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特權

太極殿內,少年天子李賢升坐龍椅,文武百官在杜睿的引領之下,倚着班次入內,分兩班站定,杜睿身爲當朝輔政大臣,大行臺中書令,身份超然,李賢登基之後的第一道諭旨便是賜予杜睿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謁贊不名的榮寵。

等文武大臣站定了位置,李賢身旁的隨侍內監來順操着尖利的嗓音,高聲道:“聖上臨朝,文武百官見禮!”

“臣等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臣工雙膝跪地,大禮參拜,杜睿身有榮寵,只躬身見禮,這份榮寵原本杜睿是不打算接受的,但是李賢執意如此,甚至就連在茂陵隱居的武京娘都來信勸說杜睿接受這等殊榮。

或許在旁人的眼中,杜睿享受這等殊榮,簡直就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可是在杜睿看來,這卻是一杯苦酒啊!

歷史上有過這等榮耀的何其多,曹操、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王導、恆溫、爾朱榮、高歡、宇文泰、李淵、朱溫,哪一個都是一等一的人傑,可是到頭來如何,不是叛逆,就是被殺。

所謂的劍履上殿,說得也就是得到帝王特許的大臣,可以佩着劍穿着鞋上朝,這被視爲極大的優遇。

史書上曾不止一次的出現過這個詞,《三國志?曹真傳》中:明帝即位,進封邵陵侯,遷大將軍。四年,朝洛陽,遷大司馬,賜劍履上殿,入朝不趨。

《史記?蕭相國世家》:於是乃令何第一,賜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

《文選?任昉》:又詔加公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後漢書?樑冀傳》:冀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謁贊不名。

《梁書?侯景傳》:景又矯詔自進位爲相國,封泰山等二十郡爲漢王,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如蕭何故事。

或許在有些人看來這是極大的殊榮,但是卻也是用來形容威勢無兩,權勢滔天,目中無人,不將皇帝放在眼中的意思,一般爲權臣所爲,如《三國演義》中第四回“廢漢帝陳留踐位謀董賊孟德獻刀:董卓爲相國,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威福莫比。”

當然最有名的還是曹操,《三國志魏書武帝紀》記載:建安十七年,公曹操還鄴。天子命公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如蕭何故事。

所謂的“天子命”,其實是給漢獻帝一個面子。事實上是曹操自己要求的,漢獻帝不得不給的。“天子命”只是一個形式,做樣子的。在皇帝面前不必稱自己的名字,面子大着哩。上朝不必快步走,可以搖八字步兒,慢悠悠兒的。上金鑾殿可以帶上寶劍。荊軻刺秦始皇的時候,秦朝規矩,大臣不的帶劍上殿的,李斯也不可以帶劍上朝的。曹操可以帶劍上朝,這個當時只有曹操一個人才享有這個資格。

“劍履上殿”中的“劍履”是兩個並列的名詞,做動賓短語“上殿”的狀語。意思是帶着寶劍、穿着鞋子上殿。腰挎寶劍上朝,資格和權勢,氣派又威風。穿鞋子上殿,這有什麼好說的呢?難道還不穿鞋子上殿?

對了在漢朝的時候,大臣上殿是不穿鞋子的,是不能穿鞋子的,那個時候的人講究的是席地而坐,兩個人相見一定要脫了鞋子纔可以入席,表示尊重,這是必須遵守的一種禮節。

大臣朝見皇上,或者祭祀神靈,都必須脫了鞋子。大臣穿着鞋子上殿,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在漢朝的時候,有資格穿着鞋子上殿見皇帝的大臣,其地位在所有大臣之上,實際上也在所謂的皇帝之上。

“劍履上殿”者,經常是,下一步就自己當上了皇帝!曹操就是一個不是皇帝的皇帝。

還有樑漢帝侯景,梁武帝死後,侯景立蕭綱做皇帝,是爲簡文帝,侯景自封“相國,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依漢蕭何故事。”

十月,又自封爲“宇宙大將軍、都督六合諸軍事,以詔文呈簡文。簡文大驚曰:“將軍乃有宇宙之號乎?”

