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離

對風流王爺說不 玉臺碧 別離

別離

王府的女官在山腳下侯着,迎了岑三娘,換了轎上山。

錦屏山在隆州城江對岸,山如翠屏,連綿起伏,號稱嘉陵第一山。山上有佛寺,也有道觀,還有間書院。

岑三娘想着尉遲寶珠的性情,估計坐下來吃茶聊天的時候少,特意換了件淺綠的紗質胡服,還讓饅頭選了匹溫馴的馬帶着,備了小弩,帶上一大包調味品。打算在林子裡尋幾隻兔子啥的獵了燒烤。

錦屏山並不高,半個時辰就到了頂,繞過一干佛寺道觀,直奔後山。

後山一座矮崖下的平地上搭着幾頂白色的帳蓬,崖間山泉滴落成潭,倒是個野炊的好地方。

隔幾丈遠就站着王府的侍衛,將這一片地方圈了起來。

隔着潭水就是樹林子,岑三娘下了轎,聽到樹林裡傳來馬嘶人聲,知道王府的侍衛在打獵。見饅頭幾個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神色,岑三娘笑道:“等見過王妃,你們便玩去。只不許走遠了。”

“是。”饅頭大喜。

“三娘!”尉遲寶珠從大帳裡出來,走了幾步站定,望着岑三娘微笑。

她穿着淺紅色的大袖對襟曳地長裙,挽着百花髻,插着步搖金釵。病了半年,身材纖細苗條。大概是少曬了太陽,膚色比在長安時顯得白了許多。娉婷行來,頗有幾分翩然嫺靜的味道。

岑三娘苦笑,尉遲寶珠轉了性子,她也穿錯了衣裳。

她笑着走過去,曲膝行禮。

尉遲寶珠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嗔道:“你怎麼一個人?”

岑三娘一愣,嘴裡順口答道:“國公爺去打點回京的土儀,想着咱倆說說私房話,就沒陪我來了。”

尉遲寶珠挽了她進帳,岑三娘心裡又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一進帳,就看到滕王一襲青衫,手裡端了杯葡萄酒,慵懶無比的斜靠在引枕上。

岑三娘垂眸曲膝:“見過王爺!”

“起吧。”滕王連眼皮都沒擡,淡淡的說道。

尉遲寶珠拉着岑三娘在側座坐了,笑盈盈的說道:“想着你們快要回長安了,總要請你們坐坐。此處無人,又是以我的名義下的帖子。王爺不方便與國公爺同遊,便想了這個法子。沒想到弄巧成拙,國公爺竟然沒來。”

岑三娘微笑道:“他來不來有什麼打緊。我也正想去王府和你辭行的。”

她悄悄的睃了滕王一眼。

滕王似笑非笑的回看過來。

她趕緊低下頭,繼續和尉遲寶珠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着。

滕王在,有什麼私房話也不方便說。尉遲寶珠拉着岑三娘說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就轉頭對滕王道:“王爺,後山崖滴泉甚是清幽,我領三娘去逛逛。”

“莫玩久了。陽光不至,陰寒之地呆久了對身子不好。”滕王沒有反對。

尉遲寶珠高興的應了,拉了岑三娘出了大帳。

從小道繞到後山崖邊走了片刻鐘,就到了崖底潭邊。山崖往外突出,山壁朝內縮進,擋住了陽光,一股清涼之氣撲面而來。上水滴如線,叮咚落入潭中。崖底擺有石桌石椅,崖壁上還有摩崖石刻,刻了不少遊人的詩句。

女官在石桌椅上鋪了墊子,捧了香爐,上了茶。熱情的請了阿秋和逢春去不遠處的小帳坐。

岑三娘點了點頭,兩人就隨女官去了。

王府跟來的侍女也退到了一旁侍侯。

香爐裡龍涎香的氣息被風一吹,味道沒那麼濃郁。尉遲寶珠挽了袖子,輕盈的分茶點茶。

岑三娘望着她,感慨的說道:“當年在尉遲府鬥雞,我根本想不到你還能坐下來點茶。”

尉遲寶珠回憶着在家做姑娘時的美好,眼神閃動着朦朧奇異的光彩,輕聲說道:“我爹孃都不是世家望族。跟着先帝得了爵,建了家業。我是老來女,娘在世時,不知給我請了多少教養嬤嬤。只盼着能將我養成嫺靜知禮的貴女。三娘,你說我這樣子,像麼?”

