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自然是不會真的要狐煜的皮做圍脖,對於什麼人皮手套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看着這兩個人吵吵鬧鬧的忽然就覺得很有煙火氣息,或許是因爲這段日子過的太過壓抑了吧,這樣放鬆愜意的感覺很久很久都沒有過了。
三人說說笑笑了好久,一直到臨近傍晚的時候纔回了家,狐煜果真把那張黑熊皮給了李慧琴做斗篷去了。
“其實不用的,我也不太經常出門,那麼珍貴的東西就這樣給我了也是浪費了。”段雪沒能攔住狐煜,有一點可惜的說道。
狐煜搖了搖頭,不太贊同段雪的話,“我去過都城,那邊的冬天比起來咱們這邊冷許多,那斗篷給你用是正好的,你不用覺得可惜,在我心裡什麼都沒有你重要,任何東西用在你的身上都不算可惜。”
段雪一怔,這是她第一次聽見狐煜這樣正兒八經的和她講這樣的話。
“阿煜,我……”
“你別說了,我就是不聽我都知道你想說什麼,是不是又想說自己年紀小不考慮那些的話?你說說你這些話去騙一騙那些凡夫俗子還可以,騙我的話你騙的了嗎?咱們兩個都是精靈,你已經到了最後歷人間劫的時候了,按理來說你活的時間應該和我差不多了。”狐煜有一些無奈的看着段雪,爲着她那蹩腳的藉口感覺無奈。
“我……”
“我說這些也不是爲了逼着你現在就給我一個答案,我知道你心裡有一件一直擔心的事情,雖然說我並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想來能讓你這樣日夜懸心肯定不是什麼小事吧。”
狐煜說着話神情漸漸變得嚴肅了起來。
“阿雪,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不管到了何時何地何種境遇,我都不會扔下你不管,你憂心之事就是我憂心之事,我會跟你同進同退,生死與共。”
狐煜說的話在別人看來或許有一些嚴重,但是他卻有着自己的衡量,精靈在歷最後一步人間劫的時候看似容易,實則九死一生,幾乎都是帶着死劫來到這個世上,如果不能解開劫數的話,最好的結果就是千年道行毀於一旦,嚴重的話灰飛煙滅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就算是段雪不說,狐煜心裡也大概有數,這纔有了今日這一番話。
“阿煜,你這樣說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段雪知道,狐煜和自己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不會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哄騙自己,可是這樣的赤子之心讓她怎麼能安心接受?自己穿書穿的不盡人意那是自己的命,遇見狐煜更是“開啓副本”,她怎麼能拉着狐煜一起下水?
“如果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就別說了,我只一句話,你去都城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我不會一個人留在這裡的。”狐煜扔下這句話以後就回房了,沒給段雪任何反應的機會。
還有十天就過年了。
這十天段雪大概是最忙的十天了,如果讓她選擇的話她寧願選擇在鎮上看着火鍋店。
“我想吃松子糖,阿雪,你先做松子糖!”
“松子糖你還有許多,雪雪,先做茉莉香糕吧。”
“照你那麼說,茉莉香糕不是也有?那還不如做奶油蛋糕!”
“對,奶油蛋糕好,雪雪你……”
“小妹,娘說晚上還是喝雞湯,大哥現在給你殺雞?”
“老閨女!你過來看一看這個斗篷這樣好不好?”
“阿雪!你……”
幾乎是每一天,段雪都是在這樣的聲音裡度過的,一開始段雪只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都捂上,可是慢慢的竟然也習慣了,三天之後就可以有條不紊的應對下來所有人的要求了。
臘月二十九那天白天,李慧琴還是決定帶着全家再去一趟老宅。
劉恩圻和狐煜不放心,說什麼都要跟着一起去,李慧琴倒是沒有什麼意見,但是段正就有一些爲難了。
上一級劉恩圻出手打斷了段明的腿,雖然說是段明自己活該,但是終究是落下了殘疾,現在都沒辦法多走路,劉恩圻這個時候去段家老宅實在是有一些不太方便。
“劉恩圻不方便去的話那就我跟着一起去吧,我們沒辦法放心讓阿雪一個人去那種地方。”狐煜心直口快的說道。
段正臉上的尷尬之情更加的明顯了,可是狐煜都這樣說了他也想不出來拒絕的理由了。
“老閨女,你說呢?”
