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的幅度很輕,輕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面前的她竟是出奇的靜默,他覺得驚訝,便低頭看她。只是一瞬,她與他的視線驀然相接,接下來,他看到她的淚水奪眶而出。
“易明,你怎麼能這樣!”她突然瘋了一般將拳頭擂向他的胸膛和肩膀,如同在面對怨恨已久的宿敵,用力絕望,“你這算是什麼?算是逼我屈服嗎?受苦受難的都是我,你這是憑的什麼?!”
他呆呆的任由她的拳頭雨水般降到他的身上,從最初的疼痛到慢慢木然,彷彿承受了這些年所有的痛苦。漸漸的,大概是她哭打的累了,身子不由得癱軟滑落,他猛地用力,趁她離開他胸膛之前,緊緊將她錮入懷裡。
微微低頭,鼻尖充盈着他思戀了一輩子的她的香氣,由鼻至肺,慢慢的在他的血液裡縱橫沸騰。她原本穿的便是寬鬆式浴袍,經過剛纔不經意的拉扯,圓潤飽滿的肩膀已經露出一邊,晶耀的似是在燈光下爍爍生燦。他看着她,幾乎沒有猶豫的,便吻了上去。
懷裡的她只是一繃,卻沒有反抗,只是愈發向他懷裡偎去,像是承受了莫大的苦難與委屈。有一瞬間的理智在腦中飛逝,卻在洶涌的情慾中未能支持多久。他悶哼一聲,抱她側倒在牀。
明明是情意繾綣,幾度纏綿,但他們彷彿是經歷了幾世的創痛。看着壁上的時鐘,已經十一時十五分,時針與分針呈一百二十度重合。如同一張莫大地口,一下一下的吞噬他們僅有的時光。他在她身邊側臥,粗重紊亂的呼吸稍稍平穩了些,看着她長睫微垂,似是已經入睡。便輕聲問她,“你睡了嗎?”
“沒有。”
“嗯。”他得到了答案,卻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些什麼,只能微微擁了擁被子繼續發呆。“易明,”她在下一刻喊他的名字,粲然地眸子直直看他,“下次不要這樣。”
“哪樣?”
她看他一眼,然後伸手拉過他的左腕。在上面輕輕摩挲,“不能這樣。”
“那你告訴我減少痛苦的方法。1 6 K小說網.手機站”他勾揚脣角,似是在笑,可眼神卻一派悲憫,“若是有種有效的止痛方法,要錢要人,你隨便說。”
“我不知道。”她看着他腕上的痕跡,除了刀劃的兩痕,新添的那個燙傷猶爲驚心,彷彿又有淚水想要溢出來。她深吸一口氣,“易明,你不能這樣自私。”
“你痛,我也痛。”她笑。“你是不是又想懲罰我?所以才這麼極端,讓我更痛。”
“或許,你下次可以換一個隱蔽的部位自虐,這裡,”她地指尖劃過他的胸口,“這裡,”腰腹,“或是這裡。”大腿。她指尖所到之處均引起他的身體震顫,還未曾撤手,他便緊緊握住了她四處指點的囂張,可她卻抿嘴一笑,“也就是說,別讓我輕易看見便好。”
每次他與她握手。與她說話。與她站在一起,她都會不由自主的將視線停駐在他的手腕上。看到那幾痕印跡。便會有刀割一般的痛心,抑無可抑,止無可止。
他不接她的話,良久才低沉的嘆息,“你媽媽怎麼走的?”
明顯地感到她身子一顫,在那一瞬間她的眉宇猛地簇起,但很快便舒緩起來,又是那種讓人辛酸的輕描淡寫,“心肌梗塞。”
想起在他住院時還給與過溫暖關懷的女人,易明不由得一驚,“心肌梗塞?”
“沒什麼可驚奇地。”她擡眸看他一眼,復又垂下,“多少年的冠心病,因心肌梗塞而死,是最不出乎意料的結局。”
很多年前,醫生便對她說,你媽媽到了現在這個情況,已經做了搭橋手術,最危險的病變便是心肌梗塞。爲了這四個字,她上網查了一天的資料,將所有關於這個病的資料都打印成冊,花費整夜的時間研讀。
可是,卻越讀越絕望。
世界上沒有一種病能像心肌梗塞那麼可怕,雖然有心臟病做底子,但仍是防不勝防。她看着那些殘酷的病例,有多少人是突然發病而死在了牀上,又有多少人是因爲此病在廁所裡就一蹶不起,還有很多人是因此而在各種危險情況下便撒手人寰。WAP.1 6 那些理性卻不乏生動地病例下寫着這麼一句話,“古語言猝死,很大程度上描述的便是心肌梗塞。”
那一刻,她的心一片冰涼。
所以,後來就滋生且保持了個習慣。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並將媽媽的手機設置快捷鍵,按1便能找到自己,按2就是舅舅。回國之後,她又不放心的和媽媽同處一間臥室,每夜幾乎都是提着心入眠。
“你沒見過這麼大還和媽媽擠一牀的吧?”她脣角微揚,“可是,我就是,自從回國與媽媽同住,我們都是睡在一起。”
