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把尹文哲說的話回想了好久,覺得高中三年所有的因他而生的傷痛也終於因他而結束,又覺得自己原來是如此幸運。本以爲我就是個失去雙親的人,一個任人欺負的軟弱的人,但沒想到還會有人垂憐我。
林夢夕是我第一個要感謝的人,是她讓我從痛失雙親的陰霾中走向光明。尹文哲則是我要感激的第二個人,是他讓我看到另一份光明。知道他說愛我,知道他釋放自己壓抑了三年的感情,我才明白,他一直愛我。
我也是。但我知道:相戀不一定要在一起,相愛不一定會在一起。如果我們的感情經不住考驗,那麼散了也就算了。我,別無他求。我需要時間看清他放在我身上的感情。所以,一切讓時間裁定。
在想着這些時,突然被林夢夕的尖叫嚇了一跳。我連忙衝到客廳,看到她在地上拼命的跳、跳、跳。因爲打斷別人的思路是可惡的,所以我嚴肅的質問她:“你在幹嘛?”
她仍在尖叫,停了片刻說:“我要把小強踩成餡餅,再把它像鹹魚一樣暴曬三天。”
自從那年她被小強嚇過以後,她見一次小強就這麼對付小強了。記得高中時代,有個男生玩惡作劇,拿盒香口膠給她,她興致沖沖的打開來吃,沒想到裡面就是小強。從此她就得了小強恐懼症。其實那香口膠的盒子裝的是假小強,只是個道具,僅此而已。但她如今仍在尖叫,我實在無法忍受,使出一招:“薛兆翎來啦。”我想着搬出薛兆翎來總能鎮住你吧,誰知她仍然無動於衷。
我又喊着:“薛兆翎他父母來啦。”
可惜她仍在踩着該死的小強。我只能使出殺手鐗了:“小強跟他父母來啦。”
這招倒是有用,她立馬不叫了,直接倒在沙發裡,看樣子是驚嚇過度。要知道,一個人失去了他原有的正常情緒反應,然後沒有任何情緒表現,這就是最激烈的情緒反應。林夢夕毫無疑問的屬於這種情況。奇怪的是下一秒她就鎮定自若的跟我在看電視。從此我極大的佩服古人所說的以毒攻毒的治療方法。
又過了6個小時,太陽已在週一的清晨高高掛起。不過這天氣也真是怪,早上上課時還陽光明媚,轉眼到了下午放學卻又烏雲密佈,彷彿天上就是一張網,想逃也逃不了。後來我才知道,已經有一張網把蘇慕縛住了。
一放學,顧子墨就把我攔住然後劫走。一路上問他要帶我去哪裡,他一直不吭聲。問他傷口怎麼樣,他也只是冷冷的看我一眼,高貴的像天上的王子,而我跟他如此懸殊的差距註定不會走在一起。雖然灰姑娘最終與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我知道我不是她的灰姑娘。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童話可言。
到最後,他把我拽到學校的林子裡,不得不說,那是個約會的好地方。可顧子墨實在是我最摸不透的人,因爲我看到肖穎也在那。
顧子墨把我拉到肖穎面前,冷冷的說了句:“說吧。”
我此刻就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愣愣的在問:“說什麼呀?”
他斜視了我一眼,沒多說什麼,便轉過身背對着我,他腳下的樹葉馬上發出嘶嘶作響的聲音。我真是無法猜透他想什麼。
幸好沉寂一時的肖穎開口了,她的口氣中含有一種嘲諷:“呵,白依瑤,我本想只是讓人把你關在荒無人跡的空房子,解解我心頭之恨就好。沒想到半路衝出個顧子墨,還把他傷了。”說着她瞥了顧子墨一眼,他依舊背對着我們,什麼也不吭聲。
接着,肖穎一步步向我靠近,她腳下踩得樹葉嘶嘶作響,有種恐怖的氣氛。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因爲尹文哲愛你。但你知不知道,我對你更多的是嫉妒,也是因爲他愛你。如今,你倒好,腳踏兩船,還勾搭上了顧子墨。”
她的話還未說完,被顧子墨的憤怒擋回:“夠了!”不知道他是因爲顧子墨說的尹文哲愛我這句話生氣,還是因爲她說的腳踏兩船而生氣。或者是他皆因這二者生氣,或者皆不是。
他這才緩緩轉過身來,又疾步向我走來。我馬上感到大事不妙,本能的想到:跑!於是思維與身體一起行動,我飛開的轉身就跑,試圖離開這是非之地。誰知剛跑出一米多,被顧子墨叫住:“站住。”
我馬上停住腳步。我此刻最大的願望就是:顧子墨你放了我吧!身體頓時僵硬,轉身的動作也顯得不連貫。
“你,站過來。”他依舊用沉悶冰冷的語氣跟我講話。
我站在那瑟瑟發抖:“不我不去。”
“行,那我過去。”他果斷的說着,然後便向前邁了幾步,站在我面前。略帶憤怒的說:“就是這個女人,讓你差點失去清白。讓我,身中一刀。”說着又轉身跟肖穎更加憤怒、更加冰冷的說:“你該得到應有的報應。”
這句話讓我這個局外人都覺得驚悚,於是連忙拽着顧子墨的手臂替她求情:“額顧子墨。你放了她好不好?”我竟然會爲我的情敵、辱罵過我的人求情。有點不可思議。
誰知顧子墨還未開口,肖穎卻自己在笑。那種笑,像極了練九陰白骨爪後走火入魔的笑。
她笑着說:“不用你可憐我!你、你們也會有報應的。”說完又是一陣狂笑,她是瘋了麼?能跟顧子墨對着幹的恐怕只有她這個不怕死的了。
真是好心當驢肺,我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的說:“好啊,你去接受你應得的報應啊,死了別怪我當初不救你。”
話音剛落,聽到顧子墨改變主意的聲音:“你走吧,只要你以後別打擾依瑤。一切,一筆勾銷。”
我嘆了一口氣,還是顧子墨知我心思,我是刀子嘴豆腐心。隨後,肖穎伴隨着她那險惡的笑聲消失在這林子裡。她的笑聲彷彿告訴我:我不會一筆勾銷的!不會!
