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黑貓尖叫。
捏緊她的巨手，在剎那間成了肉糜。
她嬌小的身影從高空墜落，纖長的黑色貓尾豎起，令她在半空中保持平衡。
咻——
一道黑影呼嘯襲來。
他接走了拉斐爾。
“畜生！”
“畜生！！”
水柱滔天。
黑色膿水伴隨邪巫暴怒的嘶吼聲，在水面上炸裂而開。
萊恩冷眼望着邪巫氣急敗壞地模樣，他接走拉斐爾後，站在距後者不遠處的海面上。
好一個無能狂怒。
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個字來。
“典。”
“.”
“咳咳！”
黑貓咳了咳, 紅舌吐出口，用力嘔了兩下。
她並不很在意邪巫的反應。
拉斐爾擡起頭，澄黃色的貓瞳死死盯着漂浮與半空上的母神，大眼珠滴溜溜地一轉。
“乒！”
“隱秘者的水銀”轟然破碎，它已經很好地完成了刺穿迷霧的使命。
邪巫們以肉身施加的咒術，本達成了一個完美的循環, 但當這個平衡被特殊的力量打破——
咒術, 再難遮蔽母神的眼。
“咻——”
母神的白髮被狂風掀起。
她的臉上浮起迷濛之色, 巨手擡起，扶額的同時也遮蔽了右眼，視線透過指縫，遠遠望向醜陋的邪巫。
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萊恩的身上。
拉斐爾注意到了母神此刻的狀態，黑貓伸出舌，舔舔脣，亮出細密的牙。
“嘖。”
“母神並沒有完全清醒。”
黑貓嘟囔着。
對於母神而言，一切的悲劇——包括將她從沉睡中喚醒，竊取神力，剝削血肉，造成怪物的相互廝殺, 掀起罪惡的狂潮。
都是邪巫的所作所爲。
她居然沒有一巴掌把那雜種拍死？
“母神的記憶還沒恢復。”
“這是什麼手段？”
見多識廣的的黑貓麻了爪子。
邪巫教團不斷挖掘世界的隱秘，還真讓他們掌握了一些格外詭異的術式。
“典中典。”
“但是不礙事, 以她的狀態, 遲早會想起一切。”
獵魔人擡起手, 敲了敲黑貓的腦殼，說道。
萊恩眯起了眼。
此前, 他所擔心的就是自己與邪巫纏鬥的這段時間，母神一個不注意就帶着這王八蛋溜了。
他手上的確沒什麼反制的手段。
屆時，獵魔機關這麼多幹員都深埋地底，要怎麼處理？
真讓他秀一把突破天際的鑽頭？
萊恩看着母神的神情從迷惘，逐漸有些陰晴不定的趨勢，嘴脣頓時抿了抿。
“乾的漂亮。”
萊恩的話讓拉斐爾搓了搓鼻子，哼哼唧唧，尾巴險些翹上天。
“但是你在聖堂是有註冊身份的，海森伯格教授應該希望你能在聖堂任職。”
“so？”
黑貓歪了歪頭。
“這意味着，報告將由你和我一起完成。”凱特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
分明是很緊張的氣氛。
但聽着有些幽怨是怎麼回事。
“溫斯特幹員，注意，你還在戰場上！”
李莉絲部長出聲，刷了刷存在感。
聞言，萊恩臉上掀起一抹異常陽光開朗的笑顏。
他擡起手。
指着遠方險些把後槽牙咬碎的邪巫，萊恩用一副看戲的神態，觀望後者湊到母神身邊——
“他急了。”
“母親！”
邪巫嗓音幾乎嘶吼。
母親的雙眼一隻灰白，墨點如魚般靈動，而另一隻，卻黑瞳白眼, 與普通人簡直任何區別。
“.”