“我只有聽着她地呼嚕才能入眠,她若是有一天沒打呼嚕,我反而會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覺,會悄悄的看她很多次,會將手指探入她鼻尖測試呼吸。還有,她若是有一天提起胃不舒服,提起腿疼,感覺身體無故發熱,我便會心驚膽戰地陪在她身邊,雖然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時候還會一派厭煩。但是我知道,有其中一種症狀,便是有可能發生心肌梗塞的徵兆。”我們傢什麼都缺,可是藥卻從不曾缺過。特別是硝酸甘油,幾乎每個櫃子裡都有一瓶,我能背出哪個廠家的藥品更好,能知曉哪個成分的藥物對我媽更有針對性,能洞悉這種藥吃下去會不會有副作用。去過醫院,醫生都會笑稱我儼然一個心臟病專科醫生。可是。”她脣角劃出更深弧度,釀出一彎苦笑,“還是沒能阻的了這一劫。”
她羅羅嗦嗦說了這麼多,自從媽媽逝去,從沒想到自己會有一日說這麼多話。眼前突然籠下一團黑。尚未反應過來,他已經將她攬進了懷裡。
那麼用力,用力地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他身上原本的氣息與汗味摻雜,混合成另一種奇特的味道,她明明感到想要窒息,可心卻覺得無比安定。
就這樣窩在他的懷裡,直到那一聲手機鈴聲響來,如同一把利刃。突兀的劃破了他們之間地平靜,她甚至清楚的聽到了那一聲割裂的聲音,呲的一聲,尖利卻刺耳。
可他任性的不動,就那樣任電話鈴聲一聲高過一聲,依然固執的抱着她。焦揚擡頭,撐開身子,微微一笑,“手機響了呢。”
他看着她良久,直到手機鈴聲徹底在那樣的眼神對視中消匿。再次化爲曖昧的沉寂。焦揚輕輕垂頭,下意識地躲開他的目光,可不巧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
“又響了,你接吧。”她看着他。指指他的外套。
他還是不動。
焦揚嘆了一聲,轉身下牀自他外套掏出手機,低頭,“景茹”兩個字躍然於上。她微微一笑,伸手遞給那個依然一動不動的男子,“給你,夫人電話。”
他看了她一眼,慢慢接過去。低頭掃了一下,便用力一甩,只聽砰的一聲,手機的零件四散狼藉。
她一愣,眼中立時劃過一瞬酸楚,但是轉過頭看他時。又再次掩了下去。“這麼大火氣幹什麼,”指指表。“已經十一點四十了,家人擔心也是理所應當。”
說完便拾起搭在沙發背上、掉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順好放在他的牀邊,“我去洗手間,你穿上衣服,走吧。”
剛邁出兩步,腰間突然覺得一緊。他用力的錮住她地腰,頭埋在她腰間的一側,“焦揚,焦揚……”
心中那麼洶涌的酸澀又要騰涌上來,焦揚吸了吸氣,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低聲道,“易明,手機摔了可以再買。這不是解決問題地方法。所以,不會起任何作用。”
他的聲音悶得讓她心酸,“只要你,只要你……”
“或許再過幾日你便會忘了這句話,就會慶幸你和我並沒在一起。”她想起鍾警官那已經有了七分把握的表情,絕望自手指掰他的動作中一點點流出,最後在成功脫離他禁錮的那霎那轉頭看他微笑,“真的,你便會想,幸好我們不在一起。”
他看着她,墨黑的眸瞳再次凝結了百般情緒,不解的,失落地,絕望的,痛楚的,種種情緒四散流走,在她們之間勾勒出最決絕的困境。她再次邁開步子,在走入洗手間前回頭看他,拼命讓自己綻放出最美麗的嫣然笑顏,“今天這一場溫存,就當是我們最後的交合纏綿。”
話盡,只聽砰地一聲,她將自己徹底與他地世界隔絕。
掰開水龍頭,任性的將洗手檯地籠頭弄到最大,將蓬傘也掰至最大角度,就那樣怔怔的看着水在各個方向四溢流出。水聲喧囂,她原以爲能漫過所有聲響。可還是絕望的聽到了那砰的一聲,像是擊在了自己心上,痛的她無所遁形。
打開洗手間門,焦揚瘋也似的跑到窗臺邊。一輛黑色的轎車正緩緩遠離她的視線,黃色的車燈一眨一眨。明明不認識這輛車,可她卻有一種奇特的感覺,那車上載的就會是他,所以,看着他離開,眼淚就那樣不自覺的掉了下來。
她睜大眼睛,直到再也看不到的時候才慢慢轉身,木然邁前一步,腳卻覺得劇痛。低頭一看,原來竟是他摔壞的手機外殼墊在了她的腳底,蹲下身子,她將那些碎了的零件和外殼歸於一處。等到全部匯於掌心之時,她擡頭一看錶,正是零點。
果真是一場舊日的夢,到了全新的一天,他和她,便會沒有那些情意糾葛。
汗,這章很多啊。。那麼多字。。。也算是再一次H了吧。。
寫這章的時候是聽着飛兒樂團的《千年之戀》寫的,很喜歡裡面那一句“穿越千年的傷痛,是你在盡頭等我”。
嘿嘿,我再一次保證不是悲劇噻。。大家要對我有信心哇。。。
PS:謝謝雪兒,薪薪,汗,我考的很差勁,但是很累,題目很多都不會做。
還有柳柳,最近比較糊塗,嘿嘿,公務員考試考完了,很佩服你呀。。你咋能考上的。
黑線,我越來越發現自己是個棒槌了。。
再老套的拉個推薦票吧。。。有的就給偶,木的就當偶木說話。。。
遁走。。。做案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