻比這潔白無瑕的梨花還要美上三分。
他忽而憶起,藍家壽宴那一晚,她一襲淡青色衣裙,飛身擋在他身前。
有那麼一刻,時光彷彿靜止。
“我會盡快煉製丹藥,至於我要的東西,想必就在這藏寶閣中,到時候,我自會取之。”
再相見,便是他二人交易達成之際,她也沒有必要再有所隱瞞。
聽到墨妍的話,慕容清尋微微一愣,她千里迢迢不顧性命隨自己回來,所求的,就僅僅是他府上藏寶閣中的部分物品麼?
無怪他許諾她整個慕容世家之際,她竟會是那般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