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魔機關本部獵魔人，第三梯隊，德雷蒙德·加蘭，死亡！”
萊恩愣了許久。
緩緩回神，他打開海森伯格發來的錄影。
獵魔機關的正式幹員大多都接受了眼科手術，他們的雙眼不僅是便攜式分析儀，更是錄像機。
這份影像，出自德雷蒙德的親眼所見，他在死亡後，影像自動上傳，鍊金聖堂才得以知曉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萊恩將影像設置爲投影模式。
關閉房間內的燈源。
下一刻，冷光從手機的閃光中四散，密集的光線在空氣裡交匯。
很快，一個陌生的空間就在萊恩面前構築，這是聖堂的虛擬現實場景融合技術。
爲的，就是提高在第三視角觀察畫面時，所獲得的精確信息。
“撲通！”
“撲通！”
聲音經過處理，被放大了數倍。
這是德雷蒙德的心跳聲。
眼前是一個龐大的洞窟，風聲呼嘯，似有刺骨的吐息自洞窟內流淌。
洞穴內竟存在有向下垂落的鐘乳石，同時，地面向上生長的石筍如河岸細沙般，放眼望去連綿不絕，完全數不盡數目。
然而，最詭異的是。
這極似喀斯特地貌的空間內，色澤並非漆黑或鈣質沉積的灰白。
而是血紅！
宛如無數蒼白的牙倒入血海之中，經過極地寒風吹息，形成的鮮紅凝膠狀血巖！
“噠噠——”
德雷蒙德還在向前走。
當他穿過一塊橫亙的血巖，繼續朝着洞窟深處走去時。
異變，發生了！
“轟！”
“轟！”
彷彿是巨獸的腳步，大地的哀鳴！
洞窟內發生劇烈的震顫。
德雷蒙德猛然扭過頭，他發現，巨大的異響從他身後傳來。
“吱！”
“吱——”
古怪的尖利交錯聲緩緩襲來。
洞窟內出現了令先驅級獵魔人也不得不感到駭然的一幕。
他身後的道路，與其說是洞窟，倒不如說是一條血紅的甬道——
洞窟的穹廬轟然下陷！
地面卻向上隆起！
德雷蒙德的後路——那片被血巖包裹的甬道，此刻像是一根巨大的血管！
血管被難以言說的存在，沿着路線，捏合成了薄如蟬翼的紙片！
進來時的道路，被捏死了！
德雷蒙德的呼吸聲加劇。
他扭過頭，向前奔跑。
然而，身後的轟鳴聲不僅陰魂不散，而且還在以一個明顯的速度，變得密集！
德雷蒙德是先驅級獵魔人，雖然不知道他是否受了什麼影響，竟沒有選擇嘗試打開身後的通路。
但他奔跑的速度何其之快？
幾乎可以稱得上貼地飛行！
他身後的轟鳴很快，也完全跟不上他的腳步。
如果這樣設想，且前方存在通往外界的道路，那他一定能脫離危險——
可惜，他死了。
他喪生在咬合的洞窟裡。
因爲在他正前方！同樣存在一隻“大手”將道路擠壓！
德雷蒙德臨死之前，揮動雙拳，朝着頭頂猛然轟擊。
結果，他頭上的血巖卻紋絲不動。
最終，伴隨一道慘叫聲，影像結束。
呼！
萊恩呼出一口氣。
滴！滴！滴！
茶几上的智能手機響起。
萊恩按下了接聽鍵。
“已經看了影像嗎？孩子”
海森伯格滄桑的嗓音通過揚聲器傳出。
“節哀，教授。”
萊恩緩緩開口。
海森伯格的面前擺着一口棺槨。
棺槨由繃緊的鎖鏈固定着，如果不這麼做，它就會跟隨着極地飛行器的左搖右晃，而在機艙內滑動。
老人蒼白的臉露出一抹笑容。
他顫動的嘴角艱難叼着煙，打了個小聲的響指，煙被點燃。
“啪嗒！”
手臂上的血液滴落。
“德雷蒙德的屍首會空運回國，他的葬禮，會在學術部裡舉辦。”
“有時間的話，來參加呀。”
老人含糊不清地說道。
“.”
“如果有，一定。”
萊恩不知該說什麼。
幹員德雷蒙德，極有可能被擠成肉泥了。
他的屍體埋藏在血巖當中，居然能被“打撈”回國——
只能說明，海森伯格教授，太硬來了。
“要確認程序了吧？”
“很抱歉，我只能通過虛擬影像的方式出席這場會議。”
教授的身軀微微一扭，貼近身後的金屬。
“呼——”
他吐出一口白霧，疲倦的雙眸望向機艙內的天花板。
“教授，一把年紀了，不要太勉強自己。”
萊恩關切道。
“.呵呵。”
海森伯格扭過頭，深邃的眸子望向遠方那條綿延不絕的血色山川。
“孩子，我啊，的確是老了，比不上年輕人咯。”
“聖堂的未來，交給你們了”
海森伯格目光盡頭。
陡然！
山脈中，一處猩紅絕壁猛然崩塌！
恢弘的奇峰斷裂了一角，宏偉奇詭的連天血石，竟有部分山體轟然破碎了！
“教授，用意念撐破山壁，很累吧？”
“你該休息了。”
“.”
萊恩張開自己的懷抱，任由一抹黑色的影子竄到他胸前。
伸出手，理了理拉斐爾柔順的貓毛。
“需要我去南極嗎？”
“不用了。”
海森伯格的話中帶笑：“那玩意，應該會安生一段時間，我再觀察一個月，就要返回學術部了。”
萊恩撓撓拉斐爾的下巴，惹得她眯起了眼。
“聖堂還需要您。”
“沒看到你和蕾貝卡成長起來，成爲聖堂最強的獵魔人，我是不會安心退休的。”海森伯格氣息悠長。
“好了，不打擾你休息。”
“確認程序上見，孩子。”
“再見，教授。”
雙方極爲默契地掛斷手機。
萊恩將手機放回茶几，撓着拉斐爾的下巴。
這隻聰明的黑貓用大腦袋拱了拱萊恩的胸膛。
她似乎知道，自己的飼主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維世界裡。
人總是要死的。
萊恩很豁達。
他倒是並不爲德雷蒙德幹員的死亡，而感到多麼觸動。
畢竟，他與後者根本就不熟悉，別說見面，此前聽都沒聽說過，更別說交情了。
“只是.”
“先驅級獵魔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活生生壓死。”
“並未死於獵魔的戰場、與惡魔的廝殺。”
太可惜了。
“喵喵！”
“喵！”
拉斐爾舒展着腰，她的呼喚將萊恩驚醒。
“.”
萊恩自嘲一笑。
什麼時候，他也是這樣心思細膩，愛長吁短嘆的人了？
抱着黑貓，他豁然站起身。
在這個混賬世界，享受與惡魔、怪物的廝殺，不就好了麼？
走進房中。
萊恩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