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睿在遼東殘殺契丹老幼婦孺數十萬!其罪一也!未得聖命,擅自與高句麗輕啓戰端!致使黎民受苦,將士遭難!其罪二也!屠殺高句麗平民,以至於累屍盈野!其罪三也!劫掠平壤,中飽私囊!其罪四也!擅自攻擊屬國新羅!壞兩國邦交!其罪五也!越權奪張尚書之權!擅自任用劉仁軌!其罪六也!混淆視聽,褒獎冉賊!其罪七也!歸朝之日,還煽動百姓爲亂,致使數百士子被毆,罪莫大焉!聖上!杜睿殺人無數,人神共憤,天怒人怨,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正朝綱!臣爲江山社稷故,奏請聖上誅殺此獠,以慰無辜被殺百姓之願!”
太極殿內,杜構跪在品級臺前侃侃而談,歷數杜睿的七大罪惡,最後居然喊出了要誅殺杜睿的話來,他這邊說的熱鬧,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龍椅之上的太宗,那越來越陰沉的臉色。
太宗平生最恨的就是手足相殘,當年玄武門之變,要不是李建成,李元吉苦苦相逼的話,太宗也不會貿然發動政變,說起來,太宗弒兄殺弟,也不過是爲了自保,要是他一人或許也就罷了,他身上還牽連着妻子兒女,以及那麼多臣屬的身家性命,不得不搏。
登基之後,對自家的兒女們,也一向要求甚嚴,只盼他們能互敬互愛,手足和睦,可是卻沒想到,先是有了一個李泰,接着又有了一個李佑,當真是讓太宗傷透了心。
如今看着杜構居然在朝堂之上,歷數自家兄弟的七大罪惡,看其形狀,當真恨不得杜睿立刻便死。
杜構說完之後,等了半天也不見太宗說話,心中不由得惴惴,偷偷看了李恪一眼,咬了咬牙,堅定了心中的念頭,大聲又道:“聖上!杜睿之罪,罄竹難書,白起,冉賊之殘暴也無出其右,這等人如何能身列朝堂,輔佐君王,這等屠夫天下人人慾殺之而後快,臣請聖上降旨”
“夠了!”太宗滿心怒不可遏,狠狠的等着杜構,道,“你在此歷數杜睿七大罪惡,可曾想過,他也是先萊國公一脈,是你自家的新兄弟!”
杜構聞言,心中猛地一顫,可是既然都到了這步田地,退卻已經沒有了意義,咬緊了牙關,道:“臣爲江山社稷故,也顧不得那麼許多,杜睿雖然是臣的兄弟!可身在朝廷,自當以國事爲重,杜睿身犯大罪,臣豈能因爲他是臣的弟弟,便裝聾作啞!”
杜構倒也不是個十成十的草包庸才,說這話分明就是將了太宗一軍,他彈劾不避親,太宗若是不懲罰杜睿的話,天下人豈不是都要說太宗在偏袒自家女婿。
太宗看着杜構的眼神越來越冷,過了半晌才道:“杜構歷數杜睿七大罪惡!衆愛卿有何見解?”
“杜睿殺人無數,理當治罪!”
“聖上!我大唐一向以寬仁待天下友邦,杜睿殺人盈野,豈能不治罪,若是不治罪的話,天下萬國豈不是都要將我大唐視爲虎狼之國,將聖上視爲前朝煬帝那般殘暴之君!”
“臣附議!當治杜睿之罪!”
突然之間,十幾個言官紛紛跳了出來,口口聲聲的要太宗治杜睿的罪,看他們的樣子,當真恨不得將杜睿除之而後快。
李恪看着滿朝洶洶,不知不覺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但當他察覺到太宗冰冷的目光正在注視着他的時候,頓時感覺如芒在背,兩股戰戰的低下了頭。
李承乾此時也是心急如焚,但看着杜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是不斷的給杜睿使眼色,讓他自辯。
太宗也看向了杜睿,道:“杜睿!你有何話說,杜構彈劾你七大罪惡,你可要自辯!”
杜睿出班拱手道:“臣無話可說!”
杜構聞言,更是興奮異常,道:“聖上!杜睿自己都已經認罪了!臣請聖上治杜睿之罪!”
“聖上!”房玄齡最終還是看不下去了,站了出來,“老臣有話要說!”
太宗見房玄齡出來了,心情稍稍好了一點兒,道:“房愛卿有話只管說!”
房玄齡道:“杜大人所言宋國公七大罪惡,臣實在不敢苟同,契丹趁我大唐國喪,舉兵犯邊,罪惡昭彰,高句麗邊夷小國,累次冒犯我大唐,也是罪不容誅,百濟久不侍奉天朝,且與高句麗勾結,抗拒天兵,同樣惡行累累,那新羅身爲我大唐屬國,大唐於高句麗交兵之時,不思助兵,卻與高句麗私下議和,目無君父,這四國皆爲我大唐之敵,宋國公奉皇命征伐,乃是替天行道,有功無罪,即便殺伐過重,也是那四國欺我太甚。況且宋國公爲三軍主帥,自有臨機決斷,便宜行事之權,杜大人所言實屬無稽之談!”
