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馨一路飛奔到了天牢,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些力氣是突然從哪裡冒出來的。她只知道,她要立即見到青石。
看守天牢的獄卒似乎都知道出了大事,所以當白馨衝進天牢的時候,沒有人敢去攔住她。
進了天牢,遠遠的白馨就看到了青石。只見他盤腿背對着牢門坐在石板牀上,似乎只是安靜地睡着了。
白馨不敢驚動他,輕手輕腳地走到了他身後,用顫抖的聲音喚了他一句:“青石,我來了,我真的來了……”
只可惜過了很久,青石都沒有回過來看她。直到這個時候,白馨終於承認青石死了。因爲她的青石,永遠都不會捨得不理她。
顧君陽和顧君朝趕到的時候,就看見白馨默默地站在青石身後,緊緊咬住自己拳頭,她沒有哭泣,但是身體卻在不住地抽搐。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知道青石死後,白馨並沒有大哭大鬧,只是站在他身後靜靜地凝視着他。
過了許久,白馨才從身後輕輕地抱住青石,感覺到了青石身體的僵硬與冰冷,白馨終於抑制不住地哭了起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我不要你只屬於我一個人了,我想要你娶妻生子,我想要你長命百歲。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死了,我會難過的。你從來捨不得我難過不是嗎?”
這一輩子,白馨從沒有像今日這般後悔過,哪怕她愛上了顧君陽,哪怕她離開了顧君朝,她都沒有像現在這麼難過。
“你看看我啊!我討厭你!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可以比我先死!青石,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這一次我不想你原諒我了,你怪我好不好?你懲罰我,只要你懲罰我,你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我不報仇了,我們回陵陽城,我願意跟你當一輩子的鄉巴佬。我再也不嘲笑你了,其實我從來都沒有真正嘲笑過你……”白馨緊緊抱住青石,想要把他叫醒。
顧君朝不忍看
白馨如此,雖然知道這時候再多的安慰都會顯得蒼白無力,卻還是忍不住走到她身邊安慰道:“白馨,青石已經走了,你就讓他安心地去吧。”
一聽到顧君朝的聲音,白馨似乎從悲傷裡瞬間清醒了過來。通紅的眼底蘊藏着陰鬱的恨意,白馨緩緩放開了青石,背對着他說:“他自然是安心的,他這麼善良,自然不會像我一樣陰魂不散的留在人間。”
“朕……從來沒有想過……讓他死……”得知青石在天牢中自殺,顧君陽也是驚訝不已。雖然他痛恨他們的欺騙,但他從未真正想過傷害誰。
“人都已經死了,現在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請你們出去,我想單獨送青石一程。如果你們對我哪怕還有最後一點點情意,就請滿足我這個小小的心願。”自始至終,白馨都沒有回頭看過兩人一眼。
她不敢回頭,她只怕自己一見到顧君陽,就會忍不住想要去親手殺了他。可是她現在還不能,她要等,她要等到伊尹的大軍逼城的那一刻,將這些年所受的一切全部還給這座枯骨皇城。
“白馨……”不放心白馨自己一人在這裡,顧君朝試探着叫了她一聲。
如今的白馨,真的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心情面對顧君朝。他是她此生最愛的人,卻也算得上是他的仇人,於是白馨只是再次請求道:“求你們,成全我。”
顧君朝啞口無言,只好率先走出了天牢。至於顧君陽,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完了,只能默默地離開。
直到天牢裡只剩自己一人,白馨才終於脫力地跪坐到了地上。她跪着爬到了石板牀上,將青石抱在了自己的懷裡:“青石,他們都走了,再也沒有人會打擾我們。可你爲什麼不等我?你是不是因爲知道我就要死了,所以你纔想下去陪我。你怎麼這麼傻?傻到爲我這樣一個壞女人去死。你那麼好,應該長命百歲的。該死的人是我,早在六年前我就該死了。”
此時此刻,她終於可以抱着青石痛哭失聲,不用再顧忌什麼,可以肆意地發泄自己的恨意與悲傷。她的恨,她的愛,她的悲傷,從來都只能在暗處滋長,見不了一絲陽光。
哭着哭着,白馨在青石身下發現了異樣。她移開了青石,將他靠在了牆邊。
撥開石板牀上的稻草,白馨終於看到了青石留給自己的話:奈何橋上,三生石畔,我等你……
看見這句話,白馨哭着哭着卻笑了起來,悲慟欲絕道:“青石,你做到了。很多男人都曾說過陪我生,陪我死,可是隻有你一個人做到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久等的。等我讓那些傷害我們的人付出代價,我就會下來陪你。下輩子,我們就做鄉巴佬,別的什麼都不做。”
天牢外面,顧君陽愣愣地站在門邊。顧君朝看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忽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麼莫名其妙:“你和我,終於都失去了她。”
“現在你一定覺得朕是活該,不過朕也覺得自己活該。可你相信嗎?朕真的從沒想過讓他死。因爲朕知道,他死了,白馨一定不會原諒朕。”顧君陽身心俱疲道。
顧君朝低頭,冷笑了一聲,嗟嘆道:“五哥,你不會知道你這些年到底失去了什麼。你很讓我羨慕,卻也很讓我可憐。”這一聲五哥,是這麼多年來顧君朝喊的最真心的一次。
聯想到白馨之前未說完的話,顧君陽忽然心裡一動,追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白馨說她冒名頂替是爲了‘回來’,她爲什麼這麼說?你是不是知道原因?”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親自去問她。不過我想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有時候真相會讓人變得瘋狂。”顧君朝言盡於此,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連顧君朝都這麼說,顧君陽心裡的恐懼突然蔓延到了全身,散發出陣陣寒意。真相到底是什麼?爲什麼大家都知道,卻只有他一個人被矇在鼓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