岑三娘聽着,就有幾分心酸的感覺。昔日活潑直率的尉遲寶珠嫺靜了,柔弱了,她卻沒有想誇她的心思。

一杯點好的茶放在她面前,浮沫聚而成珠,轉瞬消散。

“多的花樣我也不會,就嵌個自己的名字。其實是因爲聚顆珠子簡單。”尉遲寶珠咯咯的笑了起來。

岑三娘等到浮沫散去,淺啜一口。眉心微皺:“好苦!”

尉遲寶珠笑得更加開心,俏皮的說道:“換成別人,那裡敢說王妃的茶苦!哦,如果靜姝在,她也會照實說。靜姝……也該定人家了吧?”

靜姝和李尚之定了親。岑三娘握着茶盞的手停滯在半空。離開長安時,靜姝說,不要告訴尉遲寶珠了。

都知道如果沒有皇帝賜婚,李尚之和尉遲寶珠也許會捅破了那層暖味,繼續發展下去吧。

“我從前雖不長心眼,卻也不是個傻的。”尉遲寶珠輕輕說道,眼瞳裡散發出一層璀璨的光,又帶着淺淺的溫柔,“我知道兄嫂是想讓我相看杜九哥。鬥雞時,李二哥卻站在了我身邊。杜九哥的眼裡只有你呢。我就拉李二哥去比箭。原對他沒什麼心思,只想讓兄嫂知道我對杜九哥沒相看上而己。他箭術極好的,卻讓着我。他看我的眼神與別人不同。我再粗心,心裡卻是極明白的。”

岑三娘不好意思再瞞下去,放下茶盞,低聲說道:“我離開長安時,二舅舅和靜姝定親了。我怕你難過,所以沒說。”

“別,三娘。我真心爲他高興。這幾年他不娶,我知道……”尉遲寶珠聲音哽咽了下,深深吸了口氣道,“我只盼着我的家人,朋友都過得好。你記住我現在的樣子,回了長安說與我爹聽,讓他找人畫了像燒給我娘瞧瞧。”

她眼裡噙着淚,拼命的眨着眼睛,不肯讓它落下。

岑三娘就握住了她的手道:“你放心吧。我還會說給靜姝聽,讓她吃驚一回。”

尉遲寶珠就笑了:“好!還有我嫂子,四娘都有身孕了,聽說二哥去西征軍做了督糧官,打西突厥時間長着哪,你回去好生勸她,心情莫要大起大落。我日日誦經,二哥定會逢凶化吉的。最擔心我爹了,他是粗人,心思卻極細膩。告訴他莫要擔憂我,嫁出去的女兒,是別人家的人了。怎麼過,都由着我吧。”

就點了杯茶,說了一會兒,侍女就過來催請:“王妃,王爺吩咐過了,這地方陰寒,你的身子受不住。”

岑三娘也同意,起身道:“走吧,曬曬太陽身體好的快。”

尉遲寶珠起了身,攜着岑三孃的手歉然的說道:“早知道我寫封信悄悄告訴你,讓國公爺陪了你來。這樣,咱倆還有時間單獨多說會兒話。如今王爺在,把他撂在一旁也不好。”

岑三娘笑道:“我不是吃了你一杯茶,和你說着話麼?見你大好我就放心啦。”

尉遲寶珠睃她一眼道:“你明明是換了胡服想和我騎馬來着,可惜我卻想着你見我騎馬時多了,想讓你瞧瞧我學了規矩後的斯文模樣。記着我的話,一定要告訴我爹去。”

“好,知道啦。定讓長安城的貴女們都知道,尉遲府的三小姐如今已有王妃風範了。”岑三娘打趣道。

兩人進了帳,滕王拿了卷書在看,淡淡的問道:“都聊了些什麼?瞧你今天高興成這樣。”

“我不說你還不是知道。你的侍女都是長着千里耳的。”尉遲寶珠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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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幽深的目光就看向岑三娘。

岑三娘心裡一突,笑道:“聊以前做姑娘時的日子。鬥雞騎馬射箭。那會兒王妃樣樣嫺熟,我卻一概不會。”

滕王沒有繼續問下去,拍了拍手掌。

帳外就有侍女端着一盤盤菜進來。

“侍衛們在林子裡獵的。自怡穿了胡服,下午也帶着侍衛去林子裡散散心。”滕王淡然的說道。

岑三娘趕緊拒絕:“我是覺得上山遊玩穿胡服輕便,大熱的天懶得騎馬,玩出一身汗不爽快。”

