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敵軍撤退了。”各位軍官面帶喜色的說道。
黎子云長嘆一口氣,說道:“黃大人來的正是時候,傳令下去,不要去追吧,收兵。向碼頭收縮。”
從半夜打到現在,不僅僅是浙軍靠着一口氣撐着,連雍軍也是靠着一口氣撐着。
黎子云也知道全軍上下疲憊,不願意與浙軍糾纏下去了。
黎子云一行人來到碼頭上迎接黃士龍。
雙方寒暄幾句,雙方都不想浪費時間,黎子云所部開始撤退。黃士龍所部的船隻足夠,黎子云也不想浪費時間,雙方效率很快的。
不過一個時辰左右,就撤退的差不多了,黎子云看着北岸,暗道:“張經,你等,這一件事情,並不會如此簡單的結束。”
黎子云雖然並不是什麼名將,但是也沾染了雍軍的傲氣,被張經如此圍攻,打得束手束腳。讓黎子云滿肚子都是火氣,只是牢牢的記住了張經的名字,以備將來找回場子。
“大人,老爺,這一才真正不能打了,打不了了,你就是殺了我也是一樣,我上去督促,也不過是將他們逼反而已。”張經的一名家丁痛苦流涕的說道,一邊抱着張經的大腿,一邊涕泗橫流。哭的一塌糊塗。
張經的雙手死死的按在劍上,一隻手按在劍柄之上,一隻手按在劍鞘之上,兩隻手都非常用力,似乎要將十指都給死死的按進去一樣。
張經的心中暗暗的閃過所有士卒的目光。
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已經將麾下將士逼迫極限。
對於將領評判標準,魏繚子有一套,說道:“古之善用兵者,能殺士卒之半,其次殺其十三,其下殺其十一。能殺其半者,威加海內;殺十三者,力加諸侯;殺十一者,令行士卒。故曰:百萬之衆不用命,不如萬人之鬥也。萬人之鬥,不如百人之奮也。”
其中殺人,說的不是敵人,而不是自己人。自己的部下。
其中的殺人,一是說的是軍法殺之,也有承受傷亡的意思。
張經對軍隊控制,也就到了這個地步,能損失這麼多而已,已經到了極限,再壓迫下去,立即譁變。
張經手上一鬆,叮噹一聲,長劍連鞘落地,說道:“撤軍吧。”
張經往向南方,正看見一片帆影,無數帆影連接在一起,正是雍軍水師撤退身影。
“我能做的能已經做了,成與不成,就要看伏羌伯了。”張經心中暗道,只是覺得關於朝廷大軍的成敗之事,交付一個武夫的手中,有一些滑稽之極。
“臣拜見殿下。”黎子云向朱厚煌行禮。
朱厚煌直接了當的說道:“你部還有多少人?”
黎子云說道:“臣部下能戰之人,有三千五百餘人,還有傷員數百人。”
傷員先運過了,黎子云手中沒有具體的數據。只能含糊而論。
朱厚煌說道:“立即下去休息,二三日之後交戰。還要派你出戰。”
黎子云說道:“是。”
朱厚煌沒有與他多說話的心思。黎子云立即告退了。
他告退之後,覺得現在不大明白大營之中的情況,立即找相熟的人打聽一下,他打聽的就是吳鳳儀。
一來吳鳳儀是負責情報的人,二來吳鳳儀的姐姐的是吳太后,而黎子云的姐姐也在朱厚煌的後宮之中,畢竟之間,也有一點轉彎抹角的關係。
“吳大人,最近營中怎麼了?”黎子云畢恭畢敬的說道。
“子云啊?朝廷大軍已經在大營以西三十里處了,不管是李良欽手下的斥候,還是我手下的探子,都與朝廷大軍探馬,交鋒十幾次,也沒有占上什麼便宜。”吳鳳儀說道:“最近我沒有時間管你,你留心便是,好生休息。這是一場惡戰。”
