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匆匆忙忙這麼長時間,我已經忘了害怕是什麼感覺,所剩的所有情緒都是恐懼。和害怕不同,恐懼,多半摻雜着絕望。馬思哲如果不問我,我已經快沒空顧及自己心裡的情緒了。現在仔細想想,我怕啊,怎麼不怕。我經常能聽見秒錶的聲音在我耳邊滴滴答答的響,提醒我時間不多了。但我只能跟着赫奢的腳步,一步一步向前,不能問爲什麼,因爲沒人知道。。。
“你知道後背一涼是什麼感覺嗎?”我問馬思哲。
“知道啊,我爸喊我小癟犢子的時候,我從頭到腳都是涼的,冰涼。”馬思哲打岔說。見我情緒不高,馬思哲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放心,馬爺罩着你呢。”
我和馬思哲整理了一下身上掉落的塵土,朝着石影被炸的方向朝前走。墓道雖說冗長,但是剛纔石影已經被炸了,我們就這麼一直走,總歸是能走出去。不同於之前的筆直,我和馬思哲逃脫以後墓道開始呈現一個轉彎的趨勢。“我感覺這地面好像有點斜。”馬思哲道。
其實我也有這種感覺,地面整體都呈一個向左傾斜的趨勢,可能斜度不大,所以沒那麼明顯。我腳一落地,突然!墓道里咯噔一聲,好像被我觸碰到了什麼機關一樣。我僵着身子不敢再動。馬思哲嚥了口唾沫,神情緊張。
“你是不是踩到雷了?”馬思哲說。
“會有人在自己墓室裡埋雷嗎?”墓室裡的機關無非就是爲了防盜,埋個雷可起不到保護的作用,這殺傷力可是毀滅性的,按常理說不會有人這麼幹。
“這裡面這麼詭異,什麼可能性沒有。”馬思哲道。
“那怎麼辦?我就跟這踩着?”
馬思哲低頭滿地找“我看看有沒有石頭,你把石頭壓在這。”抗戰片裡頭腦聰明的小民兵經常這麼幹,馬思哲亂七八糟的還真沒少學。
“你回剛纔那裡看看,應該有炸落的碎石。”我提醒。馬思哲點點頭轉身走了回去。過了沒多大會,晃晃悠悠的抱着塊石頭又回來了。
馬思哲咬着牙,臉憋的通紅,看來石頭不輕。“來來來,把腳挪開。”馬思哲慢慢把石頭放在我腳邊,費力的擡着另一邊。“你慢慢擡,我慢慢放。”馬思哲道。
我們倆都屏住呼吸,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腳上。我一釐米一釐米的挪開,馬思哲也小心翼翼的放手,可能是因爲石頭過重,我在移開最後一步的時候馬思哲沒拿住,石頭咣的一聲落在地上。他第一時間擡頭看了我一眼,在我剛要大喊快跑的時候,左面的墓牆轟然倒塌,漏出空曠一片。整個墓道也在瞬間向左傾斜,我和馬思哲一個沒站住,就順着傾斜滑了下去。
馬思哲反手一拉拽到了邊上的一塊凸起,我雖然掉了下去,但好在反應快,慌亂中拉住了馬思哲的褲腰帶。腳下是奔騰的水聲,震耳欲聾。我從胳膊的縫隙往下看了一眼,頓時一陣天旋地轉。這下面竟然是一條將近十米寬的河道,從上面我看不出水深,但絕對不止一兩米。
“馬思哲,堅持住。”我費力的衝他說。
“我他媽堅持不住了。。。”馬思哲剛說完這句話就手上一鬆,我們倆齊刷刷的掉進了水裡。
嗵,嗵兩聲,我和馬思哲都紛紛砸了進去。由於重力,我一下被砸到了水底,幾乎能看見水底的石頭。我沒有馬上從水底游上來,因爲,我在水底看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長了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爲了確定自己沒有看走眼,我又往下潛了一段距離。不是幻覺,水底真的有一個人靜靜的躺在那,而那張臉在我看來跟照鏡子一樣。我難以置信的伸手去碰了一下,可能由於屍體在水裡被浸泡的時間太長,我只是輕輕一碰,那人的臉皮竟被我刮下來了一塊。爲什麼他的屍體沒有腐爛,而是出現這種情況?我當即覺得這水裡可能有什麼問題。
肺裡的空氣被我用的差不多了,加上之前因爲吃驚被我吸進去的水讓我難受不已,我只好暫時浮上去,緩口氣再說。
我噗的一聲游出水面,咳了兩口水,又猛吸了幾口氣。這纔想起來找馬思哲,但是左右看過去,卻並沒看見人影。
“咳,馬思哲!馬思哲!”