簡文帝只在位一百多天,就被侯景毒死了。侯景於是稱帝,“升壇受禪”,改元爲太始元年,改樑律爲漢律,是爲樑漢帝。但是不久,蕭鐸在大將王僧辯、陳霸先的擁戴下,殺回了建康,侯景撤出城外,走前“燒太極殿及東西堂、延閣、秘署皆盡”,之後侯景被部下殺死,屍體送回建康。“宇宙大將軍”也被後人評爲“中國歷史上最強的封號”。

距離眼下最近的就要數李淵了,李淵入長安,擁代王楊侑在大興殿登基,是爲恭帝,改年號義寧,尊祖父楊廣爲太上皇。

楊侑授予李淵假黃鉞,也就是可自由使用殺人專用銅斧,也就是說李淵可以隨便以皇帝的名義下命令殺人了、使持節,這個代表皇帝授予全權,可以便宜行事,先斬後奏、大都督內外諸軍事,說白了就是全國各戰區最高司令官,但能不能指揮全國軍隊還得看自個的本事,還有尚書令,至於加上這個官位,李淵基本上就可以被視爲隋公司的CEO了,當然也少不了大丞相這個稱號,封唐王。

緊接着楊侑又下詔:全國一切軍政事務、官員任命、法律制定和功過賞罰,全都由丞相府決定,只有祭祀天地和祖先的事情,才需向皇帝報告。唐王李淵封李建成爲唐王世子,李世民爲秦公,任京兆尹,李元吉爲齊公。

到了第二年,進一步准許李淵劍履上殿,贊拜不名。當然到了隋末的時候,大臣們上朝,是要穿着鞋子的,楊侑給予高祖李淵這個待遇,完全是一種名義。

因爲到了這個時候,瞎子都看得出來如今皇帝姓什麼了。此時的高祖李淵在想起曹操、司馬昭等人時一定得意非凡。

西京大興城裡發生的天翻地覆很快就傳到了遠在江都的隋煬帝楊廣的耳朵。這位主兒見大局已定,無力迴天,倒也豁達,都這樣了,還不如什麼都不想了,趁還沒見上帝之前充分享受人生吧。

於是乎,他每天不是和一千多妃嬪一起飲酒尋歡作樂,就是帶領一幫大臣們遊山玩水,倒也忙的是不亦!

俗話說,爲大事者不拘小節。但這絕不是說做什麼事都可以粗枝大葉,馬馬虎虎。楊廣死前的最後一個重大決定再次暴露了他作爲領導者的不合格,也正是這一決定直接加快了他到達自己人生旅途終點的速度。

楊廣心知收復中原已基本無望,索性就決定留在江南,做個割據政權,並下令在南京興築宮殿。當時跟隨楊廣南巡的大部分官員和護衛軍都是關中人,思鄉心切,眼看回家無望便紛紛開始逃亡。

在這件事情上,楊廣同志卻是表現得異常果斷,他不是考慮如何安撫士兵,而是十分簡單粗暴地下達了殺無赦令。這直接導致他的整個護衛隊陷入了人心惶惶,逃亡,誅殺,愈加惶恐不安,更多逃亡的惡性循環中。在LIVEORNOTLIVE的生死抉擇中,爲了那已經幾乎看不見希望的未來,幾名高級軍官爲求自保,決定聯合起來發動政變。

大業十四年,突然出動的政變軍幾乎沒有遭到任何有效抵抗,順利衝進了皇宮,活捉了楊廣,少數誓死效忠他的反抗者也都被一一處決。

然而,當決定推選出新的帶頭大哥的時候,那幾位主導政變的軍官卻又紛紛謙讓起來,覺得自己出身不夠顯赫、官職過於卑微,無法堪當大任。大家你推我讓的結果是將許公、右衛將軍宇文化及推向了歷史舞臺的中央。

知道政變後宇文化及的反應是:臉色大變,渾身冷汗。

政變成功,軍官們派人來迎接他入皇城時,宇文化及居然已是嚇得抖成一團,只會一個勁說:“罪過!罪過!”