尉遲寶珠抱歉的說道:“都怪我穿了這身衣裳。午後我要睡會兒,三娘你去玩就是。”

“午後我也有習慣歇歇,就不去了。府里正在打點行李,飯後我就家去。”岑三娘藉機說吃過午飯就告辭的話。

“錦屏夕照極美,三娘,你陪我看過再走可好?你這一走,就再也見不着你啦。”尉遲寶珠出聲挽留,眼裡帶着幾分哀求。

岑三娘心裡嘆息,笑道:“那好吧。”

悄悄看過去,滕王斯文的吃着,像是胃口極好,對兩人的對話沒放在心上的樣子。也許,真的只是想借這裡清靜和她與杜燕綏辭行。也許,是她想多了吧。

用過飯,岑三娘帶着阿秋逢春去了給自己搭的帳蓬。饅頭帶了侍衛在帳外守着。

她仍有些不放心,叫來饅頭道:“你叫名侍衛回府報訊,就說我陪王妃用過晚飯再回府。”

饅頭去了。不多會兒回來稟道,說看着侍衛騎馬下了山。

意思是沒有人阻礙。岑三娘這才放了心。

午睡後,尉遲寶珠也醒了。

她不讓岑三娘陪,叫她自個玩去,還打趣說晚餐就指望她了。

岑三娘見滕王還坐在帳子裡看書,一副不打算去狩獵的模樣。留下來陪尉遲寶珠,三個人坐在帳蓬裡,怎麼都覺得怪異。就應了。

“把我弓箭拿來。”尉遲寶珠吩咐身邊的侍女。

她拿起弓箭遞給阿秋,對岑三娘笑道:“我特意帶來送你的。我從小到大用習慣的弓,最適合女子用了。你千里來一趟,我思來想去,還是送這個給你合適。”

那柄弓比男人用的弓小一半,兩側雕了鳳,鳳頭還銜着顆珠子。保養的極好。握在手裡剛剛好。

岑三娘拉了下,笑道:“我正好沒有自己的弓箭。多謝您了。我會珍惜的。”

她翻身上了馬,留下了逢春。帶着也換了胡服的阿秋和饅頭等人,騎馬進了樹林。

走了一會兒,她回頭,遠遠的能瞧到崖下白色的營帳,瞅不見人了。這才停住了馬低聲說道:“饅頭,你派兩人四周看看動靜。”

饅頭極是機靈,見她臉色不對,叫了兩個侍衛去望風,靠近岑三娘道:“少夫人,有什麼不對勁麼?”

岑三娘將手裡的弓遞給他,輕聲說道:“王妃今日神情舉動都異常。這弓並不是她從小到大用習慣的。是我二舅舅送她的。你仔細瞧瞧,這弓有什麼異常沒?”

饅頭拿起弓在手裡拈了拈,從頭摸到尾,搖了搖頭道:“沒有。”

“你看這壺箭呢?”岑三娘解下鞍旁的箭壺遞過去。

饅頭只看了一眼道:“少了一枝。”又拿起來一枝枝瞧過,倒空了箭,拿起箭壺又細看,還是搖了搖頭,“沒東西。”

“也許她只是想讓我物歸原主吧。”岑三娘嘆了口氣,拍馬走到林間一塊空地,下了馬,“你讓兩人去打幾隻野雞野兔啥的交差就行了。”

阿秋在地上鋪了氈子,岑三娘就坐下來等着。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兩名侍衛拎了五六隻野味回來。聚在空地裡等着。

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岑三娘這才又上了馬,領着衆人出了樹林。

崖下的帳蓬已經拆了移到了崖頂上。

有侍衛在原處候着,引着她上了山崖。

山崖邊圍起了一道布圍子,侍衛道:“王妃說此處夕照極美,人多便失了味道。請杜夫人獨自去。”

布圍外面點了篝火,搭了幾座小帳。

岑三娘見和裡面的大帳相距不過數丈,王府的嬤嬤女官侍女們都站在布圍邊上侯着。就吩咐阿秋和逢春也留在外頭,給饅頭使了個眼色,走了進去。

繞過背靠衆人設的帳蓬,岑三娘就看到滕王負手站在山崖邊。她腳步停了停,發現四周沒有人,探頭看帳裡一看,尉遲寶珠也不在。岑三娘深吸了口氣,望着滕王的背影沒有再移動腳步。