“我在這!”我喊了兩聲之後,聽見一個聲音從我對面傳來。馬思哲正抱在一塊立起來的石頭上,水流奔騰在面前,把他說話的聲音掩蓋了不少。
“你等我,我過去找你。”說完,我一個猛子紮下去,準備潛到對面。說來也奇怪,上面的水看起來湍急得很,好像根本遊不動的樣子,但是下面的水卻平緩的多。我毫不費力的就游到了對面。
兩下夠到了馬思哲懷裡的石頭,我也暫時歇了一會。馬思哲歪着脖子往上看了一眼“這他媽也太邪門了,你踩到什麼玩意了,這怎麼就倒下來了?”
馬思哲這個“倒”形容的極貼切,我們倆剛纔就像裝在桶裡的垃圾,被垃圾車把蓋子一翻就倒了出來。
“不知道,防不勝防。”
“這水這麼急,咱倆逆流是肯定遊不回去了,只能順着走。”
“我擔心的但不是怎麼走的問題,我們倆現在在這,到底要怎麼和赫奢他們匯合?而且我們倆也不能長時間在這水裡泡着,這水肯定有問題。”
“什麼意思?”馬思哲問道。
我跟馬思哲說了我剛纔在水底見到的情景,馬思哲也受了不小的衝擊。
“你看見了你自己?”
“嗯。”
“你不會看錯了,我的意思是看走眼了什麼的,會不會水底其實有個鏡子之類的,你看到的是你自己的倒影?”
我搖頭“不是鏡子,我好奇伸手碰了一下,臉皮已經被水泡爛了,我輕輕一劃就帶下來好大一塊。”
“我怎麼覺得有點瘮的慌。”馬思哲說。
“我也瘮。。。”
我們兩個正說着話,河道的上游方向傳來一聲槍響。我和馬思哲安靜了一下,本以爲是幻覺,但是相隔不到一分鐘之後又響了一聲。
“上面有人!”我說。
“那怎麼辦?水流這麼急咱倆根本過不去!”
“我剛過來的時候發現水下其實水流沒那麼急,咱倆應該可以往上游。”
“可我根本就不會游泳。”
“你能憋氣就行!”說着我就去拉馬思哲的衣服,馬思哲往後躲了一下“可是,可是。”我沒給馬思哲辯解的機會,直接一把拉了下來。我知道對於馬思哲這種怕水的人來說,讓他潛下去難爲他了,但是我現在沒有別的辦法。
馬思哲被我拖到了水下,聰明的閉上了眼睛和嘴,也聰明的沒有亂撲騰。這給我剩了不少事。我一手拉着馬思哲的衣服,一手往前划水。遊了一段距離覺得有些累就沒逞強,趕緊透出來歇歇,順便讓馬思哲換個氣。
馬思哲一露出水面就像重獲新生了一樣,猛吸了幾口氣,“我的媽,我還以爲我要死了。”
“趕緊歇歇,一會繼續。”
我和馬思哲就這麼走走歇歇了幾下,在我第四次露出水面的時候,遠遠的看見了兩個人影。距離我們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塊陸地,靠在河道的最右側,那兩個人就坐在那塊乾燥的陸地上,面前還架着火,兩個人渾身溼透,正悠哉的烤着火。
我拉起馬思哲,慢慢的靠在了河道兩邊。給馬思哲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我們倆安靜的躲在一旁偷聽。
那兩個人正是馬四野和薛景求,但是我左看右看都沒看見赫奢的身影。正當我納悶是怎麼回事的時候,馬四爺突然開口。
“他還能不能回來?”
薛景求冷冷的聲音響起“那我就真相信他是神仙。”
他們說的“他”,是赫奢?我沒出聲,繼續安靜的聽着。
“我這次可算是孤注一擲了,你如果做不到你當時答應我的,可就別怪我不客氣。”馬四野說道。
“銀龜如果到手,你就是我的大功臣,我怎麼可能反水呢?”薛景求好言相勸。
“好,到時候通天通獄我們每人一個,到時候想做什麼都行,這可是無價之寶。”薛景求換了一副嘴臉,說的每一個字裡都透露着慾望二字。
“不過話說回來,你用不着對他那麼狠吧,怎麼說他也救過你。”馬四野說。
“我現在不對他狠一點,他早晚就會這麼對我!況且我們倆之間的恩怨,他就是救我一百次,也解決不了。”薛景求話音狠厲,好像和赫奢之間有多重的深仇大恨一樣。
我撲通一聲就要游過去,薛景求聽見了聲音舉着手電筒朝我們這邊看過來。馬思哲一把把我摁回到了水下,過了好一會,確定安全了以後才放我上來。
“你幹嘛?”我被馬思哲突然一摁,嗆了一口水憤怒的說。
“你要幹嘛去?”
“沒聽那薛景求說嘛?赫奢很有可能已經被他害了!”
“那你現在過去有什麼用?”馬思哲冷靜了一下“我們不如先呆在這,聽聽他還怎麼說。”
我只好暫時冷靜,耐心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