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敲響之後,冷意晴坐立難安,擔心的是怕阿薩爲了頂替她而出事,那慧通從採花大盜變成和尚,豈非泛泛之輩。
因着房門沒關,慧通和尚敲了兩下便打開了。
灰暗之中,冷意晴依然能看到慧通和尚的淫笑,她緊緊地揪住百里修的衣裳,讓他嚴陣以待。
百里修拿着帕子輕輕擦拭她額間的汗意,寬心道,“要信得過阿薩。”
冷意晴不好意思,伸手一抓,反而握住了他的手,厚實的手十分溫暖,正如現在的他,讓人一陣安心,但是到底是肌膚相親,她急忙撒了手,故作焦急地朝門縫裡看去。
慧通和尚一進屋,就朝左右張望了幾下,最後看向了冷意晴的屋子,露出一抹詭笑。他連門都沒敲就推門進去了,那猥瑣的樣子,令冷意晴作嘔。
也就片刻功夫,慧通和尚一步步地從屋裡退了出來,而他肥碩的脖子根處有一把錚亮的匕首架着,那把柄就在阿薩手裡。
成功了?冷意晴幾乎是奪門而出,可她還沒來得及驚喜,就看到慧通和尚一甩長袍,打掉了阿薩手中的匕首,朝院門外逃去。
與此同時,百里修一個魚躍龍門的姿勢從窗子裡飛了出來,手中的白摺扇應聲射出,剛好打在慧通的脖頸之上,將他從高處硬生生地打落在地。
‘嘭’地一聲,地上揚起好大的灰塵,還真是看不出,袈裟下的慧通是這麼的腦滿腸肥。
冷意晴和阿薩追了出去,看到百里修一腳踩在了慧通的背上,令他起不來身。
“綁了,”一聲令下,白衣侍女就出現了,手中的拿着繩子,立刻將慧通和尚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
失算的慧通齜牙裂目,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你們給爺玩陰的?”
話音一落,百里修的扇子毫不客氣地砸在了他的頭上,不悅道,“小爺面前自稱‘爺’,你是想下去找你爺爺了吧?”
“百里修,你真的如王爺說的那樣陰險狡詐,你有種和我光明正大地比試一場。”
百里修搖搖頭,譏笑道,“小爺最不怕的就是激將法,和你光明正大比試,不如和狗玩呢。”
慧通被比作狗,自然是氣憤難當了,“原來就是個無膽鼠輩,靠一個丫鬟抓着我算什麼本事。”
百里修唰地展開扇子,怡然自得地搖了起來,“小爺有沒有本事和你無關,但是你若說出是誰指使你殺那個丫鬟的,我便留你一條狗命。”
“那人錢財,替人消災,和尚我寧死不說。”
“不說?”百里修一頓,扇子又一次打在了那光禿禿的頭上,這一次他沒手下留情,打得慧通和尚直接搖頭晃腦了。
“不說!”慧通和尚死鴨子嘴硬,愣是不怕疼。
“我給你機會,你卻不珍惜,嘖嘖嘖,小爺愛莫能助了,”百里修的手輕輕一擰,扇骨前端倏地出現了一拍錚錚發亮的東西。
冷意晴定睛一望,居然是如魚齒模樣的鋸齒,許是不經常用,面上光亮如新。
“你幹什麼?”慧通和尚這才意識到害怕,縮着脖子要躲開扇子。
“明知故問,”百里修只要在端正一下手勢,那尖嘴鋸齒便會刺進慧通和尚的脖子,如此,就像一隻腳跨進了閻王殿。
“我說,我說,”慧通和尚這才慌張地討饒,但是他剛一開口就斷了氣,眼睛慢慢地合了,已經沒有機會再說話了。
冷意晴一驚,看到慧通和尚肥滿的脖子上一條鮮紅的血跡,整齊的傷口像是被一把利劍割過,很難令人聯想到扇子裡面還暗藏玄機。
“你怎麼殺了他?”冷意晴和阿薩同一個疑惑的表情,只是阿薩不敢問而已。
“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留着他也沒用,”百里修的扇子被白衣侍女拿去清洗,而他從衣襟裡摸出一條帕子,蓋在慧通和尚的臉上,一同對如碧一樣的動作。
冷意晴隱約感覺到了什麼,想起百里修之前提及冷意萱和慧通苟且,莫不是她用了這種辦法來讓他幫她做事?
“是冷意萱!”百里修毫無隱瞞,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箋,手指一翻,給冷意晴展了開來,“你瞧瞧上面字跡,是不是和之前看過的一模一樣?”
