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菱把大夫帶來, 給燕子瞻檢查了傷勢。嘉玉仍是一身男裝,那大夫檢查了燕子瞻的傷勢,又開了些藥, 對嘉玉道:“這傷可不輕, 沒個十天半月的怕是痊癒不了, 尤其是那腰上的傷, 再入半分怕是就沒得救了, 可得仔細着。”
嘉玉一邊聽着,一邊又看了躺在牀上的燕子瞻。芫兒守在他身邊,拿熱巾子給他擦了額頭。她倒真沒注意到燕了瞻的傷會如此重。
“送大夫。”映菱便招呼了大夫出門, 拿過方子給了小廝,讓他去抓藥。
等人都散了, 嘉玉纔對燕子瞻說道:“不管你爲何要來江東, 既然傷得這麼重, 你就在這兒好好休息。我另外派人過來照顧你,芫兒姑娘若能留下最好。”
不等燕子瞻回話, 嘉玉帶了映菱已出了房門,裡面說話的聲音她再聽不見。
“你想瞞她多久?聖旨說不定就快下來了,到時......”芫兒有些擔心的說着:“蒙將軍還指不定給你安個什麼罪名,擅自回京,怕是王爺也保不了你。”
燕子瞻睜了眼, 卻沒看芫兒:“不管怎樣, 我得救她。謝謝你給我父王傳話, 他應該會想出辦法。”說着還冷笑一聲:“我受這麼重的傷, 臨陣退縮也是情有可原。他在宮裡倒是愜意得很, 敵人都殺到跟前兒了,這些人還有心窩裡鬥, 不亡真是天理難容。”
芫兒聽了也只嘆着氣搖了搖頭,兩人再沒說話,燕子瞻只想快點養好身體,在對旨來之前他必須我恢復體力,否則他要怎麼救嘉玉。
馬車上,嘉玉問映菱:“這兩日二公子可在府上?”映菱道:“沒聽說,昨兒晚膳時倒是從幾個姑娘那聽說,最近府裡安靜得很,便是杜姨娘也是整日的帶着凡哥兒,連屋子也很少出。”嘉玉越發的擔心。江東是燕國目前唯一比較太平的地方,好些難民也往這裡逃難而來,她爹和大哥整日都在軍營裡,爲着解決些接踵而來的問題傷透了腦筋。可不知爲什麼,自見了燕子瞻後,她心裡就沒平靜過。
映菱剛回蕭府,曼凝便把她找了過去:“出事了。”
嘉玉眉頭一緊:“大嫂,怎麼了,你如何這樣憔悴?”
“今兒一大早接到的信,說是有人告蕭府,說爹和懷遠謀反。”曼凝沉着氣又道:“我爹已經在周旋,可你知道,這信至少應該是半月前了,這會兒是個什麼情勢還不一定,咱們府上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江東這一片也沒有什麼異常,怎麼京裡就傳出這樣的消息了?”
嘉玉在這個時候通常還比較冷靜:“大嫂最近可有與江東官家們走動?”
“哪會沒有,隔三差五的也會在一起吃個茶看場戲,可再沒有哪家傳出這樣的消息來,不說消息,便是那些個太太夫人也沒對我有半點不同的。”曼凝實是不知這消息有多大可能性是真的,她還存了僥倖,心道既是這邊兒沒個消息,怕只是誣告,新帝自是相信蕭府,又有張家趙家從中周旋,怕是已經解決了。
映菱卻知,這次多半是真的,燕子瞻不會憑白出現在這兒。把映菱叫了過來:“你趕快回趟府裡,若是有從京都來的信兒,趕緊拿過來。”
趙府一向與她聯繫較多,這樣的消息在京都便是沒傳開來,既是張家知道了,趙家肯定也不會不知。
“通知爹了沒?”曼凝知道事情不妙。曼凝道:“已經叫人去了,怕是應該知道了。”說着又有些緊張:“你說皇帝不會相信吧?爹對朝廷再是忠心不過了,到底是誰這麼狠的心。”
曼凝冷哼了一聲。這樣的事兒可不少見,如今各處都被攻打得沒了招架之力,可獨江東這片兒,愣是太太平平的。那些個吃了敗戰的,可不得尋了這個機會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曼凝宅子裡生活久了,說到內宅的事兒,她沒有不精通的。可這次卻是如此大的事,她實是沒個主心骨。嘉玉卻不同,她身經百戰,對血.腥味有與生俱來的敏銳感。
“大嫂,別擔心,等爹和大哥回來你把信給他們看看,他們會有辦法的。咱們蕭家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倒要看看誰能動得了。”
家裡除了曼凝和嘉玉,誰都不知道這個消息,大家還同往常一樣,等到了晚膳時,映菱回來了,卻搖了搖頭:“我告訴李管事了,如果有信讓他直接送過來。”
嘉玉點了點頭,面上雖然還鎮定,心裡實還是有些慌亂。公孫良如今還在豐縣,也不知他去做什麼,凌睿也沒個消息。她雖然相信她爹和大哥,可直覺告訴她這回的事兒,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晚上蕭景山和凌珩都沒有回來,曼凝心裡更沒了底,與嘉玉兩個在房裡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曼凝把女兒哄睡了,又在屋子裡踱步,看得嘉玉心中煩悶:“大嫂,快別走了,不會有事。”
“爹和懷遠都收到消息了,怎麼也沒個說法。就算沒時間回來,至少也來個消息啊。”曼凝實是害怕,若真是謀反,一大家子就全完了,她女兒還這麼小......