無論罪過不罪過,事情是做下了,這種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買賣,最忌諱的就是反應遲鈍,斬草不除根。

於是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徹底清除楊廣一黨。

首先被殺的是楊廣最小也是最疼愛的兒子。目睹愛子的慘死,楊廣萬念俱灰。他提出希望能留個全屍,也算是死的體面些。負責行刑的官兵們哪有功夫去爲他調配毒酒,大刀砍他孃的才痛快。不過念在主僕一場,人家臨死前的遺願總要給點面子的,所以最終選擇了絞刑一一用絲巾把他勒死在了刑場。

兔死狗烹,接下來肯定就是有組織的滅門。隋朝所有的皇族,凡是能抓到的不分男女老幼一律處死,只有楊廣的侄兒秦王楊浩因和宇文化及私交甚密才得以逃脫一死。

楊廣一生,先是平定江南的南陳,爲隋朝一統天下立過大功,又裝出善良老實的摸樣,騙取了父母的信任,取代哥哥成爲了太子,接着又急不可耐地弒父坐上了皇帝的寶座。

本來當時隋朝國富兵強,正是蒸蒸日上的好時代,楊廣也有足夠的才幹來光宗耀祖。可是他最關心的不是鞏固政權和社會的安寧穩定,卻爲了虛榮心和狂妄自大而不停地開建規模浩大的工程,不顧民衆死活地對外征戰。最終,天下大亂,父親一手開創的大隋王朝轟然倒塌,滿門被誅,自己也最終慘死在自己的護衛軍手中。

沒有人同情楊廣,因爲他沒有同情過任何人;沒有軍隊前來勤王,因爲皇帝讓自己的軍隊都覺得跟着這個混蛋沒有出路。

楊廣這一生,前期表現很成功,實際爲人很失敗,做皇帝極其失敗,就連運氣都很差,在隋朝的基礎上,一個光耀萬邦流芳千載的大唐帝國迅速崛起,強烈的對比之下楊廣只能做一個千夫所指的暴君,一個各種書籍上徹頭徹尾的亡.國之.君。他的死,只恨太晚!

楊廣的死訊傳到東京洛陽和西京大興後直接導致了兩個新生政權的誕生。

留守洛陽的越王楊侗於5月24日宣佈登基稱帝,改年號皇泰。西京大興的動靜則更大一些,楊廣3月被殺,4月唐王李淵在得知消息後痛哭流涕,悔恨自己因路途遙遠沒能救下表兄弟楊廣的命。顯然這又是一次李淵同志的精彩表演,因爲到了5月14日,恭帝楊侑就謙遜地把寶座禪讓給了這位一臉忠貞和鼻涕眼淚的大丞相、唐王。

即位後李淵宣佈大赦天下,改年號爲武德,大唐王朝正式誕生。

高祖李淵享受到過這樣的特權,殊榮,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謁贊不名,結果他成了皇帝,李賢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歷史,至於李賢是怎麼想的,杜睿猜不透,因爲這個少年天子自始至終所表現出來的,都是一種超出年齡的睿智。

高祖李淵享受了特權,結果他成了皇帝,同樣的,當歷史上大唐王朝快要壽終正寢的時候,另一個人也享受到了同樣的特權,他就是朱全忠,或者叫朱溫,或者叫~~~~~~那廝有很多的名字。

在原本的歷史上,黃巢起義徹底失敗後,朱溫的勢力已成爲各大潘鎮中的頭幾號,他控制了長江和淮河以北、黃河中下游的大部分地區,並進一步兼併擴張。他首先聯絡另外兩家節度使,消滅了一向被他視爲心腹大患的秦宗權。

朱溫在解決了勁敵秦宗權後,想再趁熱打鐵,兼併兗州和鄆州,但這兩個州的據守者朱宣和朱瑾卻是他的恩人,並且是他的結義兄弟,正是在這兩個結義兄弟的大力支持下,朱溫才能打敗秦宗權。

