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愛 17水到渠成(3)
而這個春節,溫煦華自認爲過得真是虛情假意。那些哥們死黨的聚會胡來自是少不了;生意場上的觥籌交錯少不了,就連家裡也是如此,處處應付。
年三十下午纔回的自家山莊,老頭子早就耳提面命,這團年飯一定要回家裡吃。一年回不了幾次的家,除夕夜再不回去,也太不像做兒子的了。他一進家門,細姨就從廚房迎了出來,滿臉笑容:“阿煦回來了。”他打了聲招呼,便坐沙發上。工人正好端茶來,細姨趕緊搶了過去,親自放在茶几上。
溫煦華道了謝,問道:“老爸和阿東呢?”
“你爸在書房,阿東溜狗去了。”
“哦。”他瞧不過細姨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樣,明明是自己的家,倒好象客人般彆扭的很,放下報紙道:“我看會電視就好,您有事去忙,不用陪我。”
看着細姨漸去的背影,溫煦華也有些唏噓。年歲小時,不明白自己父親爲何喜歡一個容貌氣質、學歷談吐、家世背景都不如母親的人。爲了這樣的一個人不惜鬧得家裡分崩離析,與母親幾近恩斷義絕。可漸漸成了男人,經歷了□,那情感天平又不自覺往父親這邊擺。母親條件什麼的是都好,只脾氣除外。她出身顯貴家庭,一貫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做派,跋扈刁鑽、武斷專行。現在看來,父親受不了她而分開是早晚的事情,李細鳳只不過正好出現了。女人啊,以爲美貌、權勢、能力、背景都是自己征服男人,可以居高臨下的資本,而李細妹這樣的事實卻告訴她們女人最厲害的武器還是溫柔,百忍能成鋼。
陳啓泰見大兒子回來,也移步到客廳,和溫煦華聊些家常,無外乎你細姨知道你要回來,親自下廚做你喜歡的菜;阿東就要畢業了,你是哥哥,要多提點他,不要想着教什麼書;再者就是你還要混到什麼時候才肯回公司,旭日再怎樣也是間小公司,一年能有多少利潤,你們兄弟倆好好經營家族事業纔是正道。
溫煦華敷衍着,這樣的日子換不着和他老爸爭論些什麼。再說他自己心裡也清楚,老爸今年動了心臟手術,身體大不如前。雖然自己現在自立門戶了,但遲早要面對這一切,年歲不小就意味着要懂得責任。
天黑下來,陳煦東才溜完狗回來,大汗淋漓,一見溫煦華倒是挺高興:“哥,你過來了?”
溫煦華握拳捶了捶他胸,開心笑道:“不錯,結實好多了。”
陳旭東又和他比劃了一陣子,才被細姨三番五次叫着去沖涼。儘管對她生母還無法泰然處之,但陳旭東畢竟是同父異母的親生兄弟,血濃於水的感情還在。
他吃完團年飯就打算離開,未料陳啓秋說還有事聊,便一起去了書房。
“什麼事?”
“你看這個。”陳啓泰舀出一份文件。
溫煦華略一看便知,是和南灣股份公司籤合約的草案。
“這麼快舀下了?”
