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進藏書樓的院落,白馨就看見顧君朝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而阡陌早就離開了。對於顧君朝的突然出現,白馨一點都不意外。畢竟顧君陽寵幸佳葉的事情鬧得這麼大,顧君朝聽到一些風吹草動也在情理之中。
做好了最終的決定,白馨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情很平靜。再一次見到顧君朝,她也不再顯得侷促不安了。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能愣在原地不發一言。
倒是顧君朝見她回來了,立即從鞦韆上下來,走到她面前,在白馨還沒說話的時候,就打橫抱起了她。白馨嚇了一大跳,剛想說話,就被顧君朝放到了鞦韆上。她這才明白過來,顧君朝是心疼她光腳站在地上,所以才把她報到鞦韆上的。
“謝謝。”白馨低着頭,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吶吶地說。
顧君朝蹲在她面前,面無表情地盯着她,過了好一會才嘆氣道:“這麼大的人了,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
不過是一句略帶責備的話,卻瞬間擊潰了白馨心底的防線,原本乾涸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淚水滑過臉頰,反而給白馨憔悴的臉色添了一線生機。
白馨坐在鞦韆上俯視着顧君朝,無聲流淚道:“我前兒纔信誓旦旦向你說過我要與他相認了,結果才過了一天就讓你看笑話了。”
“誰也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太后這一招先斬後奏,估計沒有人能夠料到。我不笑話你,因爲這個皇宮本身就是一個笑話。而且,在這件事裡,被傷害最深的那個人,應該是你纔對。”顧君陽伸手溫柔地拂去白馨臉上的淚水,好言安慰道。
“不是的。”白馨輕輕搖頭,自責道:“是我咎由自取。我不該跟他賭氣的,如果我早點說,他就不會喝這麼多酒,給了太后可趁之機。你知道嗎?當我看見佳葉額上的芙容花鈿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扮成了我的樣子。因爲芙容花,是我前世最喜歡的花了。”
看着白馨自責的目光,顧君朝反而更加心疼她,都這個時候了,心裡掛念的還是別人。
他伸手揉了揉白馨的一頭黑髮,苦笑道:“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於事無補。最重要的,是接下來你想要怎麼辦?”說到這,顧君朝不由自主地頓了下,才艱難地開口道:“你還想再一次原諒他,與他相認嗎?”
這個問題,白馨心裡已有了答案,可是真要說出口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心原來是那樣的疼:“他沒有錯,佳葉也沒有錯,甚至是太后也沒有錯,錯的是這段註定不被祝福的感情。所有人都不需要被原諒,只是我再也沒有堅持下去的力氣了。”
“那你準備怎麼做?”顧君朝望着白馨,不明所以道。
白馨倒吸了口氣,止住眼淚,假裝豁然道:“我不想跟他相認了,就讓凌霜華死在五年前吧。至於我,我會安安靜靜待在這藏書樓裡。宮女一般過了二十五歲就會被放出宮,我就在這等着被放出宮的那一日。”
等到白馨二十五歲,還要再過六七年。想到那上千個寂寞的日日夜夜,顧君朝有些不忍,不禁提議道:“如果你真向出宮,我可以幫你,你無須等到二十五歲。”
對於顧君朝這個建議,白馨想都沒有多想就拒絕了,低聲道:“這段日子以來,我欠你的夠多了。再多,我就還不起了。就像我之前對你說過的,以後的路,你就讓我自己一個人走吧。至於你和他之間的鬥爭,任憑你們魚死網破,我都不會插手的,這是我唯一能回報你的。”
言罷,白馨微微仰頭,望着東方出現的魚肚白,粲然一笑道:“又天亮了,是時候該好好休息了。”說完這一句話,白馨再不顧顧君朝的反應,從鞦韆上下來,緩緩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顧君朝沒有阻攔,甚至沒有轉身看她,而是保持剛纔的姿勢蹲在地上。哂笑一聲過後,顧君朝用擦過淚痕的那隻手輕輕推了推眼前的鞦韆架。
屋內的白馨背靠着門,呆呆地站在那裡。頃刻之後,白馨才走到窗邊。老槐樹下早已沒有了顧君朝的人影,只有那架鞦韆掛在樹上來回晃動着。
不過白馨並沒有如她所言,在房間
內好好休息。剛剛換好了一身乾淨衣服,她便聽到了有人進院的聲音。聽到聲音,她趕緊從屋裡出來,卻看見了一位不速之客出現在院子裡。
李霓裳一見到白馨,便將身上的斗篷取了下來,着急道:“你知道嗎?楚佳葉侍寢了,是太后安排的,太后還把她從鹹福宮接到了壽康宮。”
白馨想過佳葉侍寢的事情定會掀起軒然*,只是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太后將佳葉接到壽康宮,估計是顧君陽大發雷霆了。
不過白馨沒想再管這個閒事,於是冷淡道:“這件事我知道。”
似乎看出了白馨的反應過於冷淡,李霓裳不由眉心蹙起,不解道:“你不生氣嗎?楚佳葉是你的好朋友,如今卻先得了皇上的寵幸。不管這件事皇上願意與否,如果被她先懷上了龍子,我們都得去喝西北風。今天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據說慕陽雪氣得連桌子都掀了。吳清許和吳清如倒是沒有動靜,不過我估計也氣得夠嗆。”
“我爲什麼要生氣?”白馨擡眸反問:“我已經決定不再攙和在這些事裡面,你們誰勝誰敗,是寵是辱,從今以後都與我無關。”
此次前來,李霓裳是想與白馨商量對策的,沒想到白馨竟然會這樣說。她緊緊盯着白馨,一頭霧水道:“我們不是說好合作的嗎?難不成你要放棄?”
不管怎樣,都是自己背信在前,白馨抱歉道:“對不起,我改變主意了。我想出宮了,不想再跟別的人爭寵。”
看出白馨心意已決,李霓裳也不再勉強。她重新戴上斗篷,嘆息道:“你既不願,我也不會勉強。不過他日要是你改變主意了,切記我仍是你的盟友。還有一件事,我想我應該告訴你。在楚佳葉被接到壽康宮的時候,宸乾宮裡也傳出了一道旨意。你的好朋友阡陌一飛沖天,被封爲了儀妃,賜居千赫宮,成了這宮裡唯一一個能與吳清如比肩的主子。”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白馨平靜的臉終於有了一絲裂縫。到了最後,太后與顧君陽鬧翻了,終歸是阡陌漁翁得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