現在,這個流氓爲找不到出兵的藉口而十分苦惱,每有鬱然之狀。事有湊巧,一個叫敬翔的秀才這時投到他門下。

敬翔獻策說:“明公你正準備逐鹿天下,你的輜重必然會爲四境的其他節度使所侵,你趁此令麾下將士假裝叛變而外逃,然後明公你將這一情況奏告皇上以及相鄰的節度使,以捉拿叛徒爲名進攻兗州和鄆州吧。”

朱溫聞之大喜,稱:“天降奇人,以佐於吾!”

朱溫急令手下的一些軍士假裝逃到兗州和鄆州,朱宣和朱瑾不知是計,撿到籃裡都是菜,就將這些人收留起來,朱溫立即寫信給二朱,指責他們不顧兄弟情誼,招誘自己的將士,不等二朱回覆,即令出兵征討。

乾寧二年正月,朱溫生擒朱宣部下大將賀環、柳存及其部下三千餘人。傍晚時分,天空忽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朱溫說:“這分明是殺人殺得不夠呀。”

遂下令將三千俘虜全部殺掉,朱宣和朱瑾雖然曾和朱溫稱兄道弟,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就是這位滿口義氣的義兄,將他們的領地攻佔了。

天覆八年,朱溫征服河北後,欲取河中以制河東,召集諸將說:“王珂弩材,恃太原自驕汰,吾今斷長蛇之腰,諸君爲我以一繩縛之。”

這位據守太原的王珂,其父王重榮,對朱溫向來有知遇之恩,朱溫尊稱之爲舅。但在政治流氓的詞典中,從來就沒有情誼和義氣這樣的詞語,即便有,也只是一面幌子。

朱溫派大將張存敬率軍攻打王珂,王珂無法抵擋,走投無路之下在城上豎起白旗。他對張存敬說:“我與朱公是世交,請你暫時後退,等朱公一到,我會將城池獻給他的。”

張存敬令士兵稍後退,同時飛報朱溫,朱溫此時已到洛陽,聞之大喜,快馬奔向河中。在途經王重榮的墓地時,他跑到墳前大哭不止,以至於河中人都爲之感動不已,認爲這是一位坦誠的君子,即使是奪了人家的城池,也是迫不得已啊。

到了河中,王珂打算按慣例牽羊出城投降,朱溫假惺惺地派人對他說:“太師舅之恩何可忘。若郎君如此,使僕異日何以見舅於九泉。”

及至兩人見面後,四隻大手緊緊相握,朱溫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好像他們不是一對仇敵,而是一對度盡劫波的兄弟。但當王珂將城池交出來後,朱溫隨即找了個藉口將他殺掉。

朱溫隨着勢力加強,打算像曹操那樣挾天子以令諸侯。恰好當時唐昭宗被宦官囚禁,朱溫以他特有的政治敏感發兵長安,在鳳翔大戰多日後,終於將昭宗搶到手。

是時,朱溫一見昭宗就跪伏在地,淚水長流,以至於昭宗感動地說:“大唐的江山多虧愛卿纔再次平安,朕及宗族也有賴你才得以保全。”

但昭宗無法知道,就在幾年以後,這位救駕的忠臣,將會把自己送上斷頭臺。

朱溫喜歡改名字。他每完成一次歷史的佳作,就重新改一個名字,不知是想以此紀念他的成功,還是想以此逃脫史書公正的記載。

朱溫既破李茂貞,併吞關中,威震天下,遂有篡奪之志。當一個個對手在朱溫的軟硬兼施下不是敗死就是無法與之抗衡時,他的野心越來越大,已不甘心挾天子以令諸侯。

如同每一個政治流氓夢寐以求的最高理想一樣,他也想黃袍加身。

爲了達到這一目的,朱溫決定幹掉昭宗身邊的宦官們,並想到了利用那位心胸狹窄而又自以爲是的宰相崔胤,而崔胤也想借助朱溫來獨攬朝政,於是兩人一拍即合,聯袂清洗風雨飄搖的朝廷。