蜘蛛女的臉上，浮現起猶豫之色。
邪巫思緒在狂飆。
他感受到，控制母神的咒術在迅速消弭，完美的平衡被打破，這股力量本應該不留下一絲一毫。
如果黑貓只能針對母神的一隻眼，恐怕此時此刻，母神就已經徹底甦醒！
但是，即便黑貓破壞地並不完全。
可是，以一個神話起源的創世神權，很快也能醒轉。
“要做些什麼！”
“必須用蜘蛛女的神權纏住獵魔人！”
必須要快，如果等到她甦醒，當神力被收回.再想離開，那就是天方夜譚！
下一刻。
邪巫身體周遭陡然升起一枚巨大的水泡，隨後——猛然緊鎖！
“嘭！”
一聲悶響，他的身體，居然在一瞬間就被生生地撐爆，血肉橫飛，糜爛的肉塊墜入血海！
咻——
一抹血光從漫天的血霧中飛速凝結。
隨後，居然徑直地朝母神已經恢復清明的右眼裡撞去！
然而——
就在邪巫即將衝入母神的眼中前那個瞬間。
“咕咚！”
一個心臟跳動般的悶響轟鳴！
在母神的眼前，居然瞬間鋪開了一張冷光編制而成的細網。
“滋——”
血紅狠狠撞上刀光匯聚形成的網格，瞬間就被切裂、分割。
“啊——！！”
千刀萬剮的劇痛。
凌遲處死的煎熬。
在邪巫化身的詛咒上爆發。
“咻——”
冷光逐漸化爲一個水晶泡，而就在距離母神雙眼已經很近的海面上，萊恩依舊舉着手。
在他手中，一根細線綿延，直直地連接在水晶泡上。
萊恩抖了抖手臂。
隨着冷光收縮。
水晶泡劃破黑幕，最後落在了萊恩的手裡。
掂量掂量手中的圓球，掃了眼在其中游蕩的血色，他面無表情地一捏！
“嗤——”
血色霎時被冷光絞殺。
“啊！！！”
痛苦、乾啞的嘶吼，在海面上蔓延而開。
十年的準備，功歸一簣。
爲篡奪神力，在深淵裡躲藏十年，最後卻迎來了這樣的結局。
這是宿命的失敗。
因爲——接到獵魔機關外勤任務的獵魔人，籠罩在西雅圖上空的暴權，是一頭徹頭徹尾的“瘋神”。
“啊——”
慘叫聲如風中殘燭。
不久後，就徹底被掩埋在激流鼓盪的轟鳴聲裡。
沒有人感嘆邪巫的身亡。
除了他們自己的憤恨與怨念。
但很顯然，死者的怨念無法對萊恩·溫斯特造成任何影響。
“他最後，是想再度操控母神。”
“補上被我用鍊金術戳破的術式。”
黑貓眯着眼。
她的嗓音傳進了獵魔機關的中控室裡。
所有人都親眼看見了。
邪巫被萊恩【當場逮捕】的畫面。
“叮！”
萊恩敲了敲護臂，清脆的金屬音響起。
“咔咔！”
絢麗的屠刀再度凝結而成。
他擡起頭，看向半空的母神。
蜘蛛女的神情依舊異樣，異色的雙眸死死盯着萊恩，面龐不見慈愛，反而是一股難以言說的凝重蔓延而開。
“現在。”
“我們要面對母神麼？”
黑貓問道。
萊恩沉默。
他微微眯起眼，昂首，俊朗的面龐古井無波，即便與蜘蛛女對視，他的神色也沒有變幻。
“那就要看.她是否分得清黑白了。”
萊恩淡淡迴應道。
就在話音落下的剎那。
蜘蛛女的身軀開始下落！
百米高的巨人從天而降，龐大的陰影攜着可怖的壓迫感，如同一團烏雲，墜至血海之中。
“轟！”
黑水掀起浪潮。
如雪瀑的長髮飛舞。
巨人在面前着陸，萊恩的心一沉，跟隨他的心念，屠刀飛快地捲回，化作護臂，箍在他的手臂上。
獵魔人不戰。
原因自然是母神並沒有廝殺的想法。
神的雙眸閃亮。
籠罩在她眼前，障目的“葉”終於被清理乾淨，墜入海中之後，她的臉上再也不見迷惘——
取而代之的。
是慈愛與哀傷。
委實說，蜘蛛女的容顏遠遠稱不上多麼美麗，以後人的審美標準，就是一張普通的臉。
但就是這樣一張普通的臉。
卻時時刻刻牽動人的心神。
母親容貌未必很美。
但在孩子的眼中，她一定是最美的。
西雅圖獵魔機關中，有部分幹員是從小在這片土地長大，去往學術部學習後，又返回故鄉。
儘管他們並非是蜘蛛女創造出的種族，畢竟該種族早在數千年前就已經滅亡。
可長久以來在這片土地上工作生活，加上邪巫有意讓母神復甦，因此起源神話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他們。
獵魔機關一陣緘默。
在中控室裡迴盪的，只有洶涌的水聲。
大銀幕上。
洶涌的血海，這片廣袤無垠的膿血海洋，居然很快就要不復存在！
膿血朝着母神的方向涌去。
而屹立在海中的蜘蛛女，像個黑洞，海納百川，正在以一個驚悚的速度，將膿血吸收。
嘩啦！
“母神，恢復理智了，是麼？”
李莉絲部長對着麥克風低語，
她的話被萊恩聽在耳中。
此時此刻，戰場上的獵魔人在黑貓的幫助下凌空漂浮。
他看着濁流向着母神的方向涌去，海平面以一個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目光擡起。
停留在蜘蛛女清明的雙眸上。
他點了點頭。
“應該是吧。”
“邪巫的詛咒消退了。”黑貓撓撓下巴，神氣地傲然道：“我就說吧，只要破除詛咒，打破【平衡】，就能讓她恢復。”
“暴力，纔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
黑貓在萊恩肩頭站着。
她雙爪叉腰，嘀嘀咕咕。
萊恩瞥了她一眼。
暴力的確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可沒有暴力，早就死完了。
拿什麼和邪巫正面對抗？
“差不多得了。”
萊恩示意黑貓收斂點。
拉斐爾嘀嘀咕咕，身子頓時趴了下來。
當然。
獵魔人也不會否定黑貓在這場戰役中起到的作用。
這波很關鍵。
“.”