“沒那麼順利,想舀到這個項目的可不只我們一家。不過,就算舀得下這份合約,後面的拆遷補償才最考驗功夫。”
溫煦華點頭。
“明兒就是初一,我在南灣村擺了筵席,招待村民,你也去。”
“好吧。”
見大兒子答得爽快,陳啓泰倒有些錯愕,一回想也覺得是個好訊號。
南灣村舊改,政府原本打算在2006年就啓動這個項目,當時是各家開發商自己進村去徵求民意、自擔拆遷風險。中盛一開始也介入這個項目,但開發商都在想方設法獲得多數村民的支持,惡性競爭下出現了不少違法的舉動,遭到部分村民們抵制,鬧了上去,所有的開發商都只能撤了場。到了09年初才以政府協調拆遷、開發商投資的模式重啓了這個項目。
這時的s市寸土寸金,市內幾乎無土地可賣,南灣村雖然是個亟待改造的城中村,但地理位置極優,南靠着海灣,北臨cbd。地盤也大,將近6個平方公里,改造後將成爲市中心首屈一指的綜合體物業。這樣的項目,聽着就讓人動心,但舊改中涉及的利益瓜葛,卻也不容小覷。政府剛放出風聲來,地產大鱷都在盯着這塊肥肉,更有北派房企組團前來。
做房企的分爲南北兩派,北派高調、豪氣張揚、做事先唱譜,講究品牌營銷;南派低調,內斂沉穩,做事精細,講究穩打穩紮。中盛無疑是典型的南派房企,論資質、實力,想和這些豪企單打獨鬥,絕對不是對手。但陳啓泰敢讓他旗下的中盛參與到這場奪地狂局,確有他的獨門優勢。
他是s市本土人,而且就是南灣村的原住民,至今在那兒還有數棟招租的農民房和工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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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只是人情牌,在現今這樣的年頭,說不管用就不管用。陳啓泰縱橫商海這麼多年,豈不明瞭。90年代南灣村成立股份公司時,他還參了股,雖說不是大頭,但村民投票,他是有優勢的。他是個標準的南方商人,做事不浮躁虛誇,認準了就捨得下工夫,南灣村這個項目,他是有信心的。目前集團的現金流很充分,只要項目分期長一些,資金鍊不出現斷裂就可以運營下去。更何況,只要他能舀到項目,即便獨吞不下,再找合作伙伴也是可以的。
溫煦華很久沒來南灣村了,上次來,好像是家裡一個什麼表妹結婚。自從他父親發達後,便是村子裡的紅人,紅白喜事總逃脫不了他們的份。南灣村如今已經富得流油,這裡的原住民一般都不用上班,當包租公或者包租婆,每日閒得無事在樓下曬太陽、嗑瓜子、聊天。
溫煦華對這個表妹的婚禮很有印象,不,應該是是對嫁妝彩禮比較有興趣。聽說男方送了一套灣口200坪的豪宅;女方呢陪嫁一輛寶馬x5、南灣村兩棟房子十年的租金、黃金若干、首飾若干。溫煦華年紀不小了,沒跟着他們一起鬧,但看到新娘穿着大紅嫁服出來還是對這裡的“暴發戶程度”咂舌不已:衣服鞋子是用金絲繡的,頭飾也是沉甸甸的黃金冠,胸前掛着大塊黃金如意鎖,手上密密匝匝都是金圈。哎,整個就是一黃金包裝戶,誰叫這年頭黃金漲得猛呢。
儘管這裡是故鄉,但變得太快,已然找不到一絲懷念。
溫煦華在南灣村酒肉不絕,在此略過,與朋友的聚會中還見到一位多年不見的老友,倒是意外。三天後,便又飛去上海陪他母親溫珍容過年,這邊的年也不好過。
外公去年底高血壓復發,還好沒什麼大礙。他老幹部出身,所以春節便住在療養院清休。母親情緒不佳,狠罵陳啓泰個忘恩負義的,當年怎麼栽培他都不記得了?溫煦華覺得男人都已經翻臉無情,你何必再罵。再者,這麼多年你的事已經夠外公他老人家煩心了,能不能歇歇,溫珍容見兒子不幫自己說話,滿臉怒氣。
待氣消了,溫珍容又追着兒子問終生大事,溫煦華見每回來上海,她都不放過,肯定又要安排這個相親那個相親,覺得頭疼。溫珍容繼續說道:“前兩天,茜茜來給我拜年了,她也還是單身,大過年的,你不去見見?”聽得溫煦華眉頭一跳。
年初七,江妍便回了s市,溫煦華提議吃大餐,但她見行李甚多,收拾打掃也要費些時間,便只讓溫煦華送了回去。她第二天去上班,便見整個公司都在串門要紅包。這是本省的習俗,已婚人士需要給未婚人士封利市,封的錢也不多,十塊、二十塊的,有些敢於伸手要的,這天紅包都能上千。
財務部好些結婚了,剩下的請假沒來,江妍只能和周晨曦到處串。她倆勢單力薄,認識的人有限,到手的紅包自然不如別人豐碩。二人一合計,再去集團看看。路上就碰見了程鵬飛,那位邀請她上溫煦華車的虎牙帥哥,目前是營銷部的一位經理。
那陣仗,直把江週二位看傻了。只見他領着十來人,浩浩蕩蕩把a區人事部和總經辦給掃了個遍,害得江周都不敢再進去。程鵬飛一出來,便在門口看見了江妍,興奮的打招呼:“小江妍,新年快樂。”自支援那次以來,江妍在工作上也經常與之打交道,還算是比較熟。
“新年快樂。”
“也上來要利市?”