朱溫和崔胤一起上朝時,崔胤上奏說:“建國初,天下太平,宦官並不領兵和參預朝政。天寶以後宦官的勢力越來越大,貞元末年,德宗爲了便於隨從護衛,將羽林衛分爲左右神策軍,讓宦官統領,遂成定製。自此以後,宦官集團就參與國家政事,上下串通一氣,共爲不法,嚴重的聯合藩鎮危害國家,輕微的也賣.官鬻爵,王朝衰敗的原因就在於此,若不斬草除根,終受其害。”

對此,昭宗雖然十二分不情願,但知道這是那位手握兵符的朱溫的主意,豈敢不聽。當天,朱溫等人來不及等昭宗下令,便派兵將第五可範爲首的七百餘名宦官全部誅殺。

是時,冤號之聲,徹於內外。出使外方者,詔所在收捕誅之,止留黃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備灑掃。

崔胤雖然一度和朱溫聯手屠殺宦官,但終究不是朱溫的心腹,朱溫是不會放心他在朝裡的。天佑元年,朱溫上書昭宗,認爲崔胤專權誤國當殺,昭宗不敢不從。崔胤死後,朱溫乾脆派黨羽裴樞和獨狐損爲相。即便如此,他還是怕自己在汴而昭宗在長安會有某些不便,因此欲將昭宗遷往靠近汴的洛陽。

天佑元年,朱溫派牙將寇彥等奉表進京,謊稱岐兵逼近長安,必須遷都洛陽,當時昭宗正在延喜樓上,等他下樓時,宰相裴樞已強令百官東行了。

第二天,朱溫的汴兵開始逼迫百姓也必須遷到洛陽,百姓不願離開,一路號哭不已,破口大罵崔胤勾結朱溫傾覆國家。一個月之內,道路上的行人絡繹不絕。隨後,朱溫令部將拆毀長安宮室、百官衙門和民間房屋,拆下來的材料沿着渭河順流而下,自此,在初唐和盛唐時期曾是世界上最大都市的長安竟然被毀爲一片廢墟。

當昭宗在前往洛陽路過華州時,百姓夾道高呼萬歲,這位一心想中興李唐卻時乖命蹇的天子傷心地潸然淚下,他說:“不要再喊我萬歲了,我已經不是你們的皇上了。”

晚上,朱溫前來拜見昭宗,昭宗的夫人何皇后甚至哭着對朱溫說:“自今以後我們夫婦就全靠全忠你了。”

在昭宗到洛陽的路上,朱溫見昭宗身邊還有些忠心的追隨者,心裡很不快活,就讓御醫許昭遠誣告對昭宗忠心耿耿的醫官使閻佑之、司天監王墀、內都知韋周、亞國夫人可澄等陰謀殺害朱溫,理應全都處死。

行到谷水時,朱溫又將與昭宗同行的擊球供奉和內園小兒二百餘人全部縊死,另選二百多個長相略似的人穿其衣帽,代之侍衛。過了幾個月後昭宗才發現事情不對,但也只能忍氣吞聲,他怕這流氓一旦變臉,那是連爹孃也不認的,何況他這個落難的天子?

到了洛陽,朱溫準備西征李克用,又擔心自己走後,素有英氣的昭宗會發動變亂,於是圖謀弒帝另立幼主。天佑元年八月,朱溫派手下將領朱友恭等人帶百餘人夜叩宮門,聲稱有軍國大事要見皇帝。皇妃裴貞打開宮門,剛來得及問了一句“奏事爲何帶兵”,便被史太一劍砍死。是時,昭宗酒醉,聞聲而起,只穿着一件單衣繞着柱子奔逃,也被史太追上去將其殺害。

事後,昭宗的死訊傳至朱溫那裡,他“陽驚,號哭自投於地,曰,奴輩負我,令我受惡名於萬代”。一副無辜者的樣子,這正是政治流氓最擅長的表演。緊接着,朱溫星夜趕往洛陽,在昭宗的棺材前撫棺痛哭,又將朱友恭降級降職,抓了一個叫李彥威的替罪羊賜其自盡,李臨刑時大呼:“你出賣我以堵天下人的嘴巴,難道這也瞞得過鬼神嗎?你行事如此無情無義,以後還有人敢爲你賣命嗎?”