吳鳳儀心中忽然打突。覺得情況不對。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大營以西三十多裡,一座營寨拔地而起。
大營上面掛着一張毛字大旗。
毛銳坐在中軍,目光掃過所有人,說道:“雍王起兵叛亂到如今也有起三個月了,雍王霍亂福建,浙江兩省。弄得民不聊生。如今正是解天下倒懸的時候,雍軍就在三十里外,我等數萬大軍,直撲雍王,斬了雍王,雍王之亂瞬息平定,陛下不會吝嗇,封爵之賞,我毛家,不過是西域一牧人。就憑着一股血勇,從高祖到家父,最後到了如今與國同休的爵位。而陛下深恨雍王,只要拿下雍王頭顱。封爵之位,絕對不是妄想。”
其實毛銳也不知道殺了雍王,到底得到的是獎賞,還是誅殺,畢竟雍王是天家貴胄,誰知道天家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不過,用來激勵這些軍官,還是可以的。
果然下面的所有軍官聽了毛銳這一番話,所有人都呼吸有些急促,瞳孔變大,一個個都激動不已。
爵位啊。
與國同休的爵位啊。
只要大明國在一天,就能會有的爵位。簡直是一朝奮鬥,幾代人得利,最爲穩賺不賠的買賣。
誘惑力再大不過了。
“願隨大人建功立業。”
“願隨大人建功立業。”
這一句話,在軍官口中,反覆吼叫。
毛銳一擺手,說道:“諸位隨我出營。”
“咚咚。”等人高的大鼓,被重重的敲擊起來,四隻鐵蹄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千餘名騎兵飛馳而出。
然後沉重的木門被推開了,無數士卒大步衝出來,排着整整齊齊的隊伍,衝了出來。
從毛銳也在其中。
一面“毛”字大旗在架馬車之上,毛銳在馬車前面,而後面並列兩面大鼓。兩名力士正在奮力敲着大鼓。
數萬大軍鋪在姚江南岸,簡直一眼看不到邊了。
而在大軍外邊,有數千騎兵環繞,阻擋斥候,與探子。
有的將領,與將領都不一樣,這些軍隊在楊一清的手中,絕對沒有這樣的氣勢。在沈希儀的手中,也比楊一清臨陣發揮的強大。
楊一清畢竟是一個文官,文官指揮的方法與武將的指揮方法根本不一樣,文官與下面的士卒不管怎麼說,都隔了一層。
朱厚煌帶着無數人等上高樓。
所謂的高樓,也不過是一個原木架子,搭成的高臺。有三四層樓之高。雍軍僅存的將領都跟着朱厚煌登上了高樓。
朱厚煌用千里鏡遠遠的看去。
卻發現,似乎整個地面都黑壓壓佈滿了人,他們憑着整齊的隊伍,外繞鐵騎,內有步陣。讓人感覺有一種泰山壓頂感覺,似乎讓還沒有交戰,在氣勢上就弱了三分。
“伏羌伯不容小窺,尤其是那千餘鐵騎,更是邊軍精銳,絕對不容小窺。”朱厚煌嚴肅的說道。
說實在的,這個時候,雍軍之中,誰最瞭解所謂的邊軍精騎,不是別人正是朱厚煌,誰讓朱厚煌有跟隨正德北征的經歷,與邊軍精騎並肩作戰過。
真正的邊軍精騎,是絕對不弱於蒙古精騎的存在,或許在騎術上弱幾分,但是在兵刃上卻能強過幾分,雙方優勢一比較,幾乎扯平。
正面交戰,邊軍精騎能抱打蒙古騎兵,不過長途奔襲兜圈子,邊軍精騎卻不是蒙古人的對手,很長一段時間,蒙古人對邊軍精騎的應對辦法,就是不交戰拖死你。
而這一批邊軍精騎,也不是從邊軍調過來的,而是從湖廣調過來的,是伏羌伯毛銳調入湖廣的時候,從邊間抽調過去了。
雖然只有幾千人,但是正面對決,戰鬥力能抵好幾萬人。絕對不容小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