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官們雖然不知道樑嘯和王興說了些什麼,但是王興允諾讓他們滿載而歸,而不是樑嘯一人,自然是樑嘯給他們所有人都要了好處,興奮不已,精神抖擻。
樑嘯帶着他們離開了伏波里,向西急馳而去。
走了不到十里,樑嘯就看到了遠處的煙塵。看着背弓負矢的后羿營急行而來,樑嘯搖了搖頭。
對付普通的吳軍士卒,騎兵有足夠的優勢,可是面對以弓矢爲主要攻擊手段的后羿營,特別是有桓遠這個射聲士在,他不敢輕易上前挑釁,還是敬而遠之的比較好。
他選擇了另外一條路,與桓遠隔着一道阡陌,隔田相望。
看到桓遠的戰車,樑嘯勒住了青驄,遲疑了片刻,撥馬向桓遠走去。秦歌、李舒昀立刻跟上,秦歌搶到了樑嘯的前面,手按上了長劍。
見樑嘯走來,桓遠也示意馭手停下了車,他輕拍着車軾,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無奈之情溢於言表。“這小豎子,又來坑我了……”
鍾離期強忍着笑,抱着手臂,站在車前兩步。四個身着精緻皮甲、身負弓矢的少年站在一旁,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打量着樑嘯。他們和徵氏兄妹一樣,都是桓遠的弟子,對樑嘯這位大師兄敬畏有加,充滿好奇。
樑嘯在離戰車二十步的地方停下,揚聲叫道:“師傅,下馬敘敘舊吧?”
桓遠哭笑不得。“你我現在是敵人,有什麼舊可敘?”
“話可不能這麼說。”樑嘯大聲說道:“師傅,我剛剛替你除掉景田。你就算不謝我。難道誇我兩句。以資鼓勵也不行?當然了,我要先謝你,要不是你教的射聲技,我也不可能得手。”
“說這些有意思嗎?你就不是想離間我和景將軍嗎,我們是多年的好友,怎麼會上你的當。”
“哈哈哈……”樑嘯大笑。“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去殺景昭,你會回去保護他嗎?”
“景將軍身邊有勇士數百。又何須我保護。樑嘯,你太自負了……”
“多謝師傅提醒,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樑嘯拱找手。“師傅,我殺了景昭之後,劉駒就無人可用,只能信任你了。到時候,你一定要記得我們約好的諾言,休兵止戰啊。”
桓遠以手掩面,痛苦的哼了一聲,咬牙切齒的罵道:“這小豎子……”
“師傅保重。等我的好消息。”不等桓遠回答,樑嘯撥轉馬頭。奔馳而去。他和衛青等人匯合在一起,很快消失在桓遠的視野之中,奔向吳縣方向。
鍾離期收回目光,看着臉龐扭曲的桓遠,有些擔心起來。“將軍,我們……回吳縣嗎?”
“派人回去給景昭送信,讓他小心點。”桓遠用力的捶擊着車壁。“我拿下伏波里再回去。他想圍魏救趙,我偏不上他的當。景昭身邊還有六七百人,更有閩越的近萬大軍,他哪有那麼容易得手。”
“可是,這小子如此狡詐,萬一……得手了呢?”
桓遠也有些擔心起來。樑嘯的鬼主意很多,他已經辦成了幾件不可能的事,爲什麼不可以再多一件?萬一景昭像景田一樣被他射殺了,怎麼向劉駒交待?后羿營有不少閩越權貴子弟,樑嘯剛剛對他說的這番話肯定會傳到劉駒和閩越權貴的耳朵裡,那些人可不全是聰明人,他們很可能被樑嘯的話蠱惑。
“那……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鍾離期一臉無辜。他轉過頭,偷偷了笑了兩聲。
桓遠盯着鍾離期的背影,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鍾離期在想什麼,指望鍾離期幫他出主意實在有些不靠譜。
……
樑嘯一邊縱馬奔馳,一邊回想着剛纔與桓遠相見的一幕。他覺得自己似乎漏過了什麼。
漏過了什麼呢?他一時想不出。他閉上眼睛,一幕一幕的回想,仔細分析。見他沉思,郎官們很自覺的閉上了嘴巴,連馬蹄聲都變得輕柔起來,生怕干擾他思考。
桓遠,鍾離期,揹着弓和箭囊的年輕人箭手……
樑嘯突然靈光一閃。他知道自己漏過了什麼。既然鍾離期出現在桓遠身邊,那身爲桓遠弟子的徵側、徵貳兄妹應該也來了,可是他卻沒看到這兩人的身影。他們的身份尊貴,應該緊跟在桓遠身邊纔對。
他們去哪兒了?
樑嘯把自己的發現對衛青、秦歌一說,他們也立刻意識到其中有問題。三人一商量,決定抓一個后羿營的士卒來問問,看看徵氏兄妹去了哪兒。爲了保證成功率,秦歌決定親自帶隊。很快,秦歌就抓來了一個后羿營的遊哨,從遊哨的口中,樑嘯知道了徵氏兄妹的去向。
就在昨天下午,徵氏兄妹留開了后羿營,回島上去了。據說桓遠讓他們回去閉關。
樑嘯算了一下時間。吳軍大營離震澤大概有二十多裡,按理說,他們應該已經回到了島上。可是考慮到回島是關禁閉,以徵貳的性格,恐怕不會那麼積極。換句話說,她有可能還沒有回到島上。
“走,我們去撞撞運氣。如果能抓到這兩個小黑皮,也許能換回李椒。”
郎官們大喜,催馬急行。
……
徵貳託着腮,坐在水邊,看着水中的倒影出神。濤聲陣陣,拍打着岸邊溼漉漉的巨石。夜風徐來,吹動徵貳腮邊的秀髮。徵側站在一旁,皺着眉,強壓着不快。“小妹,快走吧,你都歇了半天了。照你這麼走,哪天才能回島?”
“閉關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徵貳有點不耐煩。“在閉關之前多看一會兒風景,不行嗎?”
“不是不行,只是雙方正在交戰,你這麼做太危險了。到了島上,你想怎麼看就怎麼看,不比這裡好。”
“一個破島,有什麼好看的……”徵貳突然站了起來,舉目遠眺。“有馬蹄聲,哪來的騎士?”
“騎士?”徵側也好奇起來,跑到旁邊的小土坡。看到遠處隱隱綽綽、迅速接近的黑影,徵側忽然有些不安。吳地馬少,能有騎士做侍從的人只有閩越王和景昭等權貴。可是這麼多騎士,騎術又如此精湛,卻不像是那些人可以做得到的。
他們究竟是誰?
片刻之間,騎士像一陣風似的奔到了他們面前,馬蹄踢起的煙塵嗆得徵側、徵貳眯起了眼睛,捂住了口鼻。煙塵中,響起一個熟悉而可惡的聲音。
“小師妹,還沒走啊,是不是在等師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