昭宗被殺後,朱溫立李柷這位年僅十三歲的少年爲帝,是爲哀帝。天佑二年,朱溫對李唐宗室諸王大開殺戒。他命心腹蔣玄暉邀請昭宗之子濮王李裕、棣王李羽、虔王李契、祁王李祺、瓊王李祥等九人,在洛苑的九曲池旁擺下酒宴,將九王一一灌醉,然後用繩子勒死,屍體則扔進九曲池裡。

經過二十多年的戰爭,以萬千將士和億萬蒼生的性命爲代價,朱溫基本控制了以洛陽爲分中心的中原大部分地區。

皇位,除了父死子繼的一家人的繼承外,就只有從外人手裡獲取這條唯一途徑,而獲取的方法無非是硬奪或禪讓。

硬奪者,比如劉邦奪了秦朝,劉秀奪了王莽。而禪讓則是最具中國流氓政治特色的奪位手段,自從王莽發明這種辦法以來,曹丕代漢,司馬代魏,宋齊樑陳走馬燈似的城頭變幻大王旗,均是依葫蘆畫瓢。

與硬奪不同,禪讓雖然也是以足夠的兵力作爲後盾,卻比硬奪更加虛僞和無恥,明明是自己垂涎別人的江山,卻偏要說是人家硬要塞給自己的,一心想篡位的野心家們甚至做出些許由他們的樣子,一個個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辭。

但這種政治作秀,朱溫既需要用它來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向天下人表明他對唐朝的忠誠,又嫌這樣的程序太複雜,於是具體爲他經辦禪讓儀式的官員們就活該倒黴了。

朱溫的意圖主要通過他的心腹蔣玄暉和張廷範來執行。蔣玄暉得令後,急忙找到宰相柳璨商議,柳璨雖然也算是朱溫的幫兇,但其內心並不希望唐朝滅亡。爲了拖一天算一天,柳璨提出應該像古代的禪讓那樣,先將朱溫封大國,再加九錫,然後才禪讓,當年曹丕代漢,的確是依照了這樣的程序。

蔣玄暉認爲有禮,就讓皇帝加封朱溫爲諸道元帥,別開元帥府,邁出了禪讓第一步。哪知朱溫這種流氓政治家和曹丕那樣的詩人政治家畢竟區別甚大,他要的是唐朝的江山,至於箇中的程序,最好能一步到位,因此他甚至懷疑蔣玄暉是否真的忠於自己。

如果流氓主子竟然對自己的忠心感到可疑,這無疑是做奴才的最恐懼的事情。蔣玄暉和柳璨立即提議給朱溫加九錫,進封爲魏王,特許“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贊拜不名”。

朱溫也到了這一步,基本上距離篡位也就不遠了。

王位、殊禮、九錫這些禪讓的必需過程一天之內完成,想當年,曹丕可是用了兩年時間。這不能說不快了,可朱溫仍然不滿意,拒絕接受。蔣玄暉和柳璨只得再次對皇帝進行逼宮,讓他立即退位了。

歷史上的曹操,司馬昭享受了這樣的特權,結果爲他們的兒子掃清了道路,李淵,朱溫也享受了這樣的特權,結果他們成了皇帝,一個開創了亙古未有的大唐王朝,一個則是遺臭萬年。

杜睿此前怎麼都沒想到這樣的特權,殊榮有一天也會落在他的頭上,好傢伙,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就差將皇位直接冊封給他了。

