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殘(7)
“第二次,我們在香港相遇。我承認,那次是我主動自林弈辰口中得知你的訊息,從而有意製造了那麼一場並不完美的邂逅。你在那裡有了孩子,無助的像個沒有家的小鹿,回來又飽受媒體糾纏,簡直是內外憂患。可是你的那個易總並不管你,任你辛辛苦苦的抱着對他的感情浪跡顛簸。但這些都沒關係,你願意生下他的孩子也沒關係,你願意將那個孩子的責任歸於我身上也沒關係,你願意忘不了他,你願意就此墮落下去也沒關係,可是最起碼你要給我一個機會,一個希望,一個讓我可以留戀難捨的依託!可是你做了什麼?你再將那個孩子的責任放置我身上之後,不到幾日便做出了與那個人雙宿雙棲的決定!焦揚,所有這些,你究竟想沒想過我?”
“他是你的殺父殺母仇人,你都如此依戀他,而我呢?爲什麼時至今日,你的眼裡就只有他,就不肯給我一絲依賴感覺?”
這樣嚴厲的指控,如同自天而降的一塊巨石,將焦揚砸的鮮血淋漓。她從未想到程澈也會有這麼激動的控訴,對於她而言,程澈就像是最不可缺少的一個親人,她從未對他動過男女心思,但卻一刻也不曾忘記他。在數不清的日日夜夜裡,想起與易明的恩怨糾葛,她想起的第一個傾訴對象便是他。這個世界裡,程澈對於她的意義,已經超越了同學與朋友的意義。
可是她,卻從未見過如此失控的他。
大概她真的做錯了。她一心想着她自己的無助與哀苦,一心想着她自己的無奈與心酸,從沒想到她面對的人,也會痛苦,也會難過。也會崩潰……
焦揚吶吶地放低聲音。“程澈,一切是因爲我嗎?”
那邊聲音堅定地不可否認,“對。”
這一聲重重的砸到了她的心上,她聽着他下面的審判像是在經歷一場最嚴酷的凌遲。他說,沒了你,我不會對他如此,我原本就和他沒有糾葛,但是我忍受不了,我喜歡的女人一次次的心繫他的懷抱。只有每次在傷到頭破血流之後。纔想起有一個叫做程澈地地方提供溫暖療傷。
彷彿我的價值就是如此,活該依附於他易明的庇護下生存。只有在他對你毫不留情的傷害之後,你纔會想起我的存在。在易明面前,我就是個替補,在易明面前,我永遠是最可有可無的人形。
所以,焦揚,我要擺脫這樣的困境。
我對你下不了手。所以只能通過另一種方式證明我的價值。
我要做給你看,這個世界上強悍地不只是易明。我程澈,一樣會讓他痛苦到無所遁形。
而這些仇恨,都是你帶給他的福音。也是你帶給我的教訓。
焦揚從未料到會有一日竟與程澈發展至此,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聲討她地薄情。他說。因爲她的訂婚,他發誓要討還這曾經在他指尖觸過的幸福。他討厭極了甜蜜就在眼前卻又灰飛煙滅地夢境,所以他現在的每一步,都是最理所應當的加之她與易明身上的回報。
所以他與林弈辰暗地裡布好局,買通毓泰傳媒技術部的人在各大城市的媒體上做下手腳,一旦到該發佈信息的時候,便出現一切宣傳全都癱瘓的慘象。隨即,爲了避免chy太大損失。讓雅高緊急替補。
可是這樣地代價。就是易明地騎虎難下。程澈早就預料到了今日的結果,一旦他們地案子出現差誤。就會是易明最慘不過的終極。
可是他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的路彷彿從不會走絕,一向與易家毫無關聯的集團杜氏,瞬間與易明聯繫多了起來。
用杜氏擔保獲得銀行貸款,未必不是易明的毓泰死裡求生的出路。
這也是焦揚自網上偷偷看來的信息,自從那日與程澈通完電話,焦揚便再也沒和他聯繫過。心下彷彿有個聲音,是自己心裡安慰也好,是阿q精神在作祟也罷,總覺得,程澈不會做的太絕。
那個在法國陽光開朗的男生,不會做的這麼絕。
儘管她不刻意看那些八卦消息,但是耳朵裡還是佈滿了關於易明的點滴報道,除了他的毓泰,更多吸引人的,恐怕還是他與杜顏的情感淵源。
焦揚知道,那個眼高於天的男子,怕是要拿與杜顏的感情做文章,所以才讓媒體肆意做關於他情感問題的窺探報道。毓泰現在急需杜氏的資金支持,以感情做賭注,應該也是他的方式。
而她現在要做的,萬般皆可,唯獨不是吃醋生事,拿他與杜顏的往來做文章。
儘管他與杜顏出現與各式公衆場合,人們對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指向易明與自己感情不合另尋新歡的角度,焦揚仍是盡力剋制自己,努力勸勉自己易明現在與她人的親暱只是情勢所逼。
