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量嘆了口氣,探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破舊不堪的醫書,一把拍在他面前,擡起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523頁,你自己翻開看看。”
溫靳竹抿脣望着他,還是伸手接過來。這本醫書他認得,這是姬無量從十幾年前就開始使用的寶書,足足陪伴他從年輕學醫直到現在的妙手回春、功成名就之時,由此可見此書的價值是極爲豐富的。他垂首翻閱,很快便找到第523頁,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一行鮮明的文字之上:凰天毒,上等毒藥,此毒由惡靈之山死血山中的毒鳩血與毒仙人掌花蕊製成,製作歷時約30天,源自15年前鳳國齊妃精心研製而成。毒發症狀分初期,中期,毒發期,以及危命期。初期時毒發者嗜睡頭暈,手腕上會出現一道淡青色痕跡,中期時毒發者一睡不醒,臉色蒼白,手腕上出現兩道淡青色痕跡,毒發期時毒發者口吐白沫,眼眸猩紅,幾乎喪失全部意識,手腕上出現三道淡青色痕跡,危命期時解藥便難以控制,毒發者一旦睡去,再也無法醒來,且數日之後肝膽俱裂,髮絲掉盡,眼窩深陷,死相慘不忍睹……
溫靳竹手指用勁捏着書頁,眸光一點點染上猩紅之色:“解藥呢,解藥在哪裡!”
姬無量嘆了口氣,伸手奪過他手上的書小心翼翼收在一旁:“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毒,抱歉,這毒,我解不了。”溫靳竹聞言身體猛地一顫,拳心狠狠捏緊,手指骨節咯咯作響卻依舊無法平復心中的急躁與不甘。
“以此看來,你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聽從他的話,不可輕舉妄動。”姬無量低聲道,花白的眉擰起,臉色出現少有的凝重。
“我可以聽從他的一切要求,但是,我不允許她被下那樣的毒,這解藥,我一定要拿到手。”溫靳竹目光堅定地望着窗外繚繞的雲山。
姬無量搖搖頭:“這不是明智之舉。首先,依書上所述,這毒的確是從初期開始,一月一次,每月需服一次解藥便可避免從初期步入中期,所以按理來說,她的性命並不會受到威脅。”
溫靳竹薄脣緊抿,目光內滿含着不甘之意。他恨自己的無能,連最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還憑什麼說愛她,說要永遠守護她。
“靳竹,我知道你心急,但現在衝撞你父親的確不是最好的選擇。”姬無量繼續慰藉勸阻道。
溫靳竹沉吟良久,額間的青筋才逐漸
消散,他側首,目光內含着些許倦意:“我知道了。”姬無量是他的長輩,經歷過的人情世故比他多得多,聽他的建議不會錯。
“我知道你這孩子一向機靈,處理事情也冷靜不移,怎麼一遇到那丫頭的事就昏了頭腦?”姬無量拍拍他的肩膀,聲音沉穩,“記住,切莫爲了她迷昏了頭,凡事都要經過大腦思考。”
溫靳竹抿脣點頭,雙手抱拳微鞠一躬:“靳竹謹受仙醫教誨。”
姬無量長吁一聲點點頭:“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只怕你父親已經知道你來我這裡的事了。”
“是。”溫靳竹眸光微斂,他的父親是何其聰明之人,從區區一個小官吏到現在皇上重用的太尉一職,若不是有着過人的聰慧與才能是無法做到的。因此他的行動,一定都在他掌握之中了,也沒什麼可躲躲藏藏的。溫靳竹再次謝過姬無量後,轉身便出了門,消失在一片飄渺的雲海之中。