血海中的膿水很快就被母神吸收。
片刻後。
蜘蛛女漂浮於半空之中，她盯着萊恩，她似乎照顧到了萊恩的“身材”。
於是乎，她落在地面上，側膝坐下：
“異邦的神祇——”
口脣未動，可溫和的嗓音卻在地下空間中迴盪。
傳進了所有人耳中。
見狀，萊恩飛速落下，站在巨人面前。
“你好。”
獵魔人嗓音平和。
“我想表達我的感謝與歉意。”
“卻始終不知該如何措辭。”
蜘蛛女閉口微笑，柔和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萊恩身上。
很顯然，她想起了沉睡的十年，在地下空間的十年，以及最近這段時間，邪巫們通過竊取神權，在地面上肆虐的一切過程。
聞言，萊恩先是沉默。
他不會說蜘蛛女也是受害者這樣的話。
一切的根源的確是她。
錯誤的源頭，正是這尊被操控的母神。
“我無法代表這片土地上喪生的人。”
萊恩攤了攤手。
屁事很多。
他還是負責打架吧。
萊恩·溫斯特表面上是一個英國人，而他的靈魂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東方人。
原住民與侵略者。
農具和農場主。
現代人與古老文明的衝突。
別來沾邊。
“但是——許許多多喪生的人都一無所知，這座城市，也需要重回正軌。”
萊恩看着母神。
他的意思很明朗。
溫和的嗓音霎時傳響：“我會讓這座城市，儘可能迴歸它繁榮的模樣——”
蜘蛛女眨眼。
“在我沉睡之前。”
聞言，萊恩點了點頭，蜘蛛女本就沉眠着，她被邪巫喚醒後，造成了難以估量的破壞。
在獵魔機關需要她做出一定的“修補作業”後。
重新沉睡，或許纔是她的歸宿。
“索圖南還在等我。”
蜘蛛女微笑。
“.”
“如果我猜的沒錯，請求我幫助你的那個嗓音，應該就是神話的父神。
“你口中的索圖南。”
萊恩問道。
聞言，蜘蛛女點了點頭。
獵魔機關內。
攝影機還在工作，影像資料正在保存。
李莉絲睜着眼，死死盯着熒幕。
包括機關所有人，將這一幕深深地印在腦袋裡。
獵魔人，與神的直接對話。
是非常珍貴的資料。
“我們幾乎同時陷入沉睡，那些異邦人，本想喚醒他，但索圖南深陷睡眠，幾乎已經放棄了形體。”
“於是，他們只能操控我。”
聽到這番話，萊恩陡然眯起了眼。
“爲什麼？你們要沉睡？發生了什麼。”
黑貓好奇地開口，她帶着疑惑，接着問道：“而且神話中的你並沒有降下天罰的記載。”
“那是無上意志的神權。”
“.”
蜘蛛女溫和地一笑。
她的目光停留在萊恩肩頭的黑貓上。
“尊貴的夜精靈。”
“埃及神明的代行者。”
沉默了片刻後，蜘蛛女迴應了黑貓的疑惑。
“因爲.”
“我和索圖南，聯手吞噬了無上意志。”
“！”
黑貓頓時瞪大了眼。
萊恩皺起眉。
獵魔機關內的所有人頓時屏住了呼吸。
“爲什麼。”
萊恩的語氣不像是疑惑，像一句肯定句。
“因爲.”
“祂變了。”
“萬物由祂誕生。”
“但是在一次次的不滿中、重塑世界的過程裡，祂產生了厭惡與憤恨。”
蜘蛛女緩緩站起身。
嗓音迴盪。
“爲了避免祂再度一次次毀滅造物，我和索圖南決定瓜分神權，把這片區域，交到造物的手上。”
“.”
母神的身軀漂浮而起。
她俯瞰下方的城市。
“抱歉，離開索圖南太久，我必須要陷入沉睡。”
“在那之前，我要履行我的責任。”
“讓我送你們回到地表。”
嗓音落下。
母神的白髮無風自動，她輕輕地揮了揮手。
面試又吹了，捏麻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