“她身體纔好,嚷着累,我囑人送她回府了。”滕王聽到了她的腳步聲,頭也沒回的說道,“過來,陪我看錦屏日落。”

尉遲寶珠不會連招呼都不打就走。定是滕王的主意。

他只要想,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岑三娘腳步往前移了幾步,停在滕王一丈開外:“妾身今日是來陪王妃的。王妃身體不適回了王府。妾身也不方便與王爺獨處。告辭。”

“我能殺了你帶來的所有人,擄了你,順便告訴杜燕綏你進林子打獵,被狼叨走了。”滕王慢慢轉過身,淡淡的說道。

“爲什麼?”岑三娘沒有說信,也沒有說不信。眼裡沒有驚恐害怕,平靜的望着他。

滕王轉過身,仰起臉感受着陽光與風:“我想讓你陪我看次日落。”

夕陽移往西山,最後灑下的光鋪滿了連綿起伏的山谷。西邊晚霞燦爛,碧藍的天空已掛上一彎淡淡的月影。

他一動不動的站在山巔,任晚風吹起衣袂。

彷彿並不在意岑三娘是否悄悄退出去。

岑三孃的腳步生了根,她不敢賭。她到現在都摸不透滕王的性情。她盤算着他話裡的可能性。還後悲哀的發現,他真這樣做了,還能把現場佈置的非常完美。

陽光一點點的消失,西邊只剩下一片橙色的明亮,無聲無息的變成一片深紫。滕王的身影從陽光裡漸漸變成了一個剪影。

岑三娘左腳累了換右腳,站在他身後一點看風景的心情都沒有。

“我離開太極宮去封地,車過樂遊原,我掀起簾子回望。陽光正照在太極宮的殿頂上,一片輝煌燦爛。你說,爲什麼有人能活在光明之下,俯瞰天下。有人卻只能站在陰暗中,貪戀着那片光明?”

滕王的聲音伴着風送過來。無悲無喜。

岑三娘極誠懇的答道:“世上有豪門權貴,也有販夫走卒。各有各的命。”

“你撒謊。”

三個字噎得岑三娘想翻白眼。那她該怎麼說?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說命運是握在自己手裡的,就看你努不努力去奮鬥?爭過,爭不到,那是能力和運氣問題。不爭,就是你自己的問題。

這些話,任何一句都是謀反。

她淡淡說道:“妾身婦道人家,只知有人享福,有人受窮,不過是命罷了。”

“是麼?”滕王的腳步慢慢靠近她,譏誚道,“既然是命,爲何你要跳江逃走?既然認命,爲何要助昭儀扳倒皇后?岑三娘,你嘴裡說認命,其實半點不信命。你拿什麼來說服本王放過你?”

岑三娘望着他,近在咫尺的滕王,在暮色裡一如從前俊朗。不知爲何,她卻不再害怕。她輕輕笑了起來:“對,我是撒謊。我憑什麼要告訴你我是怎麼想的?我是否認命與你沒有半分干係。你放過我?我不是你捏在手心的裡螞蟻。你且試試殺光我帶來的所有人,看杜燕綏是相信你說的話,還是提刀殺進滕王府去。”

滕王望着她,笑聲從喉間低低的傳了出來:“你若不怕,你還會站得不耐煩卻不敢走?”

岑三娘也失了耐心:“說罷,你究竟想怎樣?喜歡我就明說。我還能回你一句,可惜我喜歡的不是你。又騙又嚇又逗的算什麼?”

“我喜歡你。要不,你也出個家,我接你進王府?”

滕王認認真真的說道。

岑三娘就呆了。愣了半晌聳了聳肩,表示無語。

滕王哈哈大笑:“小自怡,你又取悅本王了。”他從袖裡拿出一枝玉簪,隨意的插在她髻旁,“上回掉在王府裡的。這回慢慢回去,莫要再像嚇慌的兔子引本王發笑了。去吧。”

岑三娘摸了摸那枝簪子,記得上次在王府掉了一枝。她摸不透滕王的心思,也猜不透他哪句真哪句假。既然他讓她回去,她走的也極乾脆,轉頭就走,半點也沒留戀。

滕王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大帳後,收了笑容,轉過身再看,只見天邊連半點光都沒了,暮色四合,天底間只有他獨自一人。心尖上像被螞蟻咬了一口,又酸又痛,不能自抑。

岑三娘剛過江,就看到杜燕綏站在碼頭上。

黑七站在他身邊,手裡提着盞燈籠。

他看了眼對面已是一片朦朧山影的錦屏山,伸手接了她下船,笑道:“正打算渡河去接你。”

