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他的眼中再次出現她熟悉的犀利,幾秒之後融爲脣角輕佻的一劃,“焦揚,你本事真的大了。”
“我真的相信我們以後還會有糾葛。”她呵呵一笑,無視他眸中盛綻的挑逗,環在他頸間的手慢慢加大氣力,竟迫使他更加低的看向她的瞳眸,“從此,落荒而逃再也不是我焦揚做的事情。”
他的眸瞳閃過一絲疑惑,卻被她的魅惑牽引走了好奇的神智,“你不覺得這樣是在玩火?我出差四天,可還沒碰過女人。”
“如果你有本事。”她又是極輕的一笑,眼裡盛開的嬌媚卻如同尖刀一般劃入他的心口,“你看看那裡,”她挑挑眉示意正在與別人閒談的林弈辰,“易明晞,這兒不是你的C城,由不得你一手遮天。”
那句話如同針尖一般在他的心上猛地一戳,在那個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眼中,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鮮血緩緩流動鋪展。善於沉靜冷睿的他終不能保持鎮定,剛要看着她的眼睛問個仔細,只聽到轟鳴般的掌聲突響,再一曲完畢,她在他的擰眉凝視中慢慢鬆開相握的手。
他的手脫離她掌心的那瞬間,彷彿被人突然掘走了呼吸。他大腦一片空白,眼前全是她巧笑倩兮的對另一個男人綻放的面容。
不知道被什麼力量控制,他只覺得她的笑容越發變得刺目。快走幾步,在他的思維還沒能控制他的動作時,他已經狠狠的抓住了她的胳膊。焦揚猝然回頭,迎頭便撞進他的怒氣,“做什麼?”
“跟我走!”
還沒走出兩步,林弈辰便走了過來,“易先生。”他站在他面前,緊緊蹙眉,“你要做什麼?這可是我雅高的場子。”
“不好意思林總。”易明晞的語氣低了些,但脣角的肅然卻絲毫未變,“我想和前女友敘舊,這總行吧?”
聽聞前女友三個字,林弈辰驚愕的看向焦揚,卻見她微低着頭,似是苦澀一笑,最終看着他點了點頭,就這樣被易明晞扯了出去。
雅高PARTY畢竟不能鬧出多大的亂子。林弈辰看着兩人遠去的身影,微嘆一聲,便轉過頭來繼續與其他賓客攀談。
不知道走了多遠,七拐八拐的竟到了一個大露臺上。露臺位於高處,身後便是呼呼的海風,吹的焦揚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易明晞這纔將她鬆開,站在她對面。她擡起頭,看着夜裡五彩斑斕的霓虹將他臉上印下光斑疊影。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明明近在眼前,卻突然比夢境中的他還遙遠起來。
他看着她,長長的睫毛隨夜風輕輕顫動,“我可以不要分手的緣由,但是必須知道你不辭而別的原因。”
眼前隨之出現了兩年前的那幕,她心痛猶厲,卻在這樣的情境下變得輕揚,“你媽媽給我打電話了,讓我走。”
事到如此,她沒必要再瞞。焦揚定定的看着這雙曾經迷戀入骨的瞳眸,脣角竟擠出一聲嗤笑,猶如將兩年的思念融成了這一聲不屑,她眼睛中的戲謔竟如此分明,“易明晞,你媽媽才最好的本事,僅僅一個把戲,就能騙過我一生。”
“以前我真覺得自己虧欠你,我覺得在你面前擡不起頭,我覺得你怎麼折磨我都是我活該。”她又是一聲輕哼,聲音卻被夜風吹的四散飄無,“易明晞,這些理由,你都回去問你的好母親吧。我這樣說了也沒意思。”
他被她莫名奇妙的一番話驚得發怔,“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她轉過頭,再一次勇敢的看向他的眼睛,“你去問問彥嘉凌,我是什麼意思?”
她看着他一臉茫然卻無措的目光,知道他應該還不知道真相,心中驀然一疼,猶如被最細的鐵絲勒住了心口,痛的她只想逃離。
猛地一推,她快步走向露臺出口。正要離開他的視線時,卻被一聲低沉的聲音停住腳步。
她不回頭,卻被那聲焦揚喊得落下淚來。幾年的酸楚,終於攢在一時洶涌而出。
相處這麼久,她見過各種各樣的易明晞,強悍的,霸道的,猙獰的,蠻橫的,絕情的,溫柔的,深情的……各種各樣的她都見過,卻唯獨沒見過低落的他。
他一向志得意滿,她卻在這樣的夜裡捉摸到了他的落寞低沉。焦揚努力控制眼淚,強迫自己不去回頭,她知道只要回頭,觸碰到他的黯然,便會是她的深淵。
“易明晞,你記住,我真的愛你,那麼那麼愛你……”竟比六年前分手的一幕還要難受,她說起最後一句話,只能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可是上天卻讓我連愛你的資格都沒有,易明晞,你我之間,只是窮途。”
PARTY終散,載着她與林弈辰的汽車在青灰色的道路上飛一般的弛行。焦揚不自覺將頭看向窗外,與易明晞今晚的相遇,竟如夢一場。她從沒想到會在今夜遇到他,猶如初識那般猝不及防。
脣角不由勾出一抹苦笑,她剛想嘆氣,身旁的男人卻幽然出聲,“這個易總裁,是因爲知道你在雅高才來的峰會麼?”
焦揚搖頭,“應該不是。”來到海涯,她與以前在C市的所有朋友都斷了聯繫,只和程澈還保持着通訊。而程澈這一年內幾乎都在法國深修,更不可能告訴易明晞她的去向。
“那就是湊巧了。”林弈辰頓了一頓,“他是你前男友?”
“是。”焦揚側頭苦笑看他,“相戀四年,分手。”
林弈辰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夜色深沉,即便是藉着路燈也只能模糊的分辨出人的大體模樣,並不能明晰她的表情。她側頭看向窗外,眸中卻呈現一絲自嘲,決心易下,但這一段感情,卻終究成爲無法磨平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