冷意晴定睛一看,看到了娟秀整齊的小楷,簡單幾個字便和慧通和尚狼狽爲奸了。
“現在事情很清楚了,是冷意萱買兇掠走若溪,又把罪名嫁禍給丫鬟如碧,若是成功,她便一舉兩得一箭雙鵰了,只是可惜,冷意萱她不僅不聰明,而且還見識淺薄,”百里修鄙夷地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慧通和尚擅長暗針,殺了人後很好被認出來,她居然還把這種事情交託給他,真是太愚蠢了。”
若不是重生,冷意晴打死也不會相信,楚楚可憐的妹妹會是個會那自己身體來換的利益的女人。
“既然殺了他,那我們就得想好怎麼和明王交代了,”冷意晴一臉沉思,她雖然覺得百里修殺了慧通和尚會很難和明王交代,但至少爲那些受害的女子報仇了。
“你有主意了?”百里修輕笑,看冷意晴不急不躁的樣子,想來也時候有辦法了。
“嗯,”冷意晴還在想着細枝末節,至少得讓明王相信才行,她進了屋,先是讓阿薩將那佛珠放在慧通和尚的身上,然後將妝臺的抽屜,衣櫥裡的衣服都弄掉在地,一下子功夫,整個屋子亂成一團,猶如被打劫了一樣。
“阿薩,你讓人去請明王,就說,我冷意晴要找他要個公道,他若不來,我便去京城告御狀去。”冷意晴從妝臺上找了只相對鋒利的簪子出來,沾了些慧通和尚的血之後,扔在了地上。
阿薩應聲而去。
“管用嗎?”百里修認識明王多年,知道他不是個會受威脅的人,“皇上的長子不是吃素的。”
“哼,”冷意晴勝券在握,笑得嬌媚動人,全然沒受慧通之死的影響,“他不會來,但是若溪姐姐一定會來,因爲我是她最喜歡的妹妹。”
百里修聞言,思緒飄得老遠,十年前,就三天功夫,他每天都能看到張若心帶着冷意晴滿園子的逛,妹妹長妹妹短的,好不歡喜,既然小妮子有把握明王會來,那麼他信她。
“那和尚怎麼就沒聞出阿薩其實不是我呢,他的狗鼻子那麼厲害,總不會弄錯的呀?”冷意晴一直揣着這個疑惑,直到現在纔有時間問。
“因爲阿薩帶了那佛珠一個下午,那魅香已經蓋過了她自身的氣味,所以纔會認爲那人是你。”
“阿薩怎麼會不怕魅香?”
“因爲,……”百里修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爲還不到時候,所有進無憂谷的女子都要經過特殊訓練,其中也包括毒物。
冷意晴白等了一會兒,知道百里修肯定不會說了,才罷休,每個人都有不說秘密的權利,所以她不強求。
還沒等到天亮,一記馬匹嘶吼的聲音劃破了還在沉睡之中的冷府。
竹苑的門口站着面如冰霜的明王和滿臉擔憂的張若心。
冷意晴回眸時,眼淚已經落下來了,她瑟瑟發抖地抓着百里修的衣裳,朝門外的張若心喊了身,“若溪姐姐。”
百里修先是一愣,隨後明白了冷意晴的用意,小妮子,還真會僞裝,一眨眼功夫就變得楚楚可憐,使得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
“晴兒,這到底怎麼回事?”張若心看到地上慧通的屍體,亦是嚇得不輕,她驚恐地繞過去之後,來到冷意晴的身邊,見屋裡凌亂不堪,更是詫異地說不出話來了。
“姐姐,”冷意晴撲進了張若心的懷裡,慼慼然地哭了起來,想要眼淚還不簡單,冷意晴想讓它有多少就流多少。
“不哭,不哭,出了什麼事情?說出來,姐姐爲你做主。”
明眼人應該是能看明白其中的問題,張若心也不例外,她見冷意晴痛哭不止,緊張問道,“老和尚對你做了什麼?”
冷意晴搖搖頭,抱着張若心的脖子哭得更爲淒涼了。
“百里修,你給本王說說,慧通怎麼死在這裡了?”慧通乃明王最得力的手下,只是貪色這一毛病戒不了,因此明王自己心裡也有數,色字頭上一把刀,古往今來多少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慧通還是個色膽包天的人。
“還用說嘛,明王殿下,小民都能看明白,你睿智過人,如何能看不透?”百里修沉着應對,明王深不可測,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皇兄,你這麼早就來了呀?”琪王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那一臉的嘲諷顯而易見。
“玉琪,你也不晚啊?”明王淡淡回道,但是眼神卻極爲犀利,他轉頭後看到琪王身後還有其他人,不外乎劉一鳴扶着冷元青過來。
琪王讓冷元青先進去,然後才說道,“皇兄一大早騎馬闖進來,我這是想睡個安穩覺都難啊。”
由於慧通和尚門面上要查張若心失蹤的事情,所以琪王沒離開冷府。
“哼,”明王冷哼一聲算是應上了。
“晴兒,這……這怎麼回事啊?”冷元青已經是第三個人這麼問了,砒霜之毒讓這個曾經英勇無比的老將軍變得虛弱不堪,華髮生兩鬢,疲態滿面。
“外祖,您一定要給孫女做主,”冷意晴雙膝一跪,低垂着頭,不停地用帕子抹着眼角,身子一抖一抖地,令人心生憐惜。
“起來說話,”冷元青坐下後,不忍冷意晴這麼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