他的手很溫暖,岑三娘握着回他一笑:“我累了。腳痠。”

杜燕綏就扶了她側坐在馬上,坐在她身後,看着她髻上的玉簪,伸手輕輕拔了去,隨手就扔了,攬着她道:“回家歇歇。”

岑三娘嗯了聲,靠在他身上。

馬走的不快,她輕聲告訴他今天尉遲寶珠的反常和滕王留了她獨自看日落的事。

杜燕綏沉默了會兒道:“咱們明天就走。行李都打點好了,你回去清點下買的土儀,看夠不夠。不夠路上再添置。”

回了府,他送岑三娘進了跨院,囑方媽媽叫人擡了熱水給她泡澡。匆匆說了聲明天要走,還有些事要處理,去了外院。

杜燕綏出來,也沒叫人跟着,騎了馬又出了城。

走到江邊時,正趕上滕王被侍衛們簇擁有着剛下船。

杜燕綏跳下馬走了過去,笑嘻嘻的打招呼:“王爺!”

滕王停住了腳步。

杜燕綏走到他面前,一腳就踹了過去。

旁邊侍衛措手不及,眼見滕王就被踹倒在地上,紛紛拔刀出鞘,蜂擁而上。

杜燕綏也沒客氣,揮着手裡沒出鞘的劍,惡狠狠的一通亂打。

“住手!”滕王被侍衛扶着,揉着胸口半晌才順了氣。

這時地上已躺了好幾個侍衛。

杜燕綏喘着氣指着那幾個侍衛罵道:“沒和我打過架?幾時打贏過我?湊過來被揍了活該!”

“你鬧夠了沒有!”滕王蹙眉喝斥道。

“我不是鬧,我專程趕過來踹你的!”杜燕綏拿着劍指着他罵道:“你心頭有氣,朝正主撒去。我念着舊情,一忍再忍。今天我把話撂這兒,你再打三孃的主意,我見你一次踹一次!”

滕王站直了,看着他輕輕笑了起來:“那你得活的久一點才行。”

杜燕綏冷笑,左右看了看:“這裡風水好是麼?嘿嘿。”

他轉身離開,翻身上了馬,什麼話都沒說,策馬就走。

滕王望着杜燕綏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陰沉了下去:“回府。”

岑三娘洗完澡清點完東西,看到杜燕綏面帶笑容走了進來。她迎上去道:“都收拾妥了,明天真能走?”

“我已經訂好了船。天亮就走。我去洗漱。”杜燕綏在她臉頰上親了口,朝淨房走去,走了一半道,“我把你頭上那枝簪子扔了。剛纔跑到碼頭又踹了他一腳。”

岑三娘驚的跟了他進去:“你說什麼?”

杜燕綏慢吞吞的**裳:“踹了他一腳我心裡就舒服多了。正好那麼多人瞧着,這下不正如了他的意?知道我和他結仇了。”

岑三娘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他就沒還手?”

“我劍都沒出鞘呢。意思意思就行了。還手,就出人命了。”杜燕綏脫了衣裳,舒服的泡在熱水裡,又道,“他這會兒慌着呢,我不過藉機試探了下。果然如此。”

岑三娘不明白:“你試探什麼?”

杜燕綏翹着嘴:“日後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兩人打點行裝,天一亮就鎖了老宅,出城上船走了。饅頭被留了下來,也不知道被杜燕綏打發做什麼去了。

船離隆州走了一個多月,併入長江過三峽,一路順暢的到了荊州。

船行的緩慢,兩人又不趕時間,包了條大船,賞着風景吹着江風,過得愜意無比。這日在荊州碼頭停了船,打算進城去住些天。饅頭突然趕了過來。

杜燕綏聽他說完,打發他去歇着,吩咐黑七去和侍衛們訂馬車。這才告訴岑三娘:“不能玩了,咱們得趕緊回長安。”

岑三娘見他臉色沉重,知道是出了事。

“王妃死了。饅頭打探的消息,深夜睡下後,用箭自戮。咱們離開後五天。天氣熱,王府拖了十天才舉喪,對外說的是王妃病逝。”杜燕綏緩緩說道。

岑三娘愣愣的聽着,就想起那壺箭裡少了一枝,喃喃說道:“是箭麼?她怎麼那麼傻?”

