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身邊的儒臣太少,王陽明等人都不在身邊,以至於這一點暗示,朱厚煌硬是沒有聽出來。
鄭懷興的媚眼拋了瞎子看了。
此刻的朱厚煌一心想探明皇城之內的虛實。
但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探明虛實。他想派出一個使者去皇城內部看看,又不知道該派誰去。
這個人要熟悉安南內情,不熟悉安南內情的人,去了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還要對他忠心不二。如果派出去的使者出了問題,說不得就會被他與莫登庸合夥,反咬一口。
如果僅僅是這兩條,吳鳳儀是合適的。
吳鳳儀多次來往升龍,又是做情報工作的,所以,說他不熟悉升龍與安南,其他人都不相信。
但是朱厚煌又不敢讓他去。
無他,朱厚煌身邊離不開他。
在君王這個位置上時間越長,疑心病也就越大,能信任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作爲監視天下的情報機關,朱厚煌如果沒有了吳鳳儀,他必須要先將情報機關拆分,再後想辦法往裡面摻沙子。朱厚煌的工作量又急劇攀升。
畢竟吳鳳儀是朱厚煌的舅舅,這一點就足夠朱厚煌信任了。而其他人,朱厚煌卻不敢信任。有吳鳳儀在,朱厚煌不必在情報方面多下功夫,只需聽吳鳳儀的結論就行,其他人,朱厚煌可不敢掉以輕心。
不管怎麼說,出使的任務,具有一定的危險性,朱厚煌絕對不肯讓吳鳳儀以身犯險。他轉眼之間看到了一人,心中一動。他不是正好嗎?他不是別人,正是鄭懷興。
鄭懷興是安南人,又是鄭氏一族出身,從身份到地位,他對安南的瞭解決計在在場任何人之上。而且鄭氏將莫氏害成現在這個樣子,決計不會叛逃的。這一點完全可以放心。即便是他想叛逃,莫氏也絕對不會接受的。
而且鄭氏是新近投靠的,朱厚煌對鄭懷興的性命,可沒有那麼看中,無非是死了個鄭懷興之後,再從鄭氏之中挑選出一個人而已。
反正鄭氏世家大族,其他的不多,人口是一定多了。
想到這裡,朱厚煌眉毛一挑說道:“鄭卿,孤想請弄入皇城勸降,不知道鄭卿意下如何?”
鄭懷興心中一動,暗道:“莫不是殿下在考驗我的能力嗎?”
由不得鄭懷興如此想,剛剛他想讓朱厚煌給自己父親弄一個諡號,但是朱厚煌卻略過了這一點,反而提出了這一個問題。他自然而然如此做想。
有一句話,叫做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後看子敬父。他父親已經去了,而且朱厚煌又不是安南人,他父親鄭子軒生前有過怎樣的功績,做過怎麼的事情,也不清楚。那麼怎麼評價這個人,怎麼給這個人封諡號。自然要看他兒孫的表現了。
如果兒孫的有能力,有本身就高看一眼。如果他兒孫是平平之輩,就低看一眼,本就是正常情況。
一想到這裡,鄭懷興說道:“臣遵命。”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讓皇城之中的守衛投降。鄭懷興知道,皇城也是奪城的關鍵,因爲小皇帝,皇太后,還在皇城之中。
鄭懷興獨自一人來到城門前,高聲喊道:“鄭氏族長鄭懷興拜見羅統領,還請羅統領一見。”
這爲羅統領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守衛皇城的將領,不過現在他連站在莫登庸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父王。”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說的就是這裡。