翌日。
“好香哇,小姐真是心靈手巧!”一大清早,兩人便爬起身開始泡茶,綠月坐在木椅上興致勃勃地盯着花伊婧的一舉一動,炯炯目光凝視着花伊婧認真的面龐,忍不住看入了迷。果然,固然她見過的美人才子多得數不勝數,唯一最耐看最吸引人的還是小姐這張臉,溫柔端莊,脣角總噙着親和典雅的笑意,看着便叫人心情甚好。
“這麼盯着我做什麼?還不快把熱水端上來?”花伊婧側目望了她一眼,笑道。
“哦,是。”綠月立即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端來一盆熱騰騰的水,放下後,她又取來了裝取蘋果花茶的容器。
花伊婧十指與拇指小心地捻起花瓣,湊近鼻前仔細聞了聞,隨而微笑着放入熱水之中。
綠月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她:“小姐,您這是在做什麼?”蘋果花不都已經採集好了嗎,小姐怎麼不直接把花瓣倒進去呢。
“有些花瓣經過幾個時辰的幹曬會失去其香味,這樣的花瓣泡入茶中會失了花茶的濃香,所以必須剔除在其中。”花伊婧捧着一捧被‘剔除’的花瓣丟到庭院之中,任它們隨風而去。
“小姐這麼細心哪。”綠月眯起眸子,打心眼底嘖嘖讚揚道。
“這泡茶也是門學問,不耐心不細心,泡出來的茶不符品茶人的口味,可不就白費力氣了?”花伊婧擡頭瞅了她一眼,又笑着繼續泡茶。
不出一個時辰,滿屋裡都是這蘋果花茶的濃郁香味,不知不覺引來了不少府內的婢女侍衛們前來。
“哇,這是什麼香味哪?”
“對啊對啊,好像是少夫人做的蘋果花茶。”
“好香啊,好想嘗一嘗。”
綠月不滿地瞪了眼門口嘰嘰喳喳的人羣,走上前將他們攔在門外:“都沒活幹了是不是?快去幹活。”
“綠月。”花伊婧擰眉,埋怨地喚了聲,放下手中的茶走到門口,笑容盈盈,“你們想品我的茶,那今天下午就幫我多拾一些蘋果花來,越多越好。”
婢女與侍衛們聞言紛紛蠢蠢欲動:“謝過少夫人!”說罷,紛紛轉身爭相去採集花瓣,好不熱鬧。
“小姐真是仁慈!”綠月嘆了口氣道,這麼多人要喝茶的話,小姐和她有幾雙手都忙不過來的啊。
“我纔來府中沒多久,人際關係很重要的。”花伊婧漫不經心地搭話,手腳利索地倒了兩杯蘋果花茶,淡黃色透亮的茶水上漂浮着小片晶瑩剔透的蘋果花瓣,宛如一個個小船行駛在水面,放出的香味也是溢滿了整個房間。
“來嚐嚐?”花伊婧挑眉一笑,將茶杯端給綠月。而她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品這蘋果花茶了,忙興奮地接過去猛地一飲而盡,也許是喝的太急,茶味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就已經入喉了,但難以忘卻的是喉間瀰漫的淡淡的蘋果花香,清淡的香,宜人的氣息,果真是有提神醒腦之效。
“怎麼樣?”花伊婧單手撐着腦袋,笑意濃濃地問道。
“好喝好喝!”綠月興奮地連連點頭,伸手又想爲自己倒一杯,但手還沒接觸到杯子就被花伊婧奪去,“這壺是爲溫太尉做的,馬上我便要去拜訪他了,小饞貓。”
綠月一聽不幹了,有些任性地別過腦袋:“這蘋果花瓣可全是我拾的。”
花伊婧嫣然一笑,伸手點點她的腦門:“小氣鬼,我答應你,以後天天替你做,可好?”
綠月抿脣搖搖頭:“我只是開玩笑的,小姐可別當真認爲我生氣了,天天做這個,小姐還不得操勞過度哪!”
“你這小嘴啊,就是說不得好聽的話!”花伊婧輕聲笑道,一看窗外天色不早,便站起身,“隨我梳妝打扮一下,準備去溫太尉那裡。”
“好嘞。”綠月站起身,兩人談笑甚歡地走進裡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