見房玄齡都站出來替杜睿說話,杜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辯駁,居然愣住了,李恪見了,心中暗罵了一聲,居然自己跳了出來。
“父皇!房大人所言盡皆歪理,杜睿身爲三軍主帥,戰陣之間,自然難免殺伐,可是屠戮平民百姓,這分明就是讓我大唐爲天下萬國所指,豈能無罪,況且他膽大妄爲,居然爲那冉賊翻案,房大人,這該如何解釋!”
房玄齡對這個也是無話可說,誰都知道李家身上也有鮮卑的血統,份數五胡,豈能亂言,只得道:“這個臣請聖上自查!”
房玄齡乾脆將這個問題拋給了太宗,太宗一向以華夏一族,炎黃苗裔自居,還給自己找了一個道教鼻祖的祖宗,他要是不承認自己身上的鮮卑血統,旁的人自然就無話可說了。
太宗沒想到房玄齡居然也來將自己的軍,頓時也愣住了,沉吟了半晌,心中也有了計較,道:“冉閔於華夏傾頹之時力挽狂瀾,於華夏一族有大功,朕今日便傳旨,加封冉閔爲武悼聖天王,傳旨各地,建立寺廟,煙火供奉!自今日起,武悼聖天王便爲我大唐的守護天神!”
衆臣聞言,不禁全都愣住了,冉閔可是鮮卑族的大仇人,太宗皇帝居然加封了冉閔,這等於承認冉閔《殺胡令》,殺得好,殺得妙!
杜睿聞言,心中也是大爲寬慰,這樣一來,冉閔的名譽總算是恢復了,想來後世那些僞道學者也不敢再拿冉閔殺胡的事情來做文章了。
華夏一族歷來講究崇拜,更何況如今太宗給冉閔加上了一個神位,那些僞道學者即便是在將來想要抹黑冉閔也不行了。
李恪也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太宗居然爲了保住杜睿,不惜給冉閔加了尊號,那麼他怎麼辦?以太宗的聖明,豈能看不出他就是這次彈劾杜睿的幕後主使者,他該如何是好?
李治也愣住了,一直以來他都是躲在暗處看好戲,這次彈劾杜睿,他這一派的大臣沒有一個跳出來的,完全就是將李恪當成了槍在使喚,可到頭來,居然是這麼個結果,這讓他如何不驚。
長孫無忌和岑文本兩人也是眉頭緊鎖,心中飛快的想着,解決的辦法,岑文本要保住李恪,長孫無忌同樣要保住李恪,因爲李恪一旦倒臺的話,李治再想要對付李承乾的話,就不得不站到前面去了,這對李治同樣不利。
太宗說完,看向了幾乎要癱倒的杜構,道:“杜構!你與杜睿本爲手足兄弟,今日你卻完全不顧手足之情,對自家兄弟大肆詆譭,你可知罪,來人啊!杜構構陷國之幹臣,除其職司,調任嶺南,任柳州縣尉去吧!”
太宗發落了杜構,緊接着又將那些隨聲附和的大臣一個個全都發配到了偏遠地方,最後要輪到李恪了。
岑文本連忙站了出來,他受恩師封德彝的囑託,看顧李恪,可不能眼看着李恪倒黴:“聖上!杜構構陷宋國公自然有罪,然宋國公終究在遼東,三韓殺伐過重,也當有小過,吳王殿下一時心急,口不擇言,姑且念其年幼,還請聖上法外開恩,寬宥了他這一次!”
太宗也不是當真想要發落李恪,見岑文本說話了,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長孫無忌也站出來說:“吳王殿下不過是一時心急,被那些奸佞之人蠱惑,犯了些小錯,臣請聖上開恩!”
太宗有了臺階下,自然也就應承了下來:“李恪!既然兩位尚書僕射都爲你求情,姑且放過你,自今日起回府閉門思過,今後不可人云亦云!”
李恪失魂落魄的謝過恩,昏頭昏腦的回到了位置上,他怎麼都想不明白,昨夜計較的那麼好,怎麼今日到了朝上,卻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不但沒能搬到杜睿,自己在朝中的勢力也被掃之一空,就連他也落得一個閉門思過的下場。
越想心中對杜睿也就越是惱恨,此時她手中若是有一把劍的話,非要杜睿橫屍當場不可。
緊接着太宗又宣佈了對杜睿殺伐過重的懲罰,罰其一年的俸祿,卸掉軍職,專任參謀部,還加了一個太子少傅的職司,這哪裡是懲罰,簡直就是恩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