莫登瀛看見鄭懷興,滿心的怒火迸發出來,說道:“就是鄭氏害的孩兒如此下場,請父王射死此人。”
莫登庸看着莫登瀛淡淡的說道:“過來。”
莫登瀛依言上前兩步。莫登庸陡然出腳,一腳將莫登瀛踹飛兩步,莫登瀛整個重重的趴在地面之上,由於他身上來穿着甲冑,只聽見“砰”的一聲,好像鐵器砸在地面之上的聲音。
一時間,莫登瀛居然起不了身,說不出話來。
“蠢貨。”莫登庸說道:“你平日就是這樣做事的嗎?凡事都憑藉你的喜好不成,連輕重緩急都不分。看來不成器的後,將他給我拖下去。”
立即有侍衛將莫登瀛攙扶下去。莫登庸看着莫登瀛走了之後,傳令下去,說道:“下去個吊籃,將他給吊上來。”
不一會一個吊籃拿上城頭,放了下去。
鄭懷興坐在裡面被拉了上來。
鄭懷興剛剛上了城頭,一眼就看見莫登庸,不由的大吃一驚,身後冷汗簌簌而出。打溼了整個衣背,幸好他身上穿着甲冑,否則就能清晰的看出來,他的後背都溼透了。
“我命休矣。”鄭懷興暗道。
如果知道莫登庸在上面,鄭懷興是絕對不敢上來。他自己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心中反而放鬆下來。說道:“不必拉上吊籃,放我下去吧。”
“賢侄,爲何來去匆匆,不說一句話就走。”莫登庸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彷彿眼前不是害他失去半個升龍城的鄭氏後人,反而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鄭懷興說道:“小侄奉雍王之命,過來勸降,不過小侄知道,明郡王殿下,是絕對不會投降的,那麼小侄也就不必白費口舌了,告辭了。”
莫登庸看見鄭懷興如此鎮定,再想起自己兒子如此,沉不住氣,心中不由暗道:“我怎麼有這麼不成器的兒子,連這樣的局面也能翻盤了。”
看來別人家的孩子,從古代就有。
莫登庸說道:“既然來了,就與孤說說話,鄭氏真的要與我爲敵?”
鄭懷興哈哈大笑,說道:“事到如今,我即便說,不想與殿下爲敵,殿下信嗎?”
“倒是孤說廢話了,”莫登庸揹着雙手,看向下面說道:“好吧,孤也不說廢話,你想走可以。孤不爲難你,只是升龍是孤的心血。在城中開戰,歷代先王積累,未免毀於一旦,明日在南城之外,孤與雍王一決雌雄,如果他怕了,大可不必來赴約。”
鄭懷興心中大喜,一來,聽莫登庸話裡面的意思,就是他的性命保住了。二來就是不會在城中開戰。
莫登庸的話其實對鄭懷興觸動最大。
鄭懷興從小在升龍城長大,對升龍城的感情,也是最深的。至於莫登庸的話,只不過是隨便找出來的一個藉口而已,如果可以用升龍城換朱厚煌全軍消失,他會毫不在意的兌子。
鄭懷興知道自己能活下來,反而有一點後怕了。他的雙腿就有幾分站不住了,他在心中暗暗的告訴自己,鄭懷興啊,鄭懷興,萬萬不能有失鄭氏的臉面。
低頭答應下來,說道:“是。小侄一定轉告。”一邊邁着僵硬的步伐,面前走進吊籃之中,在吊籃放下的同時,渾身一鬆坐着在吊籃之中。
等吊籃落地之後,起身兩次,纔算是從吊籃之中爬了出來,出來之後,走路都不順暢,過了金水橋,纔算是恢復正常。
“什麼情況,你怎麼剛剛上去,就又下來了?”朱厚煌問道。
“殿下,莫賊就在城頭。”鄭懷興說道。
“什麼?”朱厚煌大吃一驚,忍不住看向城頭,在他的情報之中,莫登庸還在城外營地之中,雖然這個營地已經離升龍很近了。但是也不是今日能夠走到了,但是莫登庸怎會到?
一時間朱厚煌心中不由的自問道:“他怎麼來的?他什麼時候來大,他來此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要說,朱厚煌胡思亂想。決定勝負固然有很多方面,但是敵人的心理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