待肖穎消失在林子中,我略帶焦急的看了看顧子墨腹部的傷口,怎麼說他也是因我才受傷的,不關心一下也過意不去。
“你的傷口。還好嗎?”我小心翼翼的問着。
“這麼多年了,你終於會爲我擔心,關心我了。”他的語氣略帶欣喜,也略帶無奈。深色的眼眸裡全是溫柔,與之前的冰冷截然不同。我聽他這麼說,才鬆了一口氣。
我微微笑着說:“恩,沒事就好,沒事那我先走了。”再跟他無所謂的糾結也只是徒勞,倒不如自行離開。說完還沒等他回答我便轉身離開。
看得出,他沒有任何挽留的表現。於是,我加快了腳步。不久,我聽到的不只是自己的腳步聲。顧子墨跑的也很急促。但我沒想到,他從後面緊緊地抱着我。我試圖掙扎,卻還是敵不過他手臂的力量。
要知道,同時跟兩個男生玩親密可不是什麼好事。顧子墨依舊深深的抱着我的腰,我能感到他的左心房急促而強有力的跳動。
他把頭埋在我的脖子裡,輕輕的說:“白依瑤,別離開我,好嗎?”
我輕輕的搖頭。“我們根本沒有在一起,何來離開你?”我說
的是實話,即使這樣說他會痛,我也只能照實說。有時候有些人必須是痛了纔會醒。
他又說道:“你知道嗎?我可以等你一生一世、一輩子,可你又將你的一輩子給了誰?”也許他知道我想把我的一輩子給誰,但他偏偏要這麼問。
我只能無奈的告訴他:“那你又知道嗎?灰姑娘雖然最終和王子幸福的在一起,但我不是你的灰姑娘。世界上,是沒有童話的。”我不是他的灰姑娘,換句話說:他不是我的王子。
他聽了,依舊抱着我,卻久久沒有開口,我不知道他意識到了什麼。我抓住他沉默的機會,跟他說:“放開我吧,我該回去了。”
他聽了,很輕很輕的嘆了口氣,緩緩的鬆開了手,又從後面繞到我的前面:“就算世界上沒有童話,我依舊會爲你締造童話。”
我聽了沒有做任何回答與表示。我也不能點頭,因爲我無法確切的給他任何回覆與結果。校園就是個多彩的舞臺,一生的喜怒哀樂幾乎都能在這舞臺找到影子。
我已分不清顧子墨帶給我的是喜還是悲,但我知道我帶給他的一定是悲。於是我便踉踉蹌蹌的跑出了這個小林子。途徑教學樓的那條路上,正好看到尹文哲。他正面對面的看着我,好像早已知道我要經過這,可以在這等我似的。
我緩緩走到他面前,正想開口說些什麼,他卻搶先開口說了;“下課了?”
我一聽,這不廢話麼,便輕輕點點頭。
“要回家了?”他又問了問。
我嗯了一聲,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總覺得他今天表情有點不自然,情緒好像有點低落。
“我送你。”他強擠出一絲微笑。
我被顧子墨弄得心緒凌亂,此刻心緒更是像絨線一般打了個結,解也解不開,便搖了搖頭。“不了,我自己回就好。”
我只想安安靜靜的走回家。想着便移步從他身邊走過。只是我沒想到也像顧子墨一樣從後面把我抱住。我實在無法忍受別人對我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輕薄,哪怕他是我喜歡的人。我拼命的掙扎,擺脫了他的懷抱,看來他的懷抱真是不不牢固的懷抱。之後我便跑了起來,想逃離這齣戲。
誰知他的聲音清晰有力的在我耳邊響起:“難道只有他纔可以抱你嗎?”口氣中充滿了不滿。
我心裡一緊,原來剛剛在小樹林的一幕他都看到了。我此時猶如萬箭穿心般難受。事實不是這樣的,是我剛剛情緒不好,纔會這樣對他。於是,我馬上回頭,衝過去,緊緊地抱住了他。他顯然是被我的舉動感到吃驚,愣了愣才伸出手抱着我。我想:行動就是最好的語言。便不再多說什麼,他懂得。
“其實我都知道。”他輕輕的說。
我其實不明白他說的知道是什麼,但我還是迷迷糊糊的點點頭。我只是覺得兩人依偎在一起,就是幸福的了。不料,眼前出現顧子墨的身影。幸好尹文哲背對着他,看不見他。
顧子墨用冰冷、犀利的眼神盯着我看,他此時一定覺得我是個壞女人,就像肖穎所說的腳踏兩船的壞女人。他盯着我看了幾秒,就轉身走了。謝天謝地,幸好他沒有走過來,要麼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收拾局面了。
尹文哲大概是感覺到我的僵硬和不自然,便鬆開了我,一臉憐愛的問道:“怎麼了?”
我晃了晃頭。“沒事,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好。不過。你只能跟在我後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