見她眸子呆呆的,杜燕綏嚇了一跳,扶着她的肩一陣搖晃:“三娘,你醒醒,你清醒點!”

岑三娘隔了老半天才看清杜燕綏的臉,抱着他放聲大哭:“我是說寶珠那天不對勁。我又說不上來,我怎麼就沒猜到她想就存了心想死。”

杜燕綏等她哭夠了,讓人打了水給她洗了臉,這才鄭重的坐在她旁邊,握着她的手道:“三娘,你仔細回憶,那天王妃說了些什麼?她肯定話裡藏着東西,你仔細想想。”

隔了一個多月,岑三娘哪裡還記得住尉遲寶珠說的每句話,印象最深的是她換了打扮裝束,說起她過世的娘,一直想看到她變得淑女。

“她說尉遲老國公是粗人,卻心思細膩。讓我一定告訴老國公,要畫幅她現在的模樣燒給她娘看。”

杜燕綏搖頭:“不,她一定不是想讓老國公看她現在的斯文模樣。定有其它的意思。”

岑三娘想了又想,那天寶珠還說了什麼?

“進了帳蓬,滕王問我們聊什麼了。寶珠嗔他,說不告訴他,他也一樣知道。說他的侍女都是長着千里耳的。”

“對。所以王妃說話,肯定極小心的在話裡藏着話。你再想想。”杜燕綏耐心的說道。

“如果侍女都聽得到,她怎麼一點都不顧忌說起我二舅舅那時和她……”岑三娘說的這一句,想起尉遲寶珠和李尚之,忍不住又紅了眼睛,回憶卻一點點清楚起來,“說起從前在府裡鬥雞,她兄嫂本來是想讓她相看你……對,寶珠還說起四娘,說四娘有孕了,她二哥去徵西軍中做督糧官。說她日日誦經,保佑她二哥逢凶化吉。”

杜燕綏倒吸口涼氣:“督糧官在後方,又不參戰,哪來的兇?莫非是王妃知道大軍的糧草會出問題。她還說了什麼話,不拘是什麼,你想想。”

岑三娘搖了搖頭:“她說的最多的就是讓我一定記得告訴老國公,她變了。啊,她還說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了水,讓老國公莫要再擔心她。難道她是怕老國公知道她自盡會傷心?”

杜燕綏站了起來,眼神銳利之極:“我知道王妃爲何要自盡了。滕王若反,她自戮,尉遲國公府和滕王就會成仇。她死了,滕王哪怕謀反,也就不會連累尉遲府了!”

岑三娘驚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滕王反過麼?這是她熟悉的那個大唐麼?岑三娘覺得無比彷徨。

“我已叫黑七去備馬車了。咱們趕緊回長安。”杜燕綏說完,匆匆去了。

岑三娘呆呆的坐着。滕王會謀反麼?武昭儀還沒當皇后呢,她將來還會是女帝麼?她想的頭都疼了,又想起尉遲寶珠來,忍不住罵道:“你怎麼那麼傻?你叫我怎麼向二舅舅交待?”

那弓箭叫她怎麼給李尚之?壺裡少了一根箭還插在尉遲寶珠的胸口呢。岑三娘想着就陣陣心酸。

一行人換了馬車上了官道,朝長安行去。

頂着烈日,除了晚上找客棧休息,白天都儘量的趕路。

縱是如此,趕到京畿道時,已是九月底了。

眼見天快黑了,馬車已走到了翠華山下。杜燕綏估計着今天是進不了城,就遣侍衛去山上道觀借宿。

第二天再起程時,隊伍裡多了輛馬車。裡面多了個仙風道骨的老人:袁天罡。

岑三娘聽說他的大名,有心去拜訪。

杜燕綏拉住了她:“別讓他見着你。”

岑三娘疑惑的問他:“爲什麼?”

杜燕綏沒好氣的說道:“萬一他見着你,又神叨叨的說幾句批命之語,我怎麼辦?”

聽他這麼說,想起一切的緣由都來自老道的話,岑三娘嘆了口氣,戴了帷帽老實的呆在了車裡。

進了城,載着袁天罡的馬車徑直去了大明宮。

杜燕綏與岑三娘則回了闊別數月的國公府。

兩人進了府,也沒顧得上收拾,直接去了正氣堂。

杜老夫人滿面紅光,換了衣裳坐在正堂等着。

兩人進去,看到老夫人氣色紅潤,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笑容,上前給老夫人磕頭。

國公府沉浸在一片喜悅中。(今天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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