“這樣的事兒,你讓他們怎麼傳消息,相信我,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既然爹和大哥已經接到你送去的消息了,他們知道該怎麼辦的。”嘉玉說不清楚心中是個什麼想法,她從來沒想過叛變這樣的事兒會發生在自己家人身邊,她雖然是穿越而來的,對燕國也沒多少愛國之情,可她卻知道,她爹如同她上一世一樣,是個忠君之人。
若真要說到謀反,公孫良纔有最大的可能。他不會攛掇着凌珩一起反了吧?
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過得兩日,收到了趙家來的信。果然京中有人誣告,只是目前有張、趙、葉幾家人合力,對蕭家的定罪還沒有個結論。這信也應該是十日之前的了,也不知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當天晚上,蕭景山和凌珩總算都回來了。等一家人用過飯,凌珩回了自個兒院子,嘉玉便去了蕭景山的書房。
“爹,不會是真的,對不對?”嘉玉直直的看着他爹,想從他爹臉上看出一些不同。
蕭景山笑看了嘉玉,道:“嫁過去那些日子,爹也沒個時間來瞧你。你要瘦了,子房外出不能照顧你,你那幾個丫頭也沒把你照顧好。”
嘉玉嘟了嘴,撒嬌道:“爹,女兒和你說正事兒呢。”
“好好好,說正事。”蕭景山愛憐的拉過嘉玉的手,道:“你娘若是能看着你出嫁該有多好。”說着又嘆得一聲,自個兒把話轉了回來:“子房對你好不好?”
嘉玉點了點頭,饒到蕭景山身後,給蕭景山按摩肩膀:“他對我挺好的,爹不用擔心。”
“有件事,爹得告訴你。”嘉玉一邊兒給蕭景山按着肩膀,一邊嗯了一聲,又聽蕭景山道:“子房,他是趙國皇族後人。當年,你娘與他娘有過數面之緣,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嘉玉沒想到她爹是知道公孫良生世的:“爹,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蕭景山點了點頭:“所以,我並不是很想你嫁給他。可沒想到最後還是成了這個樣子。他人品不錯,爹器重他是因爲他的才,也因着你娘。爹曾經也擔心,他放不下過去。可這些日子相處,爹也明白了,他爲了你,什麼都可以放棄。”
嘉玉心中的石頭似乎落下一點兒,只要不是公孫良在其中利用了蕭家,便是真的發生了什麼,她也好過一點兒:“爹相信他就好。”
“可是,別人不信,不信我。”蕭景山早就知道太子是個多疑之人,耳根子又軟,別人說什麼他都會相信:“這次,蕭家怕是難逃此劫,我得到的消息是蒙將軍直接上書皇上,江東如此太平,說是蕭家人與反賊合謀。爹什麼都不怕,只怕連累了你們。”
嘉玉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問道:“他想怎麼辦?”
蕭景山冷冷一笑:“一卷聖旨,讓我交出軍權,若有反抗,當場處置。”
“爹,你是說聖旨已下?”嘉玉不敢相信,居然來得這麼快。
“怕還有兩三日就要到了。”蕭景山拍了拍嘉玉的手:“不過你不用擔心,我與你大哥已經商量好了,該怎麼做是我們男人家的事。你帶着她們在府裡,我會派兵保護你們。”
“爹,你真的要......反?”嘉玉不可置信的看了蕭景山。
蕭景山道:“子房曾說過,不管我與你大哥選擇什麼,他都會助我們一臂之力。我相信他有這個能力。可是,爹還不想活得這樣窩囊。”昭帝的恩情已報,新帝對他別說恩情,半點兒仁義都沒有,軍資已經大半年不曾發過,如今被人咬了一口,他是半點兒辯解的機會也沒留給他,那就別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