杜睿三番四次的退卻,只可惜李賢執意如此,要是一般人就算得到了這樣的殊榮,怕是也不敢使用,但既然已經成了事實,杜睿又不是個惺惺作態的人,那乾脆就坦然受之。

雖然肯定會有人罵杜睿狂悖,僭越,但杜睿這個人從來都不是爲了別人看法而活着的人,老子就贊拜不名了,老子就入朝不趨了,老子就劍履上殿了,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在洪鐘大呂、宕蕩起伏的皇家禮儀聲中,杜睿超品冠戴,身穿絳紫官袍,大袖飄然,腰掛太宗皇帝御賜寶劍,邁着四方步,踏着初升的朝陽,在千百雙目光的注視下走走上了御階,站立在升階之上,手按着劍柄,俯視着衆臣,讓百官噤若寒蟬,莫敢正視。

不要說經過了重新洗牌之後,如今朝堂之上大多都是杜睿一系的人,就算是有那些個不開眼的,看到杜睿如今的做派,再看看皇帝李賢面上居然沒有絲毫的不滿,也都只能縮起脖子裝烏龜了,眼下的形式,誰還看不出來,杜睿上有君王隆寵,下在億兆生民擁戴,身懷曠世大功,這個時候誰去找他麻煩,無異於把臉湊上去找抽。

洪武朝開年第一次大朝,也是李賢登基稱帝之後第一次臨朝,不過就是走個形式,誰都知道李賢如今年幼,尚且不能處理朝政,權利都在杜睿的手中。

杜睿之所以這麼安排,完全是想要讓李賢學着走出第一步,學着去如何做一個皇帝,杜睿不是樑翼,不是曹操,不是司馬昭,他更不想做朱溫,將皇帝完全當成一個擺設,李賢既然坐上了那個位子,他就不能只是一個牽線木偶,要做的必須是一個帝王,像他的祖父太宗皇帝,父親高宗皇帝李承乾一樣的帝王。

李賢雖然聰慧,但畢竟年幼,面對這樣的大場面,一時間也不禁有些緊張,但是好在天家子弟,畢竟不凡,在稍稍平靜了一下心情之後,對着身旁的來順示意了一下。

首先要頒佈的第一道聖旨,自然是對杜睿的加封,杜睿雖然有李承乾遺詔在身,位列輔政大臣,但是名不正,則言不順,必須有當朝皇帝的敕封,這纔算正當。

杜睿首先被授封太傅,太傅是三公之一,正一品。位列衆臣之上,算是文官的最高品級了。除了這個榮譽大獎之外,還賞賜了黃金萬兩,這不是虛數,是實打實的賞了一萬兩黃澄澄的金子,分毫不少。

在實職方面,李賢正是敕封杜睿爲大行臺尚書令,新成立的內閣首輔,總掌軍政大權,並授假黃鉞,使持節。

這些封賞雖然在旁人看來簡直位極人臣,榮寵備至,但是和杜睿三十年來,立下的汗馬功勞比起來,還是少了些,到了杜睿這個位子,實際上已經賞無可賞了,那只有恩蔭他的子嗣了,長子杜學文封了個正四品上階的驍騎將軍,次子杜學義封了個從四品上階的秘書少監,三子杜學楨封了個從四品下階的少府少監,四子杜學武封從四品下階澳洲道新奧別駕,五子杜學仁封從四品下階的折衝都尉,六子杜學祁封從四品下階將作少匠,其餘諸子盡皆封賞。

封賞下來了,杜睿長身一禮,道:“聖上榮寵備至,臣深感惶恐!”

李賢道:“宋國公爲國效力三十餘載,於朕看來,依着宋國公的功績,該如何封賞都是不爲過的!”