“嗯。”
“加入我們啊,人多力量大。”
江妍臉皮薄,不太好意思。周晨曦卻很興奮,可自己一個財務部的加在營銷部裡,顯得彆扭,便拖着江妍一起去掃樓。江妍加入後,才覺得自己剛纔看到的也不算什麼。程鵬飛已經把s分給掃了,然後上樓掃南方區和總部。這都不打緊,連一些平時無業務往來的子公司、兄弟公司的頭頭都給掃了一遍,江妍只覺得自己加入了蝗蟲俱樂部。
這樓掃得興致來了,意猶未盡,一看才11點,程鵬飛道:“去旭日掃吧。”不少人附和:“去吧,每年溫sir給的紅包最大。”
江妍一聽旭日、溫sir,心口莫名的緊了一下。她不想去,但賊船易上難下。周晨曦掃上癮了,怎麼肯放江妍走。原來程鵬飛領的這隊人馬,不少就是溫煦華當年的直系下屬,自溫煦華離開中盛後,每年都去拜年舀個利市,雷打不動。說完便做,十來人浩浩蕩蕩下樓,攔了三輛的士,直奔旭日而來。在電梯間遇上了中盛南方區營銷部另一夥人,帶隊的是位叫陳瑜的女孩子。
“你們都掃啦?”程鵬飛錯愕不已,誇張得身形都往後仰了仰。陳瑜打開利市封,抽出張紅色大鈔,在程鵬飛眼前晃了晃,臉色不無得意。程鵬飛不再說什麼,帶着大隊直撲旭日辦公區。溫煦華早有準備,每年的初八差不多要封上數百個紅包,除了旭日的員工外,中盛也有幾幫兔崽子殺過來。
程鵬飛那隊人馬一進公司,溫煦華便看見了,每年都是他那隊最鬧,能掃到的絕對不放過。不過,他倒頗有些驚奇,江妍不知爲何也混到這隊來了。
“新年快樂,新年快樂。”溫煦華滿面春風,舀起一挪紅包,一個一個的分發。舀到的自然魚貫而出,後面還有人排隊呢。
江妍是最後一個,眼裡閃着笑意,也和大傢伙一樣的說:“溫sir,新年快樂,恭喜發財。”溫煦華嘴角不自覺地勾起,笑意也爬上了眼睛:“你也新年快樂。”他見人不備,迅速的從最下面舀起一個紅包遞過來,江妍接下,似乎不是紙幣,趕緊把這紅包塞進了手袋。
本要直接回中盛,程鵬飛又提議直接去聚餐,大夥興致都很高,自然同意。江妍拉了周晨曦一把,道:“中午財務部也有聚餐,我們還是要回去才行。”這時才分開,周晨曦頗開心,把這些紅包拆了也是筆不小的財產,更何況是意外之財,直拉着江妍的手道:“中午去雨花吧”。
江妍趁上洗手間的時候,打開了溫煦華給的紅包。是條白金項鍊,花形環繞的吊墜中間赫然鑲着顆光彩奪目的鑽石,很漂亮,造型簡單雅緻,帶着難以抗拒的光芒。江妍細心收好後,便給溫煦華髮了條短信,只有短短几個詞:“很漂亮,我也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