他現在應付的辛苦,她不應該爲他徒增苦惱與壓力。
她相信他心裡有個度,情感與利益,分的非常清楚。
所以,當他很間接的說出“讓她相信”那番話的同時,她的一顆心,真的是塵埃落定的完全信服。
直到報紙上出現了越來越言論,焦揚無意中翻開來看,竟有一篇報道直指她內心的恐懼,“毓泰不堪chy壓力,昔日繁華敗落已成定局。”
簡單的一句話用如此醒目的大紅字繪描,映射在焦揚身上的,就是止不住的觸目驚心。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起與程澈那日的對話,每一句都在指控的薄情寡義。現在若是直接因此去給他打電話,搞不好會造成更壞的局面。
她與易明走到現在只是爲了舊日的家族糾葛,卻不想因此而造成毓泰的全盤皆輸,更不想因爲自己而讓那個男人走向末路。在她看來,已經負他太多。不能再讓他承受更壞地局面與後果。
焦揚想了半天。最終決定給林弈辰打去電話。那個男人,雖然與程澈一同構下毓泰殘局,但是一向是置身事外地態度,說話總能客觀些。
總觀三人,程澈如此,易明又是那副模樣,她現在能問的也只有林弈辰。雖然林弈辰與程澈合力才造成如此困境,但是她仍是相信。這個男人,不至於像外界形容的那般冷血無情。
事到如今,就算是爲給自己留條後路,她也要去試一試。
焦揚思索良久,這才撥下林弈辰的號碼。聽聞她的擔憂解述,林弈辰忽然輕笑,“你是在擔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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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揚並不想讓這個縱橫商海已久的男人把握自己的弱點,於是盡力平靜道。“對。”
“我只是爲我的家人討還一個說法,並不想讓他完全覆滅。這不是我地本義。”
“焦揚,你最大的本意是還愛着他。”林弈辰繼續輕笑,“所以。被程澈看不下去,從而將你對易明的愛情轉變成了鉗制他的利器。要不是你,程澈完全不必如此。”
“他一個自外籍人。剛剛在中國立足,根基還不沉穩,就如此冒險與易明做對。強龍與地頭蛇做對尚且要輸,何況程澈的chy還在中國算不上強龍。所以,他做到現在,也是拼了命的全力一擊。若是易明不敗至如此,他的下場,比誰都要慘。”
“如果是因爲我導致易明如此。我不想這樣下去。”彷彿有什麼東西堵住了自己的喉嚨。焦揚只覺得自己萬般難受,她想了想。這才艱澀開口,“我地目的一向是還自己家人清白,讓惡人受到報應,但並不想牽連與他。”
“你還是想的太簡單了。當時做了,就要想到今日。”林弈辰嘆氣,“焦揚,我知道你的想法,亦知道你打電話地緣由,我想要告訴你的就是,易明現在,腹背受敵。退一步深淵,進一步幽谷,皆是末路。”
“他現在糾結的,只是將毓泰賣給誰地問題。放眼這個國家,或許只有雅高和杜氏有實力併購他的毓泰。因爲你的關係,因爲n城項目的關係,他不想讓我沾手毓泰。而杜氏,明着說是擔保,明着說是看重了易明的人品才氣,估計私底下只是看重了整個毓泰集團。易明想利用杜氏重整旗鼓,拼勁最後一把力氣,可是杜氏呢,應該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想用易明的主動示好大逞惡威罷了。”
“這便是商業。誰的目地都不是那麼單純。可是易明還因爲你產生了那麼可笑地骨氣,若我說,賣給杜氏,還不如給雅高要利索。”
“那你呢?你就沒有私心?”焦揚只覺得林弈辰一通事不關己的分析很有貓哭耗子地味道,“拿下毓泰的n城項目,怕也是蓄謀已久的吧。”
“隨你怎麼想。”林弈辰竟不解釋,“你或許可把今日的一切都歸於我林弈辰身上,說我當初幫你便是爲了此時,我也不想作出什麼解釋。可是焦揚,我今天告訴你,今日易明的一切,也有很大一部分你的因素,或許女人都以爲男人重利益高過感情,可是很多人,只有在面對愛情的時候纔會奮力一擊。而你,成功的挑起了程澈的抗爭欲。若不是他如此,我林弈辰又如何漁翁得利?”
“我是希望林家的事業越做越大,但卻不屑用不擇手段的謀局來成全我的企圖。”林弈辰嘆氣,“這一點自安冉和我分開我便明白,但是我想說,如果你們斗的死去活來而我恰能得利,我也沒必要充當那個高風亮節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