杜睿忙道:“聖上嚴重了,爲國效力,乃是臣的本分,所幸皆賴太宗,先帝恩福所致,才使得四夷臣服,兵鋒所至,摧城拔寨。勢如破竹;臣之所爲,未能報三代聖君隆恩之萬一。何敢言功。”

衆臣聞言,心中不禁一陣翻騰,如果當真連杜睿這些年立下的大功都不能被稱之爲功勞的話,那麼他們這年都去做什麼了。

可以說,當今大唐的天下有一半都是杜睿親手打下來的,對杜睿的大功,大唐之前的兩代帝王,無論是英明神武,開創一代貞觀盛世的太宗皇帝,還是兢兢業業,再開永徽之治,將大唐推向新的輝煌的高宗皇帝,都有些刻薄了。

太宗皇帝兩次貶黜杜睿,高宗皇帝李承乾更是登基之後,剛剛坐穩龍椅,就將杜睿貶黜杜陵,用的時候想起,不用的時候便棄之如敝履。

如今李賢登基,給予杜睿足夠的殊榮,仔細想來,倒也不爲過。

李賢道:“宋國公就不要過謙了,國有卿在,朕心方安,宋國公三十載爲大唐嘔心瀝血,朕雖年少,也耳聞眼見過,這般封賞,朕只會覺得薄了,宋國公可泰然受之!”

杜睿聞言,這才謝恩,道:“微臣謝吾皇聖恩!”

李賢點點頭,接着道:“宋國公!朕年幼,尚且不能肩挑社稷重任,朝政皆要靠卿與諸位大臣,今日朝會,朕只旁聽。”

說着,李賢還對杜睿示意了一下,杜睿躬身應命,側過身子,對着衆臣道:“洪武朝開年,諸事繁多,山陵使!”

杜睿的弟子穆天顏連忙出班道:“下官在!”

穆天顏身上兼着山陵使的職務,所謂山陵使,其實就是負責高宗皇帝李承乾茂陵營建的差事,李承乾雖然已經下葬,棺槨也已經移入墓中,可是茂陵的建設工作卻並未完成。

杜睿道:“先帝陵寢營建,進度如何!?”

穆天顏忙道:“啓稟聖上,尚書令大人,先帝陵寢營建業已完工,專等來年聖上親往致祭,請先帝神主入宗廟便可!”

杜睿點點頭,轉頭對李賢道:“聖上!此事可着禮部派人安排。”

李賢點頭道:“好!如此皇叔可盡心辦理!”

李璟恆是李道宗的長子,按輩分正是李賢的叔父,聞言連忙應諾。

接着,李璟恆又道:“聖上!尚書令大人!我朝新皇登基,左近番邦盡皆遣使朝賀,如今皆在鴻臚寺內候旨,請聖上示下,該如何料理!”

李賢問道:“宋國公之意如何!?”

杜睿對着李賢笑道:“此事聖上可龍意天裁!”

杜睿並不想事無鉅細都抓在手中,也該將一些小事交給李賢,讓他試着處理,畢竟雛鷹只有離開巢穴的保護,才能翱翔天際,杜睿可不想等到自己年老之後,大唐的皇帝是個一無是處的君王。

李賢想了想道:“先帝晏駕,此時海內同悲,朕意恰逢此時,若是接受外邦朝賀的話,怕是要招來民間非議!不如宋國公代爲接見,共敘友善,宋國公以爲如何?”

杜睿道:“聖上此言在理,然聖上驟登大位,繼續積累威望,番邦小國雖然不足道哉,然其誠心來賀,聖上卻也不能薄待了,聖上既然心念先帝,此時確實不可大肆朝賀,可着禮部演禮,於麟德殿接見。”

杜睿雖然反駁了李賢的主張,但是李賢仔細想了想,杜睿所言都是在爲他考慮,心中也就沒了不滿,點頭道:“宋國公之言甚善,既然如此,便同樣交由皇叔料理,皇叔可多與宋國公商量便好!”

李璟恆急忙接旨:“微臣遵旨!”

接下來的朝會,李賢只是多聽少說,安安分分的做起了少年天子,大事都交由杜睿料理,杜睿倒也不擅權,總是會詢問李賢的意見,要是正確了,杜睿就稍加完善吩咐下去,要是不對,杜睿也會委婉的提出來,並且說出自己的主張,讓李賢思考。

總之經過了今日的朝會,那些即便覺得杜睿榮寵太過,有僭越之嫌的大臣也不得不承認,杜睿雖然專權,但卻不擅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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