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兵之後,塵埃落定。
楊廷和心思重重。心中有無數念頭涌過。
他回到內閣,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對出征軍隊的封賞。
這是一大筆錢,三軍未動,糧草先行。雖然這一仗並沒有出征塞外,但是千軍萬馬只要一動彈,就是錢,大筆大筆的錢財扔在水裡,所謂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大軍開拔,日耗千金。即便正德出征的帶的軍隊不過數萬人,但是九邊從寧夏綏遠,到主戰場的大同,太原,已經從宣府,遼東出發地,幾乎上整個九邊都震動了。
九邊本就困苦,這一仗打下來,九邊府庫空虛,非得補上不可。還有正德已經整整賞下百萬銀兩。賞賜全軍,整整有五萬人受賞,可以說正德帶着與達延汗決戰的軍隊,幾乎人人有賞,這一筆開銷已經花了下去,楊廷和所能做到也不過是,送去戶部對賬而已。
不過這還不算完。
剩下的就是比較重要的,就是封爵。這一次正德的意思,是朱彬,許泰等十幾位人都封爵,還有陣亡的王勳,蕭宰等人的追贈。這都是頭等大事。
楊廷和下定決心。
第二日一早,楊廷和就去找正德了。
正德從大同歸來,自然與豹房的美人廝混了一整天,直到日上三竿才懶洋洋的起牀。不過忽然覺得,京城的美人遠遠比不上大同胭脂,而大同胭脂在名聲卻遠遠比不上江南佳麗,正德心中不由的升起了意猶未盡之意,只是楊廷和求見,容不得他留戀於牀榻之間。
“楊先生此來,可是爲了封賞之事?”正德見了楊廷和劈頭就是一句話問到。
“陛下聖明。”楊廷和恭維一句。
這一段事情,正德可謂是春風得意,心中愉快之極,問道:“內閣可是擬出來方案了嗎?”
楊廷和說道:“請陛下御覽。”說話之間將一封奏摺雙手遞上。
正德從來不拘泥於俗禮,這種情況一般是由太監轉呈,正德卻幾步走了過來,從楊廷和手中拿過奏摺,立即打開一看,本來滿臉笑容的臉一點一點的變得陰沉下來,好一陣子,正德從頭到尾看完之後,皺着眉頭說道:“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在楊廷和這一份方案之中,對於封爵只有兩個人,就是朱彬封平虜伯,許泰封安邊伯。至於其餘的人都只有封世職。特別是正德指出的兩個人,也就是王勳,與蕭宰兩人,死者爲大,其實正德對自己人很好的,前提是你讓他當做是自己人,這一次王勳與蕭宰,不管有多大的錯處,但都聽正德命令,敢戰能戰的將領。正德決定好好的撫卹,比如追封一個伯爵。
但是在楊廷和的方案之中統統沒有體現。楊廷和的方案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中規中距,壓制爵位封賞。
正德當然不願意了。
不過,他面對楊廷和也沒有什麼辦法。
因爲楊廷和並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文官集團,正德即便拿下楊廷和,還有別人來這裡頂他,這是他用劉瑾將劉健,李東陽,謝遷等人之後,得出了結論。除非正德真的殺人如割草,文官不還輕易屈服的。而 正德真得殺人如割草,那麼誰來治理大明江山啊。
正德想憑藉大勝餘威壓服楊廷和。但是楊廷和根本不當一回事,說話議事,畢恭畢敬,看上去恭敬無比,但是骨子裡面也有自己的堅持,與正德整整僵持了一日,最後正德大發雷霆,楊廷和決定再次打賞士卒,而封爵卻定了下來,只有平虜伯朱彬,安邊伯許泰,之外,最多封世襲指揮使了。
楊廷和與正德爭論了一天,他的目的其實很簡單,重賞士卒可以,但是大封爵位卻不是不行的。
不管怎麼說勳貴總是大明政治的一極,雖然在土木堡之變後,退出了歷史舞臺,但是即便是現在勳貴還掌管着天下兵馬,雖然權力已經被兵部侵蛀一空,但是這個名分還在。這一次他以退爲進。以重賞士卒爲代價,壓制了正德近臣封爵。
楊廷和用手使勁按了自己的眼竇。心中暗道:“江彬與許泰已經壓制不住了,現在將這個人弄出京城。”
楊廷和將楊慎叫到書房之中,楊廷和問道:“用修啊,有一件事情要需要你走一趟。”
楊慎問道:“父親大人,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楊廷和說道:“你還是雍王長史吧,去拜訪一下雍王太后。”
楊慎心中一動,立即明白了。說道:“他真的沒有機會了?”
楊廷和說道:“今天在城樓上,他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沒有,陛下已經這樣了,如果還讓大明下一代皇帝也是這樣的,我有何面目見先帝地下。”
楊慎低下頭說道:“我這就去。”
楊慎心中爲朱厚煌輕輕一嘆。他雖然對朱厚煌還是比較欣賞的,認爲朱厚煌常常出乎預料之外,不管是對什麼方面的看法,都常常有新意,讓人眼前一亮。只是作爲一個皇帝卻是完全不合格。
說起來有一點奇怪,大明文臣很奇怪,在對待自己的時候,放很寬鬆,但是對皇帝卻非常嚴格,最典型的是張居正,自己聲色犬馬,但是對萬曆皇帝卻要求嚴格,甚至到了嚴苛的地步,這種擡高道德品德,卻不是來要求自己的,而是來要求別人的。
朱厚煌這幾日忙等整理這一次戰爭的經驗,比較忙碌。
每日都是傍晚時分回家,這一次朱厚煌回到雍王府之中,就有人傳話來給朱厚煌。雍王太后叫朱厚煌過去。
朱厚煌這一段時間比較忙,最近也疏忽了一點吳氏這邊,聽到吳氏相召,心中暗道:“莫不是母親那裡有什麼問題了嗎?”
朱厚煌不敢怠慢,不過這一點上,急忙來到了後院之中,吳氏已經在等着他了,朱厚煌立即上前行禮問道:“娘娘,您有什麼事情召見兒臣。”
吳氏端起茶碗,輕輕一擺手,身邊侍立的丫鬟,都微微墩身,起身下去,整個房間之內只剩下朱厚煌與吳氏兩個人了。
吳氏緩緩的開口說道:“煌兒,你前一段時間跟着陛下北征,可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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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煌說道:“不錯。”這一路北征,朱厚煌可折磨壞了,就連他現在大腿內部還有一層硬繭,要不是在大同宣府休整過一段時間,朱厚煌現在的樣子幾乎不能見人了。
不過當這一切都過去了之後,這一切苦難都成爲了他寶貴的財富,此刻說起來,朱厚煌有一點上小小的驕傲。
吳氏說道:“你還記得,我當初給你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