段雪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劉恩圻都可以跟着一起過去,經過上一次的事情段雪對老宅的一些人已經徹底的失去了信心了,那些人是死是活的真的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段雪也答應了這件事,李慧琴看起來也沒有意見,狐煜更是擺明了自己的態度一定要去,這樣一來段正更是什麼話也不能說了。
不過出發的時候段正還是默默的鬆了一口氣,不管去了多少人,都誰去了,這一次帶過去的東西還是足夠多的。
酒水,糧食,粳米白麪,豆油,菜,肉,還有糖果,一應俱全應有盡有,這一切都是李慧琴帶着兩個閨女準備的,一點都沒讓他操心。
老宅的氣氛和每一次去的時候都不一樣,所有的人都在正房,雖然沒怎麼說話,但是氣氛居然還算是融洽,段老爺子看見段雪他們過來了十分的激動,趕緊讓他們上炕上坐,在看見了那些東西以後段雪以爲他還會像是以前那樣推拒,卻不想這一次段老爺子二話沒說就收下了。
“你們現在不差這點東西了,爹心裡有數,東西爹就收下了。”段老爺子這樣對段正說道。
段雪在角落裡看到了和段花縮在了一起的段月,即便是在屋子裡她依舊是戴着一個厚厚的棉帽子,也不知道是誰的,看着有一些大,段月戴在頭上把她半張臉都擋住了。
段花在對上了段雪的目光以後變得有一些警惕,坐直了身子把段月給擋在了自己身後。
她這個舉動倒是讓段雪一愣,從前還真是沒看出來段花對段月還真是夠意思,這個時候了還在護着。
不過她只是想看一看段月的精神狀態會不會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情來,並沒有惡意,所以見狀就只是笑一笑就挪開了目光。
東西送到了以後,客套寒暄了兩句,段明躲在段大年和凌玲的後面,一看見劉恩圻沒有來纔敢露露頭。
“二哥,你看看我這條腿,大夫說了以後就是好了也不能幹重活了,我這可咋整啊!”段明哭喪着一張臉恬不知恥的拉着段正的手哀哀的說道。
段正皺着眉頭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李慧琴的臉色在瞬間就變得鐵青一片,段雷和段風則是對段明怒目而視。
所有人都記得那天的事情,唯獨段明自己好像是突然失憶了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和凌玲成親了以後受到了影響的緣故,段大年竟然也要起了臉面,一臉尷尬的想要把段明的手從段正的身上扒開,可是段明抓得死緊說啥也不幹。
“你這個孩子你懂啥啊?以後咱們家裡不吃飯啊?這可是你親二伯,還能不管你了是咋的?快二哥啊,你看看我這個腿,不管咋說都是因爲咱們家阿雪整折的是不是?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段明這是已經決定把不要臉這件事貫徹到底了,竟然連這樣顛倒黑白的話都可以說出來!
“段老三!你說這話你還是不是個人了?當初咱們都是咋說的?你是咋答應的?紀家的人一來你腿就軟了,要不是劉公子和阿煜公子來了,我們家阿雪現在備不住都已經掉火坑裡去了!你是咋個好意思說這樣的話的?”李慧琴氣的嘴脣直哆嗦,蒼白着一張一點血色都沒有的臉大聲的質問着段明。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聽見這樣的質問估計已經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了,可是顯然段明並不是普通人,這樣的話對他根本無法產生實質性的影響。
“這是我二哥,你是我二嫂,那是我親侄女!我咋就不好意思了!你們要是能狠下心把我扔出去你們就別搭理我了!”段明一邊說着話一邊更緊的抱住了段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腿又開始疼了,嘴裡開始哼哼呀呀的。
段老爺子看着段明胡攪蠻纏的樣子氣了一個倒仰,可是拉也拉不動,罵也罵不聽,想打幾下看着他那條腿還真是有一點下不去手,活像是一塊豆腐掉進了灰堆裡。
“你想要錢嗎?三叔?”段雪站在一旁,安撫住了即將炸毛的狐煜,溫聲說道。
段明本來沒有那麼愚蠢,可是今天段雪他們帶來的東西讓他眼前發亮,再也顧不得許多。
“好侄女,你看看你三叔這個樣,你心腸最好了,你肯定不能不管你三叔是不是?”段明充滿希望的看着段雪,眼淚就在眼圈裡轉悠着。
“三叔,那你還記得你這個腿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嗎?”或許是因爲這個表情真的有一些可憐,段雪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提起來這件事段明的表情就有一些微妙,“好侄女,咱們現在先不說這個了中不中?這眼看着就要過年了,你小年哥過完年就得交束脩了,三叔……”
“阿雪,和他這種人廢話什麼,我看劉恩圻下手還是不夠,直接把他另一條腿也廢掉,看看他還能再說出來什麼!”狐煜看着段明,陰森森的說道。
段雪本來想着要嚇唬嚇唬段明,可是在聽見了他的話以後也不知道怎麼了就心裡一軟,真的就掏出了三兩銀子放在了他的手裡。
段雪這個舉動給段正嚇了一跳,“老閨女,你這是?”
看見自己的弟弟這麼可憐段正怎麼可能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是他也知道段明這一次有多過分所以一直也沒有鬆口,冷不丁看見最有主意的老閨女突然妥協了,他心裡就有一些詫異。
段明傻傻的看着自己手裡的銀子,有一些轉不過來彎。
他有自信能從段正身上摳出來錢,但是段雪他不敢指望。
今天這是咋的了?
“阿雪,你給他錢做什麼?這種人就不值得同情!你做了好事老天爺都不能算你功德!”狐煜這句話說的一語雙關,衆人也沒有聽出來有什麼不對。
段雪嘆了一口氣,也覺得自己有一些優柔寡斷了,但是她有着自己的考量。
“也不求什麼功德不功德了,求一個問心無愧吧。”段雪輕輕的扯了扯暴怒的狐煜,喃喃的說道。
“行了,三叔,錢你也拿到了,我們也要回家了,你是不是先把我爹鬆開啊。”段雪就說道。
段明臉刷的一下子就紅了,但還是把這三兩銀子收回來懷裡,默默的放開了段正的胳膊。
回去的路上李慧琴看了段雪好幾次,幾次都是欲言又止。
段雪見他們的樣子也難受,就主動開口解釋了剛纔的事情:“雖然說我也覺得我三叔這樣的人是不值得可憐的,可是段小年的書能不讀嗎?老宅如果拿不出來這個閒錢,到時候要麼來找咱們要咱們就是讓小年不念了,到那個時候又咋辦?”
李慧琴聽段雪這樣說就明白過來了,恍然大悟諤諤看了一眼段正。
“我爺以前總是說一筆寫不出來兩個段,現在想想這句話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三兩銀子不算啥,要是能讓我三叔長點良心,三十兩都合適。”段雪說到這裡的時候不由得攤了攤手。
回到家裡以後狐煜迫不及待的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劉恩圻,希望他能和自己統一戰線,可是卻不想劉恩圻卻毫不猶豫的站在了段雪這一邊。
“要過年了,多想一點開心的事情,不過就是三兩銀子,算得了什麼,虧你有金山銀山,怎麼還這麼小氣?”劉恩圻斜了一眼狐煜。
“這是三兩銀子的事情嗎?!”狐煜嗷的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我看你就是想和我比劃比劃。”
“劉恩圻說的對,要過年了,開開心心的最重要。”段雪抿嘴笑了笑,眼睛裡